一路上许治平等人单方面跟关宁一斗智斗勇,因为他们实在是斗不过关宁一。

  武就不必说了,他们这些文官加起来还不够关宁一一只手的,所以才想着在文上压关宁一,结果,文也压不过。

  谈国与国之间的邦交往来,他们不如关宁一见地独到,谈如何发展国家,他们更是比不上关宁一,从未下过基层的人,高谈阔论是好听,却也只是空中楼阁。

  直到快要抵达晋国国都晋城了,关宁一才收了和这些人玩的心思。

  “诸位,在路上你们随便怎么说,我都可以不计较,不过若是坏了秦晋邦交大事,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关宁一明明也没有提着刀剑,可许治平他们还是觉得关宁一很凶。

  怪不得能跟他们陛下走到一块去,完完全全就是一类人。

  秦国的队伍由关昊安排了住在驿站,而关宁一则先随关昊进宫去见晋国皇帝。

  明天召见秦国使臣,关宁一顶着一张和关弋那么像的脸出现,老皇帝可能会承受不住,也容易生出事端来。

  关宁一在进了晋城之后,脑中的记忆便开始出现属于关弋的那一部分。

  关弋的意识分明已经完全消散了,记忆的回流大概是这具身体死前的执念所带来的吧。

  他死的时候,一定很想见他父皇最后一面。

  帮关弋圆一圆这个梦吧。

  关宁一和关昊同乘一辆马车进宫,关昊已经遣了人去禀报,说自己要见父皇,所以关昊直接带着关宁一去就行。

  晋国的老皇帝叫关武,从他这个名字便能看出他是一个好战的皇帝,只是亲情和人性终究是让他选择了止戈,如今算是一个半养老的状态。

  “到了。”关昊率先跳下马车,“你表现好点儿。”

  他有点紧张,他不知道关宁一能不能骗过父皇。

  关宁一下了马车,跟着关昊往关武的寝殿走。

  一路上看见了不少的宫人,这些宫人看见自己都一副活见了鬼的样子。

  关宁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看来他这次,是要在晋国掀起一场风浪来了。

  “太子殿下,陛下在看书。”一个太监躬身上前,不经意抬眼,整个人便呆住了,“小殿下?”

  关宁一眼睛弯起,做足了一副关弋才会有的可爱模样。

  “好久不见了。”

  太监低下头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小殿下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关昊也不曾想到,关宁一这一来就先骗到了一个看着关弋从小长大的人。

  “小殿下平安归来,陛下一定很高兴,太子殿下和小殿下快随奴婢去见陛下吧!”

  太监领着路,带关宁一和关昊往关武那边走。

  “陛下,太子殿下带着小殿下回来了!”

  关武手中的书掉落了下去,自从关弋生死不明,关武就苍老了许多,全身上下也就只有一双眼睛还透露着这个帝王往日的精明。

  关宁一走到关武身前单膝跪下,握住了关武的手,柔声唤道:“父皇。”

  关武望着关宁一,许久没有反应,等他反应过来,只连声道:“好、好、好啊……”

  此时不是议事的好时机,关昊和太监都退了出去。

  在关昊离开之后,关武闭上了眼:“你不是朕的儿子。”

  关宁一略微有些惊讶,不过看着关武反握着自己的手,没有承认。

  “父皇为什么会这么说?”关宁一问道。

  关武睁眼,和关宁一对上视线,他道:“小弋的眼神和你不一样,小弋是朕娇宠着长大的,他的眼神是天真的,知世故而不世故,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儿。”

  不愧是执政了几十年的晋国皇帝,一眼就看出了关宁一不是他的关弋。

  只不过,关武也不会料到,关宁一这具身体就是他亲儿子的。

  “我就是父皇的儿子。”关宁一撩起袖子,露出右臂,那个被他抹去的胎记,又出现了。

  关武睁圆了眼睛,颤抖着用手指碰了碰那块胎记。

  “这怎么可能……”关武可以确认,这块胎记是实打实的,不是用染料涂上去的。

  关宁一开始胡诌:“父皇,其实儿臣是一体双魂,那年落水前,主宰身体的一直就是儿臣,落水之后便换了另外一个灵魂,后来儿臣在秦国遇袭,那一个灵魂消散了,于是儿臣才重新掌握了这具身体。”

  虽说这玄乎得一看就像是胡说八道的,但只要有这个胎记在,关武不会怀疑自己。

  提及秦国遇袭之事,关武紧张了起来:“你可知是谁袭击了你?是不是谢琚!”

  关武一动怒就咳嗽了起来,关宁一连忙给关武顺气,又端了一杯水来喂关武喝下。

  “那时主宰身体的是另外一个灵魂,所以儿臣也不知到底是谁袭击了儿臣,就连儿臣的记忆也遭到了损害,连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都不得而知,要不是回到晋城,回到父皇身边,儿臣什么都想不起来。”

  关武被关宁一这一安抚也冷静了下来:“也是,谢琚不是这种在背地里耍手段的人,朕不应当口不择言的。”

  关宁一顺势又道:“儿臣的性命都是谢琚救的,他又怎么会害儿臣呢?”

