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夫人一见萧凝安来了, 方才那种嚣张气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苦着一张脸,好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凝安啊,你不看功劳也得看苦劳, 陛下将你记在我萧家的时候,那些权臣们全都把矛头指向了萧家,是我们硬生生的扛下了所有的闲言碎语。如今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

  萧夫人也是走投无路了, 要是搁在平时她断断不可能这么愚蠢的将最后的底牌说出来。

  而埋在萧凝安怀中的宁欢意却很是不屑, 仗着有个摄政王养女, 在京城当中没少作威作福的时候为何不提了?

  仗着萧凝安的势得到的礼遇和便利, 为何又不提了?这老太婆别太荒谬。

  宁欢意像小猫崽子似的从萧凝安的怀中抬起头来, 现在有了撑腰的,也不害怕这无理的老太婆了:“可是欢意怎么听说前些日子在京城当中, 萧家旁系的几位公子但凡惹了事情求到您府上, 您只是甩出来摄政王几个字, 所有前来找事的人全都胆怯, 不敢上门了。”

  “还听说京城有一处宅子,原本是你和几家富商全都看中了呢, 正在抢夺之时搬出来摄政王三个字, 那些富商又不敢和你抢了。”

  宁欢意虽然足不出户, 但这些当时在闺阁直之中也有听宁元勋跟裴阮聊起过, 当时的宁欢意还不知道这萧家日后会成为自己名义上的婆家。

  这两番话说出来,林筠母女俩对萧夫人的鄙夷更甚, 简直把瞧不起几个字写在了脸上。

  萧夫人万万没想到这个宁欢意居然又站出来坏自己好事,她淬了毒似的眼睛死死盯着宁欢意,宁欢意这个时候才意识到, 自己好像又惹来一个祸患。

  就当宁欢意害怕的时候,她又抬眸看到了萧凝安的脸, 那是怎样一张温柔化在眼里的绝色脸蛋,宁欢意只觉得自己半点也不怕了。

  萧凝安顺着宁欢意的背,就像是来给小孩撑腰一般,又命令侍卫呈上一样东西。

  萧夫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皇帝手谕。

  此时大家纷纷跪下,宁欢意反应过来那东西是什么后下意识的也要跪下,但萧凝安却拦住了她。

  “摄政王无需跪皇帝,你是王妃,见手谕圣旨也无需跪。”萧凝安声音还是淡淡的,但她攥着宁欢意的手心竟然有些冒汗,生怕握疼了宁欢意,却又不敢松开。

  宁欢意笑了笑,从萧凝安的怀中起身任由她这样拉着自己的手,萧凝安神色未改,让侍卫念出来那手谕。

  手谕不同于圣旨,并没有那么严谨的格式,只是后缀盖了一个玉玺印章罢了,侍卫念完。

  萧夫人只觉得浑身冰寒。

  皇帝解除了这原本情分就不多的表面关系,萧凝安再也不是记在萧家名下,而是独立一个家族。

  她是摄政王萧家,可以重新建宗祠,而族谱第一页就只有她萧凝安和王妃宁欢意。

  当然,后继有没有人并不重要,这只是代表萧凝安如今和京城萧家毫无关系,也犯不着碍手碍脚。

  萧夫人知道就连自己最后的筹码也没有了,她红着眼睛瘫坐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该如何,就见萧凝安不耐烦的挥挥手。

  立刻就有人上前来把她拖走,萧夫人还要挣扎,萧凝安就冷冷的扔下一句话:“不想死就滚。”

  这番话寒冷彻骨,即便是久战沙场的林筠听了都觉得可怖,更别提那萧夫人了。只见她一点也不挣扎,如同死尸一般被拖了出去,而宁欢意还有些发懵。

  自己觉得很棘手的人,居然就这么被解决了?

  宁欢意再一次观察着萧凝安,她从这一刻知道自己这新婚殿下有许多自己并不知道的性情和手段。

  但是在这么些天的相处下来,这些手段和阴郁的一面从未暴露在自己面前,也就只有伤害到自己的人才会被萧凝安如此对待。

  萧凝安察觉到了宁欢意的目光,瞬间冰冷化为柔情,那双凤眸垂下眼睑来,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大狗狗。

  “抱…抱歉,我并非整日就知道杀人…可能吓到你了……”萧凝安又结巴了,宁欢意颇觉好笑,怎么自己是什么凶神恶煞吗?她一面对自己就无措到结巴。

  林筠见事情处理好了,这才又拉着林听寒规规矩矩的作了一揖,萧凝安点点头,示意她们免礼即可,随后拉着宁欢意软软的小手走上正厅上首坐下。

  赐座奉茶,这么一套流程下来之后,林筠才开始熟稔的说话:“殿下还是不减当年威风啊。”

