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口处涌出的人流中,有一对身形高挑的男女异常吸睛,除了出众的外貌,两人清冷漠然的气质也极为出尘。

  走在右边的男人高鼻深目,面目冷峻,而被他护在内侧的女人,同样也是能让人过目不忘的惊艳长相。两人显然听到了儿子的声音,脸上有了明显笑意,大步流星朝音源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最后几步顾谌译甚至直接扑了过去,激动地抱住了许久不见的父母。

  顾濯唯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沉声道:“长高了。”

  徐宜茵笑起来有两颗梨涡,她本人性格跟清冷又惊艳的长相很不符,是很活泼开朗的性子。她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调侃道:“好啦好啦,等会儿再煽情,不然某个小朋友又要不好意思了。”

  顾谌译将花送给母亲:“妈妈,这是我跟弟弟选的花,送给你。”

  其实走近的路程间,两人都在打量失踪已久的小侄子。顾濯唯还好,因为他跟年年有过一次非常简短的语音电话,几乎零接触的徐宜茵则没有那么含蓄,接过儿子的花后,她直接蹲下来跟崽崽笑着打招呼。

  “你好呀,年年。”

  顾濯唯:“年年好,我是伯伯顾濯唯,我们之前打过电话。”

  年年下意识挨近妈妈,还是有点儿不好意思,声音也小小的:“嗯嗯,泥萌好哦,伯伯、伯母。”

  徐宜茵:“你怀里的花是送给伯伯的嘛?”

  年年点点头:“嗯,还有大舅舅哦。”

  “真乖。”徐宜茵揉揉他的小卷毛,又忍不住捏捏触感极好的脸蛋,“年年现在是一个三岁半的宝宝,却比小时候更可爱了呢。”

  “伯母也很漂酿哦。”

  徐宜茵闷笑:“好啦,虽然我也快奔四了,但也有一颗不老的心。伯母听起来好像不太亲近,年年可以叫我茵茵姨姨嘛?”

  年年其实不太懂长辈们间的称呼,会这么叫完全是听小译哥哥说的。他很乖,徐宜茵让他这么叫,他下一句就改了称呼。

  “好哒,茵茵姨姨。”

  闻言,顾濯唯无奈地笑了下,跟弟弟弟妹打过招呼,便提议道:“还有十五分钟,你们刚刚等了多久,要去休息区那边坐会儿吗?”

  “年年宝宝要去嘛?茵茵姨姨抱你去哦。”

  谢梨邈莞尔,也问:“年年累了嘛?”

  “不累不累,但似阔以过去坐一下哦,窝长大啦,寄几走过去就好啦。”年年走到大伯伯身边,将怀里的一束花送给他,“介个花花先送给大伯伯哦,祝大伯伯天天开心。”

  顾濯唯收下花:“谢谢年年,我们给你和小译也都带了礼物。”

  “哇~”年年有些惊讶,“蟹蟹伯伯。”

  “不客气。”

  六人走到旁边的休息区域坐下,年年时刻都注意着出口处,心里很挂记近一周没见的大舅舅。徐宜茵从包里拿出一盒巧克力,递给两个小朋友。

  “这是那边卖的最好的巧克力,他们都说小朋友会很喜欢。小译跟年年想不想尝一尝?”

  顾谌译:“想!”

  年年:“好哒!”

  盒装的巧克力卖相很精致,掀开蓝色的盒面浓郁的巧克力香便扑鼻而来。年年期待地望着,身后的无形小尾巴好似也在旋转。

  徐宜茵让九岁的儿子自己剥包装,给三岁半年年的那一颗却是已经剥好的。

  “好不好吃呢?”

  顾谌译觉得味道很不错,右手已经在帮弟弟剥下一颗了。年年同样也是,他从没吃过这种偏生巧口味的夹心巧克力,吃完一颗便小声地问姨姨。

  “介个糖好好次哦。”年年问,“茵茵姨姨,年年阔步阔以再要五颗呀?年年想给爸爸妈妈还有大舅舅也尝一尝,还有在家里哒小舅舅和奶奶哦。”

  说完,他又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一次性要五颗。他害羞的时候,脸颊就会染上两团小粉云,占据白皙的脸庞中心高居不下,直到他没再羞赧才慢慢消退。

  “要是太多啦,年年阔以——”

  徐宜茵直接把一整盒都放到了年年身边:“当然可以呀,姨姨把这一盒巧克力都送给年年了,年年想怎么分配都可以哦。一盒不够的话,我们还带了两盒,年年想吃多少都有哦。”

  年年伸出一只手,散开五根小手指:“给小译哥哥哦,年年要五颗就好啦。蟹蟹茵茵姨姨。”

  “姨姨已经送给年年啦。”

  “对。年年弟弟,你就收着吧。是你说的呀,我们是好兄弟。”顾谌译拍拍小胸脯,“好兄弟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哥哥的就是你的,你的也还是你的!”

