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三人到达顶峰的顺序,前后相差不过两分钟。

  说是游戏比赛,实际上也没有分胜负,节目组给参赛的所有选手都颁发了小礼品,每个人都有一个小胸针,胸针上缀着大晴山的标志和五个小字。

  ——环保小能手。

  随着奖项颁发完,这一期的录制也迎来了落幕,对着镜头说再见时,崽崽们还很开心。当下台阶坐车离开大晴山,即将迎来分别之际,相处了两期节目的小朋友们开始小声嘟囔不舍。

  “就拍完了嘛,可是我都没有看到猴哥欸。”松松说。

  “这次真的好快哦。”甜甜抬手弄彩虹色的夹子,“我还想继续种小树苗。”

  年年点点头:“窝也想!”

  安妮若有所思:“回去了我们也可以视频呀。”

  “一天要打好多个视频!”

  “是的!我给你们看我家的小猫哦。”

  “小猫会不会烦我们呢?”

  “不会哒,小猫……”

  一路畅行,约莫半个小时后,车辆抵达住宿酒店。年年被谢寒山抱下来,谢寒山刚想开口说话,松松和甜甜就过来一左一右地牵着年年的手,带着他进电梯。

  身后还跟着大一些的安妮和傅小洲,谢寒山高大劲瘦的身形与小萝卜组合十分违和。

  上了五楼分开时,崽崽们酝酿了一路的不舍飙至顶峰,分别相互拥抱后才眼眶红红地跟着大人进屋。

  年年既难过又开心,沉默地帮谢寒山收拾行李。因为录制时长,他们带过来的东西较少,没过一会就收拾的差不多了。谢寒山坐到床沿边,抱起年年哄。

  “回去后可以天天给哥哥姐姐打视频。”

  年年抱着将近三天没瞧见的粉色猪猪玩偶,声音很小:“嗯,年年想哥哥姐姐,也想姨姨她萌。”

  “嗯,哥哥明白。”

  年年摸了摸猪猪的小肚子:“哥哥,窝萌什么时候走哦?”

  其它四人的目的地相离不远,高铁有好几趟,但从西山县直达南华县的高铁,今天却只剩最后一趟,而且时间比较赶,他们收拾好东西就要走了。

  谢寒山跟年年说清情况,年年立马蹦跶下来,乖巧说:“哥哥,那窝萌走叭。”

  “嗯。”

  虽然时间急,可谢寒山还是挤出最后一点时间,让年年又去其它四个房间,跟各个小伙伴和叔叔们告别。走的时候,年年的衣服口袋里被塞满了零食,小卷毛被揉的乱翘。

  从西山县直达南华县需要坐四个半小时的高铁,开车送两人去高铁站的助理,早早就准备好了一切。

  后车厢扶手箱里放着很多水果零食,谢寒山拆了盒卖相不错的草莓给年年吃,奶油草莓入口清甜,年年很喜欢。

  抵达高铁站上车,一等座的列车厢里恰好在播放动画片,年年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个小时,吃完午饭就靠着椅垫睡着了。

  一等座没有提供小孩盖的小毛毯,车厢内空调温度偏低,谢寒山提前准备了件外套给年年披上。

  高铁行程还剩半个小时到达南华县时,年年醒来了。最后三十分钟流逝飞快,列车驶达站点,助理跟谢寒山一起租了辆小车根据导航开回花花村。

  沿途风景如画,年年趴在车窗看了会儿后,才后知后觉地问:“哥哥,小牛哥哥跟我们一起回去嘛?”

  “嗯。”

  年年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纤长的睫毛垂下:“年年哒床小小哦,窝萌三个银,碎三个床。”

  谢寒山笑着捏了捏他的脸:“我们一起住其他叔叔阿姨家。”

  村末的那间小石屋就只有一间平房,里面有张小朋友的小床,还有另外两张摇摇晃晃,显然就快撑不下去的旧床。他们两个强健的成年人躺下去,可能睡到半晚就散架了。

  而且那间房子的采光并不好,还不怎么通风,这种天又闷又潮,十分不利于小朋友的健康成长。

  因此,谢寒山私下问了问梅村长,听她说可以像录制节目那样花钱住村民的自建房,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提议。

  最终定下的是挨着梅村长家的一处自建房,住二楼的房间,干净整齐还附带独卫,谢寒山十分满意。因为想要借用厨房,谢寒山还格外另付了两倍的价钱。

  年年听到这个消息,愣了愣:“窝也住嘛?”

  “嗯。”谢寒山慢条斯理地反问,“年年不想跟哥哥一起吗?哥哥可以给年年讲睡前故事,讲年年最喜欢的猪猪大战恶龙。”

  就算不讲故事,年年也是想跟谢寒山待在一起的。

  “好哦。”年年举起小花花,“年年、哥哥、小花花一起睡!”

