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童,你是愿意住在医馆还是随我一起住在王府?”羡临渊看向孟童,他想将孟童带在身边。
孟童极为懂事,像是明白羡临渊的难处似的,嗓子哽咽一下,道:“孟童愿意住在医馆,一早还可早起帮了大夫的忙,晚上还可缠着大夫多讲授点知识,只是孟童不能时时见到公子,很想公子。”
羡临渊不知道的是,自己于孟童而言,不只是他要侍候的公子、教授他医术的老师、关心自己的兄长.......羡临渊就是孟童的光,照亮了他整个世界。
孟童小小年龄,就要独自一人撑起一个家,还要照顾生病的哥哥,因为没有钱,被人肆意辱骂欺压是家常便饭。
他甚至乐意去扮演一只肮脏的小狗,只为博人一笑,换取那孩童手中的半个馒头。
他的世界注定黯淡无光。
可自从药铺遇见羡临渊的那一刻,他的世界突然就燃起了熊熊火把,燃了一地野草,烧尽遍地荆棘,那以后,花火四溅,燃亮了整片天空。
这火,在孟童的心中生生不息,越烧越烈。
孟童不愿羡临渊为难,纵使独自一人住在空荡的医馆,他也不畏惧,只要不给羡临渊添麻烦,他什么都不怕。
“也罢,”羡临渊轻叹一声,摸了摸孟童的脑袋,轻轻扬起笑意,“你若是愿意住在医馆那便住吧,如果哪天住够了,便搬来王府同我们一起住吧。”
孟童重重地点了点头,他已经心满意足,公子是愿意与他亲近的。
为了公子,孟童愿意守着医馆,这医馆,是公子余生欢喜,他定要守住。
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没有想象中的凶猛,倒是出乎意料的缱绻,像绵软的 春雨一般。
孟童心细如发,见羡临渊出神,便知羡临渊满腹心事。
“公子可是有心事?”孟童抬起比初识时略显圆润的小脸,定定地看着羡临渊的面色。
“没什么大事,皇上这几日将元日宫宴交给王爷操办,这宴会菜肴倒是有些为难了。”
孟童眼珠囫囵一转,蹦跳着跑到了羡临渊面前,道:“公子,孟童知道有一人精通菜肴。”
羡临渊双目含笑:“哦?孟童也有如此厉害的朋友?”
孟童点点头。
“公子您也认识。”孟童嘿嘿一笑。
看他这笑容,羡临渊也已经猜了个七八分来。
孟童攀住羡临渊的胳膊,嘴唇凑到羡临渊耳畔,轻声道:“公子,我想洛大夫了,您能送我去吗?”
孟童是聪慧的,他知羡临渊不便与洛青云见面,找个由头说是自己想见洛青云,那么此事真要追究起来,就是孟童死皮赖脸的想要看望洛青云。
孟童愿意去仲春堂也就罢了,毕竟他也算是洛青云半个徒弟,可不知为何,齐鸿也吵吵着要跟着去。
看着眼前颇有“你不带我去,我就撒泼给你看”这等架势的齐鸿,羡临渊无奈地摇摇头,内心止不住的喟叹:“真是小孩子心性。”
窗外雨渐歇,天空也清明起来。
“公子,今日咱们便去?”孟童攀着羡临渊的胳膊道。
“好。”
得了应允的两个孩童高兴地齐声欢呼了几声,羡临渊下意识地向床榻方向看了一眼。
赢城最厌吵闹,所以东院常年寂静无声。
保持安静,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此番出行,羡临渊没有带着无忧,遣了米淮驾车。
“公子是要去哪里?”无忧见米淮驾着马车在府前等候,好奇问道。
“我带孟童和齐鸿去医馆小住一日,今个儿不回了,王爷若是回来,即刻派人去医馆回禀一声。”
“是,公子慢行。”无忧道。
四人未耽搁,上了马车便直奔仲春堂。
“师父——”孟童人还在马车中坐着,脑袋和声音已经先一步探出车窗外。
“慢点。”洛青云一个箭步向前,与正从马车上蹦下来的孟童接个满怀。
几人转身到了药铺后院。
“这是?”羡临渊看着面前的布景,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朱漆楼阁,翠竹合欢,一方清泉,竹筒引水,萦绕整座小院,烟气缭绕。
这布景竟与鬼医谷几乎一致,只是这假山总是差些意思。
“哇,好美啊!”孟童止不住出声赞叹。
伸手拉了齐鸿一溜烟便跑向了两株合欢之间架设的秋千奔去。
原就不大的院子,两株合欢便占据了小一半的空间。
院植合欢,与君合欢,世世合欢。
羡临渊不是不知洛青云的情意。
二人被齐鸿与孟童的嬉笑声吸引,同时抬眸向两个顽童看去。
孟童坐了秋千上,齐鸿站在身后费劲地向前推起,两个少年郎,洒下欢声一片。
羡临渊看着这样的情景,有一刻钟的失神。
曾经在鬼医谷时,洛青云也是这般推着他。
而这样曾经属于他的日子,如今是连做梦都不敢梦到了。
“今个儿怎么得空来了?”洛青云坐了石凳上,双眸看向羡临渊,蓦地一顿。
“你脸色不好。”洛青云的眉心蹙成一团,“可是有哪里不适?”
羡临渊摇摇头道:“多谢师兄关心,无碍。”
“你我何须如此生分。”
羡临渊扬了扬嘴角:“哪里就和师兄生分了?”
“你,无须向我道谢。”
羡临渊敛神屏息,再次向两个少年看去。
“可是喜欢这种生活?”洛青云看到了羡临渊眼眸中那一份掩饰的极为隐秘的向往。
羡临渊淡然一笑,也未遮掩,洛青云自小便能一眼看出他心中所想。
“是,这样的日子,真如做梦一般。”
洛青云收回探向羡临渊的目光,将目光投向院落里的合欢,喃喃道:“既然喜欢这种生活,以后常来就是。”
羡临渊点点头,道:“一定。”
这合欢盛开的真好,明明是严冬的季节,院里因为引了温泉水的缘由,这合欢竟长盛不衰。
“我听闻皇帝将元日宫宴的事交给赢城了?”洛青云点了茶壶,给羡临渊倒了一杯茶水。
羡临渊点点头,抿了一口茶水,“好茶。”
连这茶都是羡临渊曾经爱喝的。
“自然是。今年下的新茶,醇香的很。”
羡临渊置了杯盏,“师兄用心了。”
洛青云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哪里谈得上用心,他对羡临渊好,早已经成了习惯。
羡临渊那些稀奇古怪的爱好和小习惯,早就深深刻在他的脑海中。
“你今日来不是为了来找我玩的吧?”洛青云试探道。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
“说吧,何事。”
“师兄刚刚所闻不假,元日宫宴迫在眼前。我没有什么经验,若想出挑,只能从膳食上入手。”
“你想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