  年年似懂非懂,第一时间就是去看旁边的谢梨邈,澄澈明亮的圆眸像是在无声询问她,自己该不该要?

  母子两有着一双很相似的眼睛,都是像猫儿似的圆瞳。在听到崽崽说要给爸爸妈妈尝尝时,谢梨邈其实很触动。尽管当年的事故并非他们某一人的全部责任,可他们还是觉得都是自己做的不够,都是自己的失责。

  所以找到年年后,他们全心全意地投入,将百分之百的爱都地给了年年。他们不计回报,不计成本,只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平安健康地长大。

  可每一件事都证明,浇灌和爱都是双向的。

  他们爱年年,年年也很爱他们,在录节目时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想着他们,即使是分开一会儿也会说很想念,年年从来都热烈又直白地表达对他们的爱意,每天都会说很多遍最喜欢爸爸妈妈、最爱爸爸妈妈了。

  本就软的一塌糊涂的心,像被猫咪爪子挠了爪,更加柔软温泽。

  送给谢桦宣的那束花放到了右边,谢梨邈抱起年年,像交流小秘密似的小声问他:“宝宝是怎么想的呢?”

  年年凑到妈妈耳边,嘀嘀咕咕地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小手揪住她的衣角。听完,谢梨邈跟嫂子徐宜茵交换了一个眼神,徐宜茵将盒子挪过来一点,朝年年招手。

  “年年宝贝,到茵茵姨姨这儿来。”

  “好哒。”年年从妈妈怀抱里下来,哒哒哒跑到姨姨面前,扬起红晕未消散的小脸说,“姨姨窝来啦。”

  “乖宝宝,姨姨平时很尊重小译的想法,所以对年年也一样。年年只想要五颗,那就只要五颗好不好?”

  “好哒!”年年点点头,“姨姨好好哦,年年稀饭姨姨。”

  闻言,徐宜茵瞬间就明白了什么叫做可爱暴击。面前的小幼崽真的是太可爱了,长相方面完全继承了父母两人的优点,精致到像年画娃娃的五官挑无可挑,那双圆溜溜的琉璃眸子望过来时,徐宜茵简直就想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送到儿子和小侄子身前。

  而且,小侄子不仅长得可爱,小奶音软软糯糯的,说话的时候空气中仿佛冒起了奶油气泡,甜得人再大的脾气都发不出来。徐宜茵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自家儿子,跟他们打电话时总是不忘夸弟弟可爱乖巧和懂事。

  “姨姨也很喜欢年年哦,希望年年不要跟我们见外才好,不然姨姨会难过的。”

  年年听懂了这句话,因为奶奶哥哥和舅舅们都跟他说过意思相近的话。他眨眨眼睛,抬手揪了揪自己的小卷毛,小声问:“那年年似不似也不要跟姨姨伯伯说蟹蟹、还有对不起呀?”

  夫妻两并不知道这件事,可还是在第一时间给出了最佳反应。

  “当然呀,刚刚年年跟姨姨说谢谢的时候,姨姨就想说啦,我们是一家人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说谢谢的。”徐宜茵摸摸年年的小脑袋,“知道了嘛?年年宝贝。”

  “嗯,不用说。”顾濯唯说。

  “好哒,年年记住啦。”听懂的年年抬起手,缓缓地朝两人比了个爱心,“年年好稀饭姨姨和伯伯哒,姨姨和伯伯似医生,医生很腻害哦,跟奥特曼一样腻害,年年以后也想当医生哒。”

  他知道他的伯伯和伯母,都是京市第一医院非常优秀的外科医生,所以对两人的印象都非常好。等他长大了,他也想当医生,然后努力学习帮别人治病,拯救他人的生命。

  这样的话,就有很多人可以留下来,不用变成小星星了。很多人可以再相见,很多人还可以继续拥有爸爸妈妈,叔叔姨姨们。年年心想。

  “原来年年宝贝也想当医生呀?”

