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道的暖光柔和地笼罩在小团子们的周围,这一幕让年年心里暖暖的。尤其是安妮姐姐那一句,因为他晕倒进医院了,所以今天一点儿都不好。

  “对,不好不好。”松松补充道,“如果今天很好,那年年弟弟一定会跟我们一起回来。”

  “嗯嗯!”

  年年嗷了声,挥挥手:“米有关系哦,窝米有打针,只是太困啦就直接碎觉啦。”年年想起了动物园里经常在睡觉的小考拉,“就像娜娜一样哦,困困哒然后就抱着树碎着啦。”

  想到弟弟晕倒,任凭他们说什么都不醒来的场景,崽崽们还是有点儿疑惑。不过想到他们自己睡觉时,也处于打雷都不醒的状态,崽崽们又渐渐相信了弟弟的解释。

  “原来只是太累太困睡着了。”松松拍拍小胸脯,“没有生病就好,吓死我们了。我的小心脏,差点嘭嘭嘭地跳出来。”

  “我也是。年年弟弟没事真是太好啦。”

  安妮露出笑靥:“对呀,那明天一定很好,因为年年弟弟没有生病,只是睡着啦。”

  从后方缓缓走过来的大人们,或多或少都听到了崽崽们间的对话,谁都没有出声打扰。直到聚在一起的崽崽们说完散开,顾清俨才温声问。

  “松松甜甜和安妮,今晚有没有按时吃饭呢?”

  三个小朋友都很担心年年,本来想一起跟着去医院,最后因为各种原因都没有去成。听到顾叔叔的问题,崽崽们纷纷应道。

  “吃了!节目组给我们订的餐特别好吃!”

  “对,我还吃了胡萝卜,年年弟弟说的好对!”甜甜道,“胡萝卜的味道还不错啦。”

  “我也是。”

  谢梨邈莞尔:“胡萝卜对眼睛很好,小崽崽可以多吃一点哦。你们三只小团子,要进去跟年年玩一会儿嘛?”

  崽崽们都很喜欢温柔的谢阿姨和顾叔叔,尤其是叫他/她们小团子的谢阿姨,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跟电视里的嫦娥仙子一模一样!虽然有点儿想去,但顾及到已经将近九点了,叔叔姨姨还有弟弟们还要洗漱,明天还有拍摄,崽崽们懂事地摇了摇头。

  “今晚就不去啦,姨姨。”

  “嗯嗯!你们好好休息哦,我们也要回去洗澡啦。”

  “对!”松松道,“我要把我的假发拿回去啦,大家晚安。”

  年年跟小伙伴们挥手再见,三个崽崽返回各自的房间,廊道上只剩六人。

  “好啦。”跟年年讲话时,傅淮哲又不知不觉地切换成了轻柔模式,“叔叔也带小洲回去啦,年年好好休息,晚安。”

  “嗯嗯!”年年笑眼弯弯,“傅叔叔晚安,小舟哥哥晚安。”

  傅小洲刚要迈开步子,年年就凑到他耳边,踮起脚小声地说:“小舟哥哥,泥碎觉哒时候可能也会变成花花哦。变成花花啦,泥不用给寄几浇水哒,泥在心里说——咕噜咕噜花花变,就阔以变回来啦。”

  “好,我记住了。”

  年年:“那小舟哥哥明天见~”

  “晚安。”

  人都走后,谢寒山才摸了摸崽崽柔软的卷发,又捏了捏他手感极好的小脸,才跟他说明天见。年年伸手让小舅舅抱抱,在他脸上啵唧了口,才软乎乎地跟他说晚安。

  谢寒山回:“好梦。”

  洗漱完已经将近十点了,顾清俨坐在书桌边,修长的手指在电脑上飞快地敲击,驼峰鼻尖架着一副银边蓝光眼镜。洗香香的年年窝在大床中间喝牛奶,右边的谢梨邈等他喝完放好杯子才睡下。

  爸爸还在处理工作上的事,年年压低声音,小声地问妈妈:“妈妈,窝碎觉有米有说梦话呀?”

  “没有哦。”谢梨邈问,“宝贝怎么会忽然问这个呢?”

  年年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只露出上半张脸,圆眸明亮:“就似窝在想哦,要是年年说梦话,会不会吵到爸爸妈妈碎觉。”

  “乖宝宝。”

  望着那双与她如出一辙的眼睛,谢梨邈心软如水:“不会的。宝宝睡相很好,不说梦话也不踢被子,更不打人。妈妈每次醒来看到年年,都觉得很幸福呢。”

  “肯定不打银哒!”年年xiu的一下冒了出来,露出像小包子般的圆脸,他认真道,“窝不会打银哦,更不会打爸爸妈妈哒。年年最稀饭爸爸妈妈啦,爸爸妈妈痛痛,年年也会痛痛哒哦。”

  “知道啦乖年年,我们也是哦。”谢梨邈道,“年年在录制期间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哦,如果年年受伤,妈妈跟爸爸也会很心疼的。”

  “嗯嗯,窝萌拉钩钩哦。”

  “好,拉钩。”

  朦胧夜光下,母子两伸出尾指拉钩,顾清俨一转头就看到了这一幕。他微微有些愣神,直到两人结束拉钩仪式,顾清俨才摘下眼镜,关阖笔记本朝床沿走过去。

  “爸爸!”

  “爸爸在。”

  “泥忙完啦?”

