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萧韵怎么走到哪里都不给自己省心, 不仅仅是那嚣张跋扈的性子让一向不愿意争论的宁欢意头疼,更何况如今是回门宴,多少人眼巴巴的看着。

  宁欢意一时间怒从心来, 她站起身来,距离开宴还有些时候,如今人多嘴杂最容易生事, 好在永昌侯府对于这样的事情很是熟稔, 向来操办的宴会没有任何疏漏。

  今日若是让这个萧韵破了这么多年的美誉, 宁欢意真真是恨不得把她拖出去揍一顿。

  如此想着, 宁欢意款步走到萧韵那一桌旁, 脸上还是挂着温和浅笑,今日她也算是回门宴的主角, 因此不好直接冷脸。

  “不知二位姑娘怎么了?”宁欢意说这话的时候打量着和萧韵闹别扭的那人, 面孔有些生, 看不出来是哪家的小姐。

  可宁欢意对于首饰衣裳一道颇有研究, 这不知名的小姐身上的首饰虽然少,衣裳也不是传统的衣裙, 而是那种干练风格。

  怎么看都不算低门户的人家, 况且宁欢意从来不会因为门户而如何看轻旁人, 都是就事论事。

  只听那萧韵没有那梨花带雨的本事, 还偏偏学着:“王妃娘娘,我好歹也是萧家人, 方才在这说了会子话,她就对我推推搡搡的,还有没有天理了。”

  萧韵说这番话的时候刻意咬重了萧这个字, 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就是在告诉在座的各位,自己是摄政王的亲戚, 虽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却也是皇帝金口玉言将摄政王萧凝安记在了萧家名下的。

  萧韵一副狐假虎威的模样让宁欢意很是厌烦,可她没法表现得太明显,只是耐着性子又偏头询问那女子:“不知姑娘是京城哪户小姐,该如何称呼。又为何推搡这位韵儿小姐。”

  宁欢意只觉如今这场景就像是给白莹莹家那方才会走路的侄子断官司一样,幼稚可笑。

  那女子极不耐烦的开口了:“你们京城女子事儿都这么多吗?我叫林听寒,是将军府嫡出姑娘。”

  林听寒……这个名字一出,跟在宁欢意身边的青黛瞬间就有了印象,她身为一等掌事丫鬟就算不主动去八卦底下那些丫鬟们有什么事也会说与青黛听。

  如今派上了用场,青黛附在宁欢意耳边小声说道:“林听寒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未来的小将军。因为林将军对她寄予厚望,所以她不经常在京城里面,而是跟着父亲四处巡查军队里的事情。听说就喜欢舞刀弄枪,所以也不穿长衣长裙。”

  青黛将自己听到的情报全都告诉了宁欢意,就在这个时候,林听寒又说话了。

  “方才这……萧韵是吧,萧韵大小姐她在和其他人说什么殿下宠她,我想着这不是人家正牌王妃娘娘回门的日子嘛,她说这些应该是不妥,就想推几下提示让她别说了。”林听寒一脸的不耐烦,说着说着就要起身离席。

  宁欢意怎么可能就这么让客人负气而走呢?她连忙拉住林听寒,赔着笑道:“林姑娘且慢,如今这事恐怕是有些误会。席还没有开,便来我们这边坐着吧。”

  宁欢意把林听寒引到自家人的这张桌前,既然是将军府唯一的女儿,倘若惹恼了出去对永昌侯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

  林听寒虽然妥协入座,可还是有些生气,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内向的性子,对着裴阮和宁元勋就是把刚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裴阮听着听着脸都黑了,心疼女儿的同时气愤这萧韵不知羞的,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说什么宠不宠的,还有没有把宁欢意和永昌侯府放在眼里。

  而此刻宁欢意还在跟萧韵说话。

  “这是怎么回事呢?”宁欢意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萧韵,其实耐心很快就要被耗尽了,她根本不明白这个萧韵为什么这么蠢,她这些年在京城当中就没有因为蠢而树敌而死吗?

