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包间门被打开，祁照从桌前抬头。
一位不怎么熟悉的长辈身影最先映入眼帘。
他的爸爸和父亲一见来人，便急忙从座位上起身去迎接老友。
祁照坐在椅子上耸了耸肩，无趣地低下头，重新摆弄着手里的手机。
楼明月直到被带到酒店人都还是懵的。
也不知怎么回事，以前长辈们的聚会，很少带他们这些小辈出席。
有时候就算带，也基本上都是带着他大哥一起去了。
他什么时候参加过这种场合？
猝不及防，被父亲拉着上前，对着面前两位长辈说着新年好之类的祝福语。
楼父道：“来，月月，见见你祁伯父。”
熟悉的名字落入耳中，祁照玩游戏的手一顿。
下一刻，熟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祁伯父好！”
祁照呼吸停滞，猛然抬头。
门口，正是那道再熟悉不过，甚至梦过几十次的身影。
他瞳孔猛缩，“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双眼直勾勾盯着门口。
一声响动成功惊到门口站着的几人。
众人停止寒暄，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到屋里的祁照身上。
空气中，四目相对。
祁照心跳加快，看着人的目光炽热到似要将人灼烧。
楼明月迎着他的视线，脸上是遮掩不住的慌乱。
他下意识有点想逃，可脚底却像被灌了千斤重的铅一般，根本挪动不了分毫。
两人之间的异样迅速引起两家长辈的注意。
楼明时遮住眸底的玩味，装作不知情般，一脸惊讶开了口：
“月月，你们，认识？”
楼明月在心中疯狂做着思想斗争。
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事，他并没有想要长辈知道的打算。
但祁照的视线太过直白浓烈，盯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干脆挪开了视线，不去看他。
“不认识。”他的回答又淡又轻。
轻而易举便在长辈面前撇清了和祁照的关系。
祁照的脸色也成功因为他的一句‘不认识’瞬间变得惨白不已。
现场几人都是人精，立刻从两人脸上的表情中品出了那么几分不对劲。
默不作声对视了一眼，彼此心下多了几分了然。
楼明时立刻出面，打着哈哈缓解了现场紧张的氛围。
随后扶着几位长辈入了席。
两方长辈分别从主位两侧挨着坐，坐到最后，仅剩了祁照旁边还空出一个座位。
楼明月站在门口，有些局促不安。
他壮了壮胆，原想借口不舒服好跟长辈告别。
结果，楼明时突然出声：“月月，过来哥哥旁边坐。”
楼明时作为楼家小辈，座位在最后。
他和祁照之间隔着一个空位。
也就是说去楼明时那里坐，就相当于要挨着祁照一起坐。
楼明月半眯着眸子，盯着楼明时看了一眼。
楼明时被看的有些心虚，他假装拿手机错开了自家弟弟的视线。
反观一旁的祁照，从楼明月出现开始目光就始终紧盯着他不放。
看着他脸上燃起的退缩，听着他口中所谓的“不认识”，一颗心隐隐揪疼。
可他又不敢多说一句什么，生怕因为自己一句话再一次把人给惹生气。
只能用着一种殷切期盼的眼神望着门口那人。
楼明月叹了口气后微垂着头，在祁照渴望的目光下走到了两人中间坐下。
两人之间仅隔着几拳不到，是那种一抬手肘就能碰到的距离。
想他祁照在整个京北无法无天地混了这么多年。哪怕是面对他老子的皮带时，也没有这么紧张过。
但是不知为什么，从楼明月在他旁边坐下来的那刻，他的一颗心疯狂跳动起来就没有停止过。
长辈们仍旧在聊天寒暄。
楼明时拿着手机不停地跟人回复着消息。
楼明月低着头，无助地扣弄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
祁照也跟着低头，垂眸看着他的动作，一言不敢发。
小心翼翼的模样，像极一个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面对喜欢之人时的无措。
两边家长的余光把这两人之间不算互动的互动看在眼里。
眸中皆多了一丝笑意。
虽然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能让向来性格跳脱的两人一见面就如此沉默着。
想来即使发生了什么，倒也不算是件坏事。
想想他们之前还费尽心思帮两人安排相亲。
却没想到两人早就已经认识了。
祁父和楼父两人同为S级Omega，早些年更是在同一个大院里长大。
后来各自婚配，楼家虽不如祁家势大，但在京北倒也没人敢小觑。
尤其是楼家那位新一代继承人楼明时。
更是被业内人评价为“笑面虎”般的存在。
他温文尔雅，笑眯眯便能无形将人玩弄于股掌中，是公认的心机深沉。
一般人都不愿和这种人打交道，生怕一不小心就掉到了他埋好的坑里。
所有人都觉得这样的人未来一定会婚配一个大家族的S级Omega来巩固家族的地位。
就是因为大家都这么理所当然的认为。
所以后来才会在听说了他那位传说中的未婚妻就只是个名不諵諷见传普普通通的小Omega时，而大跌眼镜。
听说两人是同学，是那名Omega死皮赖脸倒追多年，才追上的楼明时。
只有楼明月听着外面传来的谣言，无聊地翻了翻白眼。
没有人比他清楚他家大哥有多狗了。
明明就是觊觎人家已久，找尽了各种机会跟人家制造碰面的契机。
结果一碰面，就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故意吸引人家的注意。
好嘛！
经过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人终于被他给钓到手了。
其实大家说的也没错。
两人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是他家大嫂先告的白。
只不过背后到底用了多少套路，只有他和楼明时两人知道。
有时候连楼明月都不得不感叹一句。
他家大哥是真狗！
就像现在。
楼明月十分怀疑今天这场饭局，其实就是楼明时故意为他专门设立的。
点好的菜很快被端了上来。
一旁的祁照始终关心着楼明月的状态。
直到他拿起了筷子，他这才敢跟着一起动手。
不知道为什么，拿起筷子的一瞬间，就想往人碗里夹菜。
但犹豫了很久，终究没敢下去手。
只能不停地看着楼明月下筷子的菜式，然后暗暗记在心里。
楼明月有一下没一下地往碗里夹着菜，明明就是精致可口的中式菜色，可到了他嘴里却和嚼蜡没什么两样。
再加上两人本就有意在长辈面前隐藏关系，所以整个饭桌上基本没怎么互动过。
也算祁照有眼色，借着给长辈们倒茶的机会。
顺手倒了一杯饮料递到了楼明月面前。
楼明月一顿。
右侧突然多出来那双手是谁的他再熟悉不过。
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伸手接过，抬头对他说了句：“谢谢。”
淡漠疏离的语气，却是两人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祁照抑制不住有些激动。
“月……”
楼明月拿饮料的手一抖，迅速眯起眸子回看着他。
祁照顷刻回神。
硬生生把即将喊出口的亲昵称呼给止住。
如今的他，经历过那件事后，一点也不敢再惹人生气。
那天的他愣是在楼明月家门口待到了天亮才敢回去。
也是在那场雪下，他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很意外，被冻到浑身都开始瑟瑟发抖之时，他脑海里第一时间想的竟然不是退缩。
当时楼明月短暂的出现，让他明白他做的一切或许是对的。
后来，他等了一夜。
渴望楼明月能再次因为心疼和怜惜出现在他的身边。
可直到天亮，他浑身都快要冻僵之时，他仍旧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于是，新年的第一天，他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