  “对哒!”

  “年年真棒。”徐宜茵分给他五颗糖,缓缓道,“那姨姨就祝福年年小宝,以后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医生好不好?”

  “好哦。”年年又补充道,“阔以不优秀哒,但似要腻害哦,因为介样才阔以救很多很多银呀,年年想要大家都好好哒。”

  不用因为疾病分开,不用经历分别,所有人都好好地生活着。

  “年年还要把爸爸手上的疤治好!”年年嘟嘟嘴,“介样年年和爸爸就不痛痛啦,每次看到爸爸手上的疤,年年都会难过哒。”

  坐在最右侧的顾清俨有过一瞬间的失神,他没有想到还这么小的宝贝会这么想。顾清俨下意识瞥向自己的腕表,精致华贵的腕表间掩饰的是一道狰狞的伤疤,时刻提醒着他当年发生的事,提醒着他这三年他们的伤楚。

  其实当时就可以做手术祛疤,是他自己要留下来的。

  失神间,年年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将包裹着巧克力的外壳剥开,软乎乎地说:“爸爸,介个糖好次哦,次啦糖糖痛痛就飞飞啦。”

  顾清俨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孩子,手掌拂过他的卷发:“嗯。”

  “爸爸次!”

  室内环境嘈杂,周遭不断有经过的路人,白炽灯亮得人眼花。顾清俨握住年年的手,低声道:“当年年回到爸爸妈妈身边,伤疤就已经不疼了,所以不要难过,年年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年年:“真哒嘛?”

  “嗯。爸爸不会骗年年。”

  年年很相信爸爸妈妈,几乎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听到爸爸这么说,年年很快就接受了:“好哒,不疼哒话年年就开心啦。爸爸和妈妈希望年年开开心心,年年也希望泥萌都阔以开开心心。”

  巧克力渐渐融化,口腔内满是甜中带苦的生巧味,顾清俨目光温和:“好。”

  等待期间,年年听茵茵姨姨说了他们在国外的援助工作,了解到了很多残酷又必须直面的真相。听到姨姨说很多小朋友因为战乱无家可归时,年年心里很难过。

  父母永远都是第一个注意到孩子情绪变化的人,至少在顾清俨和谢梨邈两人里,这句话是永远成立的。注意到崽崽渐渐低落的情绪后,两人都用各自的办法安抚着崽崽。徐宜茵也是,讲了个很冷幽默的笑话让年年开心一点。

  “爸爸。”平复情绪的年年问,“大舅舅还有多久才到呀?”

  “三分钟。”

  “好哒。”年年重新抱起花,“那窝萌现在就去那里等大舅舅吧。要是大舅舅出来看不到窝萌,他会难过、担心哒。”

  “嗯,走吧。”

  顾濯唯和徐宜茵也带着顾谌译一起过去,六人站在出口处,有些路人认出了年年,激动地跟他挥手打招呼。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粉丝的年年,很礼貌地跟她们挥手说你好哦。

  七点十五,出口处又迎来了一波乘客。

  出场方式与前面两位相同,走在前面的谢桦宣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面无表情地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或许是他的气场太迫人,除了随行的助理和保镖外,路人并没有离他太近,始终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

  抱着花束的崽崽,惊喜道:“嗷,窝看到大舅舅啦,他在那里,泥萌看。”

  小奶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听清年年声音的谢桦宣也寻着声音望了过来。与小外甥对视,谢桦宣的表情才有了一丝波动,他加快步伐,蹭亮的黑皮鞋在地面发出声响,不多时便抵达了小外甥身边。

  “大舅舅、大舅舅!”

  年年开心地喊了两次,将花束像献宝似的递到谢桦宣身前:“大舅舅,年年好想你哦。介个似年年送给泥哒花花嗷,那个爷爷说啦,介似表示想念的花花嗷。”

  谢桦宣身后的特助并没有动作,按照以往的惯例,他很清楚这种东西他们老板从来都不会接。就算碍于合作原因要收下,也是他去收。可他很清楚,眼前的小崽崽对于老板而言是非常特殊、非常珍贵的存在,他不敢妄自上前。

  下一瞬,再上前一步,谢桦宣俯身接下花束,同时也单手抱起小小一团的年年,声音里漾着藏都藏不住的愉悦。

  “大舅舅也很想年年。”

  他微扬起唇:“年年有这样送过花给小舅舅吗?”

  谢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