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于是选择了牛奶【完结番外】>第18章 关于遗忘

  那天过后范安然私下找过夏且月,只是还没开口就被制止住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没必要。”她说,“好好加油呀。”

  这次决赛前的最后一次公演,对所有人都很重要,如果没有限制大家恨不得暂时封闭睡觉机能。又熬了一夜,林PD亲自挨个练习室喊她们回寝室睡满四小时再回来练习。

  夏且月是偷溜出来的,她知道寝室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但她无所谓。

  “一哒二哒三哒四。”毕竟还在所谓的宵禁时间,放音乐太过明目张胆,她在心中给自己打着拍子,没有看镜中的动作,她跑出来只是因为不想被负面情绪侵占。

  抬起手,动作稳稳地定住,像镜中看去,被自己的眼神吓了一跳,一点都不像这段时间的自己。

  “且月,眼神保持住。”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是花言礼,他的语气满是欣赏,“这首歌就是需要带些杀气,恭喜你抓住了精髓。”

  “谢谢前辈。”夏且月将动作收回来,见花言礼递来一杯冰美式,愣了一下才笑着接过。

  “本来想买无糖可乐的,但只剩这个了,别嫌弃啊。”

  他随意地坐在地上,双手支撑住向后倒去的身体,用力拉伸脖颈,随后看向白色的天花板,眼神似乎是在怀念什么,自顾自地说道:“我曾经见过很多热爱舞台的人,他们不管实力怎样,可只要一提到舞台眼睛就像星星一样,虽然微弱但是亮晶晶的。当初我们为了让节目呈现最好的效果差点打起来,是经纪公司求爷爷告奶奶才让节目组把那段剪了。”

  说起这段经历他现在还觉得历历在目,转头看向夏且月,眉眼弯弯:“老板说让我过来和你谈谈心,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因为我从未在你的眼睛里看见过对舞台的热爱,当初训练的时候没有见过,那天见面的时候也没有见过,现在更没有。从始至终你的确是最努力的那一个,可我知道舞台对你而言只是不得不完成的任务。”

  “我想出道。”夏且月也跟着做了下来,盘起腿弯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这是我和秋令竹的约定。”

  “除去这个约定呢?你还想出道吗?”见夏且月没有说话,花言礼也没有介意,喝一口咖啡,继续说道,“人呢,总要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如果只是跟着别人跑,总有一天会跑不动的。”

  言尽于此,他拿着咖啡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向门口,将空了的杯子扔进垃圾桶,正要出去时突然想到什么,转身补充道:“啊,对了,还有一件小事。李姐说给你接触了一个剧本,女一,出去之后就能签约,据说片酬还挺丰厚的。”

  “加油吧,且月师妹。”

  看着门再次被关上,夏且月垂着头,一点一点地抿着咖啡,她突然很困,想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装在木盒里放在角落暂时遗忘,等哪天心情好了再拿出来一一捋顺,她现在太累了。

  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透过镜子看见门后站了一个人,是秋令竹。

  秋令竹在寝室的时候听到了夏且月出门的声音,她犹豫了很久,也尝试过睡一觉给彼此冷静的时间,可她睡不着,见夏且月一直没有回来,还是溜出了寝室到练习室找她。

  昨晚的事她们都没有给对方一个解释,当然也没有因此发生争吵,就好像只是一次简单的投票。

  她同意投给范安然并不是因为在她们之间选择了范安然,而是只有这样她才能在决赛的时候和夏且月一组,可以一起好好地给这场选秀画上一个句号。

  反正总是会一起出道的,决赛夜的舞台一定比助演舞台更有意义。

  她想过在之后告诉夏且月她的想法,她知道夏且月一定可以理解,可是当看见夏且月举手的那一刻,她又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成了笑话,参加节目以来这么多明目张胆的偏袒还是没有让夏且月信任她。

  她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只是在夏且月这她总是习惯了肆无忌惮地获得无尽的容忍,所以比起愧疚,她更多的是愤怒。

  她不是也没有和她说过原因吗?