  谢寒山笑着半降下车窗,黛青色的山河间,灼灼烈日缓缓西斜,湖光水色波光粼粼。

  抵达花花村时,刚好五点。

  知道年年要回来,梅村长和王阿姨都去了村口接他们,随着一起来的,还有其他挺久没见到年年的爷爷奶奶。

  回到花花村的年年,宛若归巢的雏鸟,扑腾着翅膀飞向熟悉的人们,笑容比一旁开的正盛的花朵还灿烂。

  “村长姨姨、王姨姨。二奶奶,狗爷爷。”

  爽朗的梅村长蹲下抱起年年,同样笑容满面:“年年好像长高了点。”

  “我看啊,不仅高了还胖了。”王阿姨笑呵呵地,“脸都圆的变小包子啦。”

  面对熟悉的长辈,年年会更活泼开朗些,他撅起小嘴,模样很可爱:“年年才不似小包子,年年长高高,比小树苗高好多好多。”

  “是吗?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家伙哦,那么喜欢吃包子。”

  “是年年哦。”年年被王阿姨抱过,“王姨姨,年年稀饭次小包子,但不似小包包。”

  众人被逗笑,打过招呼后便准备带谢寒山前往住的楼栋。梅村长还有一点事要去处理,是王阿姨陪着他们过去的,那家人也姓王,算是花花村里家底较为殷实的,起了三层楼房,装修的也不错。

  平时王家对年年也很很好,有时年年去梅村长家里吃饭,路过的时候王家就给他塞好吃的。

  虽然来的人是个大明星,但村里几乎都是中老年人,对此并不关注,没有谁特意来围观。很快四人便到了住处,两个家主面相和善,看起来就是比较好相处的人。

  打了声招呼,四人便上去了。王阿姨带着年年有说有笑,谢寒山跟小助理收拾完行李,便按照微信上说好的,去王阿姨家里吃晚饭。

  王阿姨的丈夫前阵子去外地务工,儿子在省会城市上大学,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饭菜从下午就开始忙活弄了,这会只要稍微再热炒一炒就能直接吃,不过梅村长还没忙完,四人便坐在院子里喝姜茶,聊年年在节目上的事。

  “这次你们不弄直播,我们都不知道年年在干什么。”王阿姨戳了戳手机,“看,我给年年截了好几张图,年年可上镜了。”

  谢寒山偏过身看:“是的,年年很可爱。”

  正在吃红糖糍粑的年年,腮帮鼓鼓的,说话含糊:“年年在山里,种小树,捡垃圾,还有雷公丝哦!”

  “这么能干啊,还挖雷公菌呢。”王阿姨笑着给年年擦了擦嘴角的豆粉。

  “嗯!哥哥也超腻害哒。”

  等到太阳不见踪影,梅村长才敲门进来。碗筷早就摆好了,她被王阿姨架着住下,拿起盛满饮料的玻璃杯跟大家碰杯,眉眼间喜气洋洋。

  “明天我要去一趟县城,就由年年充当小导游带谢先生再逛逛花花村吧。”

  谢寒山低声道:“不用这么客气。”

  “不是客气,是应该的。”

  “对!年年带哥哥去哦,去看花花,还有鱼鱼。”

  “好,年年真乖。”

  满桌菜都是年年爱吃的,他胃口大开,吃了整整两碗大米饭,才打着饱嗝放下碗。饭后,王阿姨跟小助理陪着年年去看动画片,餐桌上只剩梅村长和谢寒山。

  院子里有两颗小树,树影婆娑,山风将树叶吹得哗哗响,或许是这样的环境更适合聊较为深入的话题,又或许是年年不在这里。

  梅村长用审视的目光打量了圈谢寒山,问:“谢先生有什么打算呢?”

  谢寒山素来直来直往,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给年年更好的环境和资源。”

  一片绿叶缓缓落下,坠入地面时,又被风卷走。沉默片刻,梅村长说:“谢先生,我们都很感激你对年年的照顾和帮助,但是你想带走年年,你有问过年年的想法吗?”

  “首先,你的年龄未到法律规定的可领养年龄,年年被你带走,只能做黑户。其次,我并不怀疑你说那句话的分量,我跟王姐都很清楚,你能给年年提供什么。但是,你二十五岁,事业正好,跟年年相处还不到十天,你能确定你对年年的喜欢,能足以支撑你将一个三岁半的小孩,抚养到十八岁吗?养大一个小孩并不像字面意思那么简单,你需要付出很多的精力,承担起一定的责任,要做他的大树,也要做他的港湾。”

  梅村长定定望了他一眼:“最后,我想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在我们村并不算什么秘密,许家并没有隐瞒过。”

  不知为何,谢寒山莫名有种预感,就好像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会决定许多未知的走向。他问:“是什么?”

  梅村长倒了杯水,抿了口:“其实年年并不是许家的血脉,他是许奶奶儿子外出打工时捡回来的弃婴。许闻本来想让年年叫他们爸爸妈妈,但因为领养审核经济能力等原因,年年一直没有落户。所以就一直叫的是叔叔阿姨。虽然叫叔叔阿姨,但他们两口子对年年,也是好的挑不出半点毛病的。”

  不知何时,从屋里来到桌边的王阿姨,补充了句:“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许闻有次跟我老公说,他总觉得自己生病了也活不长,叫叔叔阿姨,能让年年少一点牵挂,等年年以后长大想去找自己亲生爸妈时,也不用那么挂记他们。”

  闻言,谢寒山皱眉:“弃婴?”

  王家跟许家交好,深知内情的王阿姨坐下说:“是啊,怎么有这么狠心的人,舍得丢掉年年这么可爱懂事的小娃娃。许家有遗传的心脏病,为了给许奶奶治病赚钱,许闻跟梅子三年前去庆州甲岭打工,大雪天的在河边捡到年年,我听他们说,那个时候年年好像还不到三个月大,身上青青紫紫的,像被虐//待过一样,看得人特别揪心。”

  山岚吹来的晚风,似乎化成了割人的冰刃。中伏天盛夏如火,谢寒山却在听到那个记忆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名后,如坠炙热融化的冰窑,喉咙如灌千斤酒般梗窒。

  开始了!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