  “嗯,结束了。”

  等顾清俨关灯睡下,整间房只剩床头的夜灯时,年年便咕噜咕噜滚进爸爸怀抱里,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

  “年年想听睡前故事吗?”顾清俨问。

  “嗷,今天不听啦。”年年眨眨眼睛,“年年今天忽然碎着啦,爸爸和妈妈还有小舅舅都很担心,晚饭都米有按时次,泥萌现在一定很累!就不听故事啦,爸爸妈妈早一点碎觉。”

  “还好。”

  “妈妈也是。”谢梨邈补充道,“年年想听的话,今天妈妈给年年讲睡前故事。”

  “明天再听啦。”

  年年又滚到中间,然后撑起来,在两人脸上挨个啵唧一口后,才缩回去。他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在心底数小羊,自己哄自己睡,可刚阖上他就想起了早上出发前,爸爸跟他说的惊喜。

  年年睁开眼睫,往左边望:“爸爸,泥今天跟年年说,年年完成任务啦,泥就告诉年年一个惊喜。现在阔以嘛?年年好想知道惊喜似什么哦。”

  就算崽崽不说,再过几秒顾清俨也会提。他是个很守时守诺的人,宽以待人、严于律己。

  “爸爸记得。”顾清俨也望向年年,“年年出发前说想跟爸爸妈妈一起上综艺、一起做任务对不对?”

  “对哒!”

  “张导跟爸爸说,下一期很有可能采用亲子录制的方式。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亲子录制会先从家里开始。”

  “亲子录制?”年年似懂非懂,“介个似什么哦?”

  谢梨邈对这个倒是很熟悉,她在舞团的一个朋友,以前参与过另一档亲子节目的亲子录制。所谓亲子录制,就是全家庭录制,与家有小萌娃现在的爸爸带孩子录制的方式不同,全家庭录制强调全员参与,如一个家庭有四口人,那就必须四口人一起参与录制。

  这样的录制方式并不新奇,但也并不常见。因为并不是每一个家庭都十分美满,家庭成员间也常常会有矛盾和摩擦,如果处理不好甚至可能会爆发激烈的争吵。前年有一档节目在最后一期采用这样的方式,全方位地展示嘉宾的家庭生活,直接在网上引发了有关的话题热议。

  网友对这样的家庭缩影非常感兴趣,但同时也会有一部分不理智的声音,对嘉宾的亲人们恶言相待。这并不是录制团队的初衷,且嘉宾们也不愿意让亲人承受漫骂,最后试水半期后便转回了原来的拍摄方式。

  听妈妈解释完的年年,哇了声:“那似不似窝、爸爸妈妈、小舅舅大舅舅、还有奶奶小译哥哥和小叔叔小姑姑,大伯伯他们都要一起做任务呀。”

  “这个还不清楚哦。”谢梨邈道,“要看导演究竟怎么安排,不过爸爸妈妈还有舅舅肯定是要上的。”

  “好哒好哒。”年年分外期待这个亲子录制,两颗小酒窝又笑了出来,甚至还拍了拍手,“太好啦,介个好棒哦!年年稀饭介样。”

  “这么喜欢嘛?”

  “嗯!”

  不知想到什么,年年眸光又暗了一下:“要似……”

  “是什么呢?”顾清俨问。

  年年揪着被子,小卷毛呆呆地翘起:“要是、许叔叔他萌还在就好了哦,年年也想跟他们一起完成任务。”

  许叔叔唱歌好听,常常给年年唱摇篮曲哄他睡觉,梅子姨姨手指灵活,做手工做的很好,有时候会用竹条编织笼子拿到到县城去卖。年年还记得梅子姨姨给他做过一只竹蜻蜓,还有一个小小的猪猪。

  年年特别喜欢,简直爱不释放,平时都很珍惜地放在床头。但有一次他带出去玩,不小心掉到了池塘里,然后就找不回来了。

  他自责地掉眼泪,许叔叔和梅子姨姨都过来哄他,还说过几天再给他做两个一摸一样的,还有其他的小老虎款式。年年等呀等,直到那晚上他们再也没回来,年年才明白他再也等不到了。

  于是想念常常流淌在岁月的长河里,有时是在人声鼎沸中,有时是在这样静谧的夜里。

  年年小声道:“小星星晚上才出来,白天的时候许叔叔他们就不能看到年年了。”

  刚开始那两周,他每天晚上都会坐在大树旁边的石墩上,仰着脑袋数天上的小星星。他不知道哪三颗是许叔叔他们,更不知道他们在哪个方向,他就那么茫然地数着。

  他知道自己数错了。

  因为、二十后他就不太会数数了。

  可是除了这样寻找他们的踪迹,他好像没有其它更好的方式表达自己的想念。

  路灯染亮青石板路,山谷间吹来的晚风,将许叔叔给他买的小猪衣服吹得翻飞,年年一边擦眼泪,一边倔强地数小星星。那个时候他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爸爸妈妈和舅舅们爱着他,他总是在想,要怎么飞到变成小星星的许叔叔旁边,跟他们说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他想了好久也想不出来,最后就被赶来的村长姨姨抱进了怀里。

  如今的他,被爸爸妈妈满满的爱意包围,身后是无坚不摧的爱,身前是小星星们为他照亮的前路。他没有那么胆怯,也没有那么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了。

  只是如果能在白天也看到小星星们就好了,这样的话他就能能量加倍,每天也都会更加开心。因为他知道,他最重要的人都陪伴在他身边。

  崽崽的话音刚落,顾清俨的声音徐徐响起:“星星其实一直都在,只是白天太阳光亮太强,我们肉眼看不到它们。等到晚上太阳下山了,星星和月亮才会慢慢露出来。所以即使是白天,许叔叔他们也可以看到年年,想念也是,晚上可以传递,白天也同样可以。”

  无时无刻,直至生老病死,也永不停歇。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