  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开口,但这次是秋令竹输了。

  “有段舞我总是觉得有些别扭,你再带我顺一遍动作吧......夏老师。”一直以来她都是喊夏且月的名字,这是她第一次喊出这个称呼,感觉很奇怪。

  “好啊。”夏且月将咖啡一饮而尽,揉揉眼睛,笑着站起身,恢复成之前的亲昵。

  她们之间很少会做解释,有了不满就默契地不再提起,当做垃圾埋进土里。

  反正久了总会被遗忘的,再大的嫌隙都一样。

  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距离公演只剩下两天的时间,花言礼平日里是和和气气的,但一进入训练状态就变成了恶魔,没有人能逃过他犀利的评价,就连夏且月也不例外。

  这样也好,跳舞机器不需要思考,也称得上是另一种幸福。

  “且月。”正对着镜子练习修改后的动作,金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夏且月最近自己都一团糟,脑子里除了训练只剩下混沌,她都忘了上次和金溪说话是因为什么,甚至在看见金溪时产生了一种现实与虚幻交织的错觉。

  “怎么了吗?”她打开保温杯,喝一口冰水,瞬间清醒。

  金溪握着把杆,犹豫着开口问道:“你说如果总是做不好一件事,是因为什么呢?”

  “是因为不够努力吧。”夏且月没有注意到金溪的无措,而是把自己带入了角色,理所应当地回答,“人会有不擅长的事,但很少会有做不好的事。做一遍不行就做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三遍还不行就十遍百遍千遍。总是能做好的。”

  “如果依旧做不好呢?”

  “那就说明与这件事五行不合,放弃吧。”说到这里,夏且月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又要抑制不住,赶忙将注意力放回好友身上,“今天怎么问想起来我这个问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啦。”金溪强撑着笑意连连摆手,“就是最近和你交流太少了,找个话题和你聊聊天而已。现在聊天的KPI已达标,你快去训练吧。”

  夏且月当然知道这只是一个借口,但她现在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没有心情去开导别人,更何况她一直相信完美的结果比任何语言上的安慰都要有效,因此也不再说什么。

  如果明天金溪还是这么低落的话,就还是给她打打气吧。夏且月这么想着。

  只是她没有这个机会。

  当夏且月洗漱完躲在卫生间查找心灵鸡汤时,江思云敲响了她们寝室的门,哭着说金溪晕倒了。

  在救护车门关上的前一秒赶到楼下,跟着一起去医院的路上,看见金溪苍白的脸颊,夏且月只觉得舌尖泛起一阵麻意。

  “医生,她还好吗?”夏且月的目光扫过救护车内的每一个物品,默念出它们的名字,以此压下想哭的欲望。

  “没有大碍,就是劳累过度,补充点葡萄糖好好休息一晚就行。”

  “我听说她是因为扭到脚摔倒了才晕过去的。”回想起江思云的话,夏且月赶忙问道,“她的脚没事吧?”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具体情况还是要去医院做检查才能确定。”

  夏且月坐在床前盯着金溪发呆,回想起医生的话,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

  过了许久,金溪醒了。

  “辛苦你啦。”她无力地扬起笑,拒绝夏且月的搀扶挣扎着要下床,“我没事了,后天就是公演,我还要回去练习呢。”

  “医生说你是韧带拉伤,有点严重,建议卧床修养一周。”夏且月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冰袋,重新贴回金溪的脚上,“我已经给李姐打过电话了,她待会就过来。”

  金溪坐回床上,垂下头,泪珠打湿床单:“且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你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很少见金溪这么哭,只能抱住她轻声安慰:“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没有用了。你被拉上救护车的视频一定有站姐拍到,我去联系公司给你发通稿。还有这段期间我们多互动,把cp炒起来。至于舞台方面,我再想办法。只要把问题拆解,一切都可以解决的。”

  “舞台没关系,我可以上。”金溪不甘地说道。

  “这样做很容易留下病根,至于吗?”夏且月皱起眉,不赞同这个想法。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的对不对?”

  “不会,没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身体更重要。”面对这个问题,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选秀节目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游戏,没必要为了这场游戏把自己的未来都搭进去。”

  “即使因此不能出道,你也不赞同我的做法吗?”金溪抬起头,她知道好友和秋令竹的约定,她知道好友不会感同身受,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反问她。

  “是的,我不赞同。”夏且月蹲下身,语气变得柔和,认真地说道,“小溪,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其他的任何事情都没有那么重要。”

  “她怎么样了?”

  终于把金溪劝住,对方哭着睡着后,夏且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刚关上门,就看见秋令竹站在门口。

  “情绪终于稳定了。”夏且月靠着墙缓缓蹲下,重重地叹口气,“要不是我,她不会变得这么执拗。”

  “不怪你。”秋令竹听见她的自责,心微微抽痛,“她是为了梦想。”

  “她的梦想是出道。可是她能出道吗?”夏且月冷笑着,说话都带着刺,像是在说金溪又像是在说自己,“为了明知不可能的事情努力,真是愚蠢至极。”

  医院走廊的光即使到了晚上都亮如白昼,秋令竹和夏且月一个站着一个蹲着,一个直视窗外一个将头埋进手臂,这个世界,此刻只有她俩被按了暂停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