  萧凝安也绽开笑容,她很少对着除了宁欢意以外的人露出过什么笑容,今时今日宁欢意便觉着林筠应该是她多年好友。

  感受到宁欢意的目光,林听寒充当解释的:“我娘亲和殿下的确是旧相识,当年在战场上相逢,互相敬佩英姿飒爽,于是结为好友。即便是后来分别了,娘亲也会时不时的和我说当日盛景。”

  宁欢意这才了然的点点头,果然如自己所想,前些年萧凝安一直待在战场上,可以说如今的摄政王的位置,是萧凝安用一滴血一滴汗所积攒换来的。

  萧凝安一直拉着宁欢意的手,即便是二人都坐下了也没有松开,她被刚刚宁欢意主动的投怀送抱给揉乱了心绪,现在满心满眼就只是想把宁欢意绑在身边。

  甚至看着香香软软的宁欢意,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冲动。

  但萧凝安终究还是极为珍视宁欢意的,从来不会在任何场合让自己这小王妃难堪。

  林筠与萧凝安就这么交谈着,总是不自觉的目光看到她们二人交叠的双手上,揶揄笑着:“从来未曾看你对任何人如此上心过。没想到我们凶名在外的摄政王殿下也终究难免落俗啊。”

  萧凝安被打趣的那一刻转头看向宁欢意,眼底的幸福是掩盖不去的。

  宁欢意一直看着萧凝安的侧脸,也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转过头来看着自己,二人四目相对有一种奇怪的情感在这蔓延开来。

  宁欢意红着脸躲开萧凝安的眼神,压住心底泛起的奇特感觉,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就是当自己看到萧凝安的眼眸时就会不自觉两条的心;是被萧凝安攥着手的时候就会产生的依赖感吗?

  宁欢意不知道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感觉,但从始至终,宁欢意就不排斥萧凝安的靠近。

  林筠和萧凝安又闲聊了几句才把话引到正题上,二人要去书房谈话,宁欢意就乖乖巧巧的坐在这里招待林听寒。

  书房当中,萧凝安亲自点起禅香将整个空气里的气氛都变得更好安宁些,林筠一扫脸上的愉悦,取而代之的是紧张。

  “凝安,边关不安生。”

  萧凝安神色一凛,这番话如同噩耗坠地,让人难以捉摸,她坐在书桌前,举着毛笔的手迟迟未曾落下。

  沾满的浓墨滴到了宣纸上,渲染开来,将萧凝安闲来无事练的字给弄脏了。

  “怎么个不安生法。”短短一瞬,萧凝安又恢复如常的神色,接着换了一张宣纸开始练字,练写的竟然是上林赋。(联动一下,和真实历史无关哈)

  林筠回想起来自己边关属下来汇报的内容:“原本我们将边关匈奴击退,可近些日子在边关的附近几处城池当中,发现了很多匈奴奸细的踪迹。而且还有逐步向中央扩展的趋势。”

  “打不过我们,就要玩阴的是吧?”萧凝安唇角挂着淡淡讥讽的笑意。

  林筠点点头,接着道:“原本注意到这些事情的时候,我已经派手下开始彻查周边城池的官员部署,可是那几名奸细十分狡猾,已经逃往江南地带了。”

  “江南?不是洪涝灾害严重,他们去那?”萧凝安搁下毛笔来,喝了口清茶,蹙起眉头有些不解。

  今日萧凝安原本在皇帝御书房里和其他几位大臣讨论洪涝灾害一事,也正是听林筠派人说要到府拜访才中途回来,恰好碰上了萧夫人来闹事。

  “最近这些日子,皇帝为了江南灾害一事,已经几天几夜睡不好觉了,其余的大臣也都焦头烂额的。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奸细入侵。”萧凝安揉了揉眉心,也很是头疼。

  林筠也是面色严肃,她提出了好几个方法能不能暂缓奸细一事,可都被萧凝安一一否决了。

  宋儒这个时候敲门入内,看到二人都有些愁容,规规矩矩的行礼过后才知晓是什么事情。

  宋儒有大抱负,做摄政王府的幕僚也正是因为能够一展拳脚,如今他眼眸发亮。

  “如今既然奸细刚刚被打草惊蛇逃入江南地带,殿下不妨下江南去接着巡视灾情一事暗里调查奸细。”宋儒抛砖引玉,果真给萧凝安提供了想法。

  “既然你也说是刚刚被打草惊蛇了,那么至少也要过个几天才能去,得让他们先安逸会。”萧凝安重新提起笔来,只是没有接着练字,而是展开地图,思索着该去哪个地方。

  “去兴州吧,那里没有受到洪涝灾害的影响,但是离这几个灾情地都很近。况且处于江南地带官府聚集的地方。”林筠刚从那里经过,对兴州的情况倒是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