  果然还是萧家保护的好。

  萧韵没想到林听寒居然大大方方的把所有的经过都说出来了,反而自己有些尴尬:“殿下乃是记在我们萧家名下的,回京时候自然是对我多有关照。”

  萧韵在说出来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把说辞准备好了,她得意洋洋的看着宁欢意,即便这些话都不属实,可是宁欢意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难不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自己戳穿,然后落得一个善妒的名声吗?正在萧韵以为万无一失的时候,却偏偏听到了身后传来一阵冰冷刺骨的声音。

  “本王何时宠你了,还请萧韵姑娘说清楚。”萧凝安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就好像是那种从地狱爬出来的修罗,原本闷热的夏日因为这番话都心生寒意,坐在四周的一众夫人小姐瞬间也收回了八卦的心。

  萧韵对萧凝安心生爱慕,自然是清楚萧凝安的性格,也知道现在的萧凝安算是生气了。

  宁欢意也能看出来不同于往常的萧凝安,即便是之前她待人冷淡都没有现在这般骇人,可是萧韵实在是太过气人,于是宁欢意没打算拦着,向后退了一步,站在萧凝安身后。

  “殿…殿下莫气,萧韵知错了。”萧韵现在倒是怂的一批,根本不敢大声说话,刚刚那种矫揉造作的说话语气也变了,压根没有之前令人讨厌的味道了。

  萧凝安眸子微微眯起,危险的气息伴随着她的一字一句落下:“既然姑娘知错了,那就领罚。”

  萧凝安说罢招了招手,把身边的侍卫叫过来,接过一张洁白的帕子擦着手,一字一句的说着:“按照律法,顶撞摄政王妃,捏造流言诬陷他人该当何罪。”

  侍卫即便是跟了萧凝安这么久也还是不自觉的害怕:“依律,由顺天府将人带走压入大牢打三十大板,并流放边城,十年之内,无召不得入京。”

  当然,后面的这句是因为萧凝安这个摄政王身份之重,特意定制,反正像这样的律法,要修改也就是萧凝安一句话一勾笔的事情。

  “那还不快去将这位萧韵姑娘带给顺天府府尹,增长一下顺天府今年的业绩。”说完这话将擦手的帕子扔在了萧韵的脸上,官靴踩在萧韵因为瘫软在地而支撑着的手掌。

  萧凝安最爱踩人跪拜时伏下的手,十指连心,最能让人长记性。

  “殿下!您!!就算不喜欢韵儿,也该掂量一下萧府!”

  “本王好几次看你对待王妃无礼都忍了下来就是因为给萧府面子,要不然你觉得你还有命跪在这里说话吗?”萧凝安说完这话已经连眼神都不给她了,而侍卫们只听命于萧凝安,于是也不顾萧韵的挣扎带着她去了顺天府。

  如今在这永昌侯府里面一切都归于平静,但是方才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滚烫的铁烙,烙在了心上,让人不敢忘却。

  这是萧凝安在借着萧韵的事情,借着回门宴这么多人在这里,给宁欢意立威。

  萧凝安处理完事情坐了回来,这个时候也开宴了,那些丫鬟婆子上菜的热闹声终于把刚刚的紧张气氛给掩盖了过去,萧凝安甫一坐落就开始谢罪。

  “岳父,岳母。儿臣萧凝安不孝,如今回门宴竟然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望二位恕罪。”刚刚的萧凝安有多么张狂,如今的萧凝安就有多么的卑微。

  林听寒似乎很是诧异萧凝安这样的人是如何在短暂的时间里经历两种情绪,但循着目光看过去,却能够感受到萧凝安身上的那种浓浓的懊悔气息。

  萧凝安不是后悔处置了萧韵,而是后悔没有早点动手,让宁欢意受委屈。

  其实那日在萧府,萧凝安就已经看出来了萧韵的嚣张气焰,可到底成婚第二日,又有萧远岸在侧,若是当时就发作了,一定不能像今日这般有如此好的时机将萧韵送入大牢。

  今日萧远岸和萧夫人都没来,自己赴宴的萧韵不知好歹,将永昌侯府的回门宴当成了她一个人撒泼的地方,萧凝安实在是看不下去,这才出手。

  这一出手就是把人送进大牢,怎么看起来似乎寓意都不是很好,萧凝安怕裴阮和宁元勋对自己失望,所以坐下来立刻谢罪。

  宁欢意看裴阮和宁元勋久久没有说话,以为是他们不原谅萧凝安,便立刻揽着萧凝安胳膊,护犊子的神情:“爹爹娘亲,殿下她无错,是那个萧韵的错。如今她还要对付萧府呢,你们就别生她气了。”

  裴阮听完这话噗嗤笑了出来,捏了捏宁欢意的脸蛋:“你呀,刚刚嫁过去三日,就迫不及待替她说话啦。刚才我和你爹爹只是觉着殿下你确实真心疼你,否则这种事情哪有亲自出手的呢?刚想告诉你,要好好珍惜与殿下的金玉良缘,你倒以为我们生气了。”

  裴阮这一笑,席面上的气氛终究是缓和了,宁欢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就想替萧凝安开解,也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结果刚刚低下头。

  就见自己碗里被夹进来一块昔日里很爱吃的醉仙酒楼的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