  关武:“既然如此,那朕便备上一份厚礼答谢他,谢琚他爹已经死了,你自然也不用去秦国为质,正好,你还没有封王,你回来了,该给你封王了。”

  关宁一立即拒绝了,那可不行,他还是要回秦国去跟谢琚过日子的。

  “父皇,请恕儿臣不能在您跟前尽孝了。”关宁一跪下,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儿臣与谢琚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此生断然不可能分开了。”

  关武又咳嗽了起来。

  这一次关武没让关宁一给自己顺气端水,他自己缓了缓。

  “你说你和谢琚……有了夫妻之实?”这像话吗?这太荒谬了!

  关宁一:“儿臣不愿欺瞒父皇,也请父皇祝福儿臣和谢琚吧。”

  关武看着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胡子都要抖下来了:“你是男子,更是皇子!怎么能屈居谢琚之下!这传出去了可怎么得了?”

  关宁一目光很认真,他在把关武当成自己真正的长辈劝说:“父皇,谢琚把他的龙榻分我一半,把他的紫宸殿分我一半,也没有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关武的怒气攀升到一半又落了回来:“你……跟谢琚一起住紫宸殿?他没有给你别的宫殿?”

  就算是皇后,也没有和皇帝同住一殿的道理,更何况关武自己就是皇帝,他哪里不清楚,龙榻不仅是皇帝睡觉用的,也是皇帝睡人用的,谢琚不给关宁一单独安排宫殿,那就意味着谢琚日后都不会在龙榻上宠幸别人了。

  谢琚这臭小子来真的?

  “父皇,关弋已经死在了追杀途中,雪太大了,他实在是跑不动了,如今活下来的,是关宁一。”关宁一也不想戳关武的伤疤,但是有一点他很坚决,那就是他不可能以关弋的身份活着。

  关弋是关弋,关宁一是关宁一。

  关宁一可以为了一些目的让自己扮演关弋,却绝对不会成为关弋。

  “关弋不会武功,而关宁一会。”

  “关弋不会治国理政,而关宁一会。”

  关宁一重新跪下,参拜关武:“臣,秦国使臣关宁一,见过晋君陛下。”

  关武终是意识到,一体双魂,不算同一个人了。

  他的小弋,早就没了,没了啊。

  “你起来吧。”关武嘴硬心软,还是不舍得关宁一跪着的。

  关宁一也不想跪着,他在秦国连礼都不行,更何况是跪地大礼?是有点累,所以关武一叫他他就起来了。

  “那你跟朕说说,你自己是如何打算的?”关武还是选择了尊重关宁一的意见。

  关宁一的打算其实很简单。

  他以关弋的身份和关武见面,就是为了让关武能够过得开心一点,不要在自责中走完这场人生,同时,还要借助关武的力量去打击关昊的那三个竞争对手。

  皇权路上,血雨腥风,他不主动出击,关昊不一定能干得过他的好弟弟们。

  只有关昊顺利登基,才能永葆秦晋两国的安宁,才能让秦晋两国的百姓避免战乱,不再流离失所。

  同时,他也不会以关弋这个身份出现,他还是秦国使臣关宁一,他来晋国,是代表秦国来的,他是带着秦国的友好态度来的,因此,他会给秦国带回去利益最大化的盟约。

  至于关武……他私下里喊喊父皇就差不多了,关武要真宣称自己的身份,那他谢琚岂不是要遭受无数阻拦?

  关宁一不否认,自己就是一个恋爱脑,要自己还是系统,那肯定0和1都能排列组合成“恋爱脑”的样式来。

  关武对关宁一不想公开身份,心里还是有些别捏的。

  无论如何都是自己的亲儿子,关武自认亏欠关弋良多,便总想多补偿一些。

  “朕还是要给你封王,就封为宁王,若是日后你与谢琚那小子掰了,便回晋国来,还有,你好歹娶的也是秦国皇帝,聘礼不好太寒酸,等你回秦国时,多带些。”

  至于关宁一和谢琚之间究竟谁娶谁嫁,关武完全不关心,反正他必须自己心里过把瘾。

  换个角度,自己的儿子把谢琚给娶了,想想还是非常愉快的。

  关宁一哪能看不出来关武那小心思,甜甜地说了些哄关武开心的话,比如说“谢谢父皇”“父皇真好”之类的。

  关武被关宁一哄高兴了,晚膳又是关宁一陪着用的,胃口都好得多吃了一小碗饭,看得服侍他的太监热泪盈眶的。

  晚上关武留关宁一在宫里住,关宁一托辞说他现在的身份不合适,还是回了驿馆。

  海东青是飞不进皇宫的。

  可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谢琚写给他的家书了。

  作者有话要说:

  给大家推荐一下我基友的《毛球魔君绝不当冤种弟子》,笑得我嘎嘎乱叫

  营养液快到了,到了我就加更(我,有存稿,丝毫不慌,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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