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若是让他们知道了,他们便知这米粮从城门是出不去了,必得另想他法,这几日加强巡防,一旦发现有异常托运,直接截下即可。况且米粮数目如此多,必定得找到极其宽泛之地。沧州城内能容纳如此多米粮的地方不多。”握住玉石的手不觉又开始摩挲起来。

  “张根生,你是知府,沧州能容下如此多米粮之地的地方,有哪些?速速列出名目。”赢城双手环胸,背靠椅背没好气地嚷道。

  张根生立刻着人将沧州地形图拿了上来,放置在桌案上。

  “王爷请看,若是能存放如此多米粮的地方......这里,城北倒是有一个废弃的大染坊。”张根生略一思忖,用手指着地形图上某处点了二三下。“山中倒也有可能。”

  羡临渊盯着看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如此多米粮,他们是带不上山的,其一从府衙出发还未到苍山天便亮了,如今山上多村民,一定会被发现。其二如此多米粮,上山需人背,他们绝无那么多精力。”

  “仅此一处?”赢城蹙起眉。

  事情能有如此简单?羡临渊盯着地形图出了神。

  “王爷,这沧州城本就是小城,若要囤放如此多粮食必定是大型仓库,而这大型场地唯有商铺,分开安置倒是有可能,但是如此查验下去,岂非要挨家挨户排查?”

  “还有一处。”羡临渊抬头看向二人,“地下赌坊。”

  张根生伸手拍了一下脑门,“对,城中有一家赌坊,疫情前些时日就被查封,至今都还贴着封条,无人进入。羡大夫,你是如何知道这地下赌坊的?”

  羡临渊微微一笑,不着痕迹道:“前几日无聊,街中闲逛,无意发现的。”

  正说话间,无忧已带着几名守城门的侍卫回来,“王爷,公子,人已带到。”

  四名守卫当即惶恐下跪。

  羡临渊略一询问,因着疫情加之灾荒,已经许久没有马车出入,甚至连人都很少。如此,羡临渊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推断。交代几人这几日定要严加审查后,便将人放了回去。

  审问结束,赢城当即将衙役分成三队,一队由无忧带人去染坊,另两队由萤园侍卫带队搜查地下赌坊及铺户。羡临渊看着站在公堂上指挥众人的影赢城,一时竟出了神,嘴角露出浅浅笑意,他不知赢城在战场上是否比这还要英勇。

  一声令下,众人如旋风般离去。

  府衙再次回归平静,羡临渊环视一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赢城,赢城察觉羡临渊目光,二人四目相对之间,瞳孔猛然一缩,几乎同时脱口而出——“兰以州!”

  张根生一头雾水,不知此时二人异口同声提起兰大人是为何。

  赢城看向张根生,厉声道:“兰以州呢?”

  张根生挠了挠后脑勺。“应是在客栈,事发紧急,卑职还未来得及通知兰大人。”

  说话的空档,羡临渊已将米淮派遣出去,确认兰以州行踪。

  张根生见二人如此紧张兰以州,心中纵有万千疑惑,也未敢开口询问。

  赢城将双臂置于桌案上,手一手撑着太阳穴,一手无节奏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疲累的闭上双眼。倘若昨日羡临渊所言非虚,那么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就是兰以州。

  羡临渊见状,走向赢城,扶着赢城的手臂让其坐在木椅上,伸手按上他的太阳穴,缓慢揉动着,温润的声线如羽毛般,抚平了赢城躁动的心。

  “别急,总归没出城。”羡临渊轻声在赢城耳边耳语。

  “嗯。”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掩不住的疲累。

  张根生见状,出去也不是,站着也不是,一时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日渐西斜,无忧和另一支分队陆续回来,均未查询到米粮下落。

  几人一时陷入沉默,难不成真的被分散到住宅?如此,便要耗些许时日。无忧与已回来的侍卫衙役又被派出去搜查铺户。

  此时姗姗来迟的米淮,更是带来一个让几人心中一凉的消息——兰以州未在客栈,客房内的衣物用具悉数收拾干净。

  事情瞬间陷入僵局。

  张根生困惑的看向羡临渊,“羡大夫,这,兰大人为何走了?”

  羡临渊顿了顿,“这桩事,怕是兰以州脱不了干系。”

  “什.....什么?”

  “这件事说来话长,这位兰大人并非真正的户部侍郎,是冒名顶替的人,此番米粮失窃应与他有关。”羡临渊淡然解释道,语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

  张根生一时陷入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羡临渊再次陷入沉思,安置沙石是为了拖延几日发现米粮失窃,那么米粮也许有人搬运,沙石更需有人运输。那么,如果要避开城门守卫的耳目,这沙石就一定是与米粮一起入得沧州城,与米粮车队混杂一起。

  昨夜窃换米粮的人想必也是这批人。羡临渊突然想起前几日那些新入职的陌生面孔,一个不好的猜想浮现在羡临渊的脑中,也许那些人就是窃贼,如此,他们能精准把握轮值时间已经顺利进入粮仓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

  但——羡临渊双瞳一紧,“赢城,无忧他们怕有麻烦了。”

  羡临渊将自己猜想说了一二,赢城猛地一拍桌案,起身欲外出之际,无忧已带着众人返回。

  “王爷,主街铺面已悉数排查完毕,没有发现。但......有一队衙役巡查时不知何时失踪了。”无忧双手叠交,冲赢城行了一礼。

  羡临渊面部略微一动,果真如此。

  赢城额前青筋暴起,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耍的团团转。

  “无忧,去把人给我追回来,生死不论。”

  羡临渊急忙喝止,“且慢,此时追也无用,既已出逃,东西南北如何去追?人虽走,但胜在米粮还在沧州城内,现下先寻米粮事大。”

  赢城手中的拳头紧了紧,最终砸在了桌案上,“砰——”的一声,甚是震耳。羡临渊也未在意公堂上站着的众人,上前握住赢城的手,黛眉轻蹙,忍不住轻声责备,“赢城,你这是作甚。”

  赢城甩开羡临渊的手,心中的怒火还未发泄干净,控制不住的向羡临渊嘶吼,“寻米粮寻米粮,去他妈的哪里寻。该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你说去哪寻。”

  羡临渊一梗,一时也未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