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安缓步走到床边给宁欢意盖了盖被子, 眉眼温柔的看着宁欢意那睡颜。

  “抱歉,还是让你这么辛苦,原本是打算让你安安稳稳过完这一生的。”萧凝安说完这话, 眉眼间都是些疲倦与愧疚。

  与此同时,京城将会有大变故。

  宁欢意安安稳的睡了好几个时辰,揉着惺忪睡眼坐起来的时候, 外面已经夕阳西下, 暖暖的夕阳洒在了客栈当中。

  宁欢意坐在床上, 有些无精打采的抱着胳膊, 萧凝安端着晚饭和汤药进来的时候, 浑身的矜贵气质和这客栈似乎格格不入,但萧凝安并没有任何不适。

  萧凝安从来不在乎这些, 她想要权势不是想要过的好, 而是想要守护住自己爱的人。

  “凝安……有些不舒服……”宁欢意有气无力的趴在萧凝安的怀里, 脑袋都耷拉下来了, 她扯着萧凝安的衣角,小心翼翼的说着。

  她一向不想让萧凝安担心自己, 可是这次说出来恐怕也是真的很不舒服了。

  萧凝安急得额头冒出薄汗, 她知道最近赶路这两日, 因为走的是小路, 所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根本没有地方熬药。

  于是宁欢意的药已经两日未喝,也正是听到了她压抑的咳嗽声, 萧凝安才连忙加快赶路来到了客栈包下。

  “乖,我们先喝汤药吧。”萧凝安知道这汤未用膳也可以吃,且药效更猛一些, 如今这种时候,就要药猛一些。

  宁欢意有气无力的点点头, 坐起身来结果那汤药,因为的确是很不舒服,潜意识里吃完药就能好些,所以也并没有半分犹豫,一口气就将那碗汤药全喝了下去。

  甚至萧凝安连梅子还没来得及端过来,就看见宁欢意喝下了那碗汤药,想必是真的很难受。

  萧凝安苦涩的笑笑,将梅子端过来塞到宁欢意嘴里,小心翼翼的揉着宁欢意的脑袋。

  宁欢意一边嚼着梅子,一边呆呆的接受着萧凝安揉自己的脑袋,似乎马上就又要睡着。

  萧凝安眼见宁欢意明明是刚刚睡起来,不可以再睡了,于是连忙将人晃了晃:“夫人,该吃药了。”

  宁欢意只好又坐起来,可口中弥漫的苦味还未散尽,压抑的咳嗽也没得到药效治疗,她拿起帕子来捂着唇轻咳几声,杏眸便微微湿润。

  萧凝安心疼之余,刚想夹着菜喂她几口,外面暗卫突然来报,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般,宁欢意示意让萧凝安先过去,自己没事的。

  待萧凝安走后,房间当中又重新回归于平静,宁欢意细细的打量着,客栈虽然装饰普通,但是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供人打扮的梳妆台。

  宁欢意感觉这一路有惊无险,甚至病痛缠身,但也算是看见了许多从前不曾见过的世面与风景。

  她甚至有些颓然的想,倘若是真的时日不多了,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就在这时,门口处还来了一阵敲门声,要是萧凝安,定然不会只敲门而不说话,宁欢意打起精神来询问:“何人。”

  这整间客栈都被包了下来,按理来说下人层层守卫,应该不可能有什么外人。

  果不其然,站在门外的是青黛,她一直忙活着给宁欢意熬药的时候,因此现在才回来伺候。

  宁欢意放松警惕让她进来,谁料刚一打开门,宁欢意顺着昏黄的烛光就看到青黛脸上刮着的泪痕。

  她心里咯噔一声,似乎能猜到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但宁欢意还是强装镇定,她招呼青黛过来:“怎么了?受什么委屈了吗?”

  青黛看见宁欢意斜躺在榻上,忍不住泪水如泉涌,她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老爷夫人来的书信中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奴婢把这件事告诉您。但是……奴婢不说良心不安啊!”

  “爹爹和娘亲居然来了书信?”宁欢意大惊,按理来说来书信不应该是自己第一时间看吗?青黛是绝对没有这个胆子,自己拆开书信来看,也就是说……萧凝安肯定是知道的。

  宁欢意巴掌大小的脸上显现出了惊骇,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鬓间秋海棠的步摇不住的乱晃,正如同现在宁欢意那摇摆不定的内心一般。

  青黛走上前来拍着宁欢意的后背,一只手擦着眼泪:“王妃娘娘……咱们永昌侯府暂时被封府,老爷和夫人都被抓去顺天府了!”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正正的打在了宁欢意的头上,她睁大了眼睛瘫坐在床上,好一会才勉强恢复说话的力气:“这事……是皇上授意的吗?”

  其实这话问了也白问。作为那种德高望重的永昌侯府,除了皇帝下圣旨,又有谁敢将他们捉拿呢?

  宁欢意不明白,自家爹爹为朝堂为百姓,殚精竭虑了几十年,为什么一朝圣旨下,就要把人带到顺天府去?

  青黛并没有拿到那封书信,只是在旁边看了,她努力的回忆书信里的内容复述给宁欢意听:“这封书信是老爷和夫人在被捉去顺天府前便写下的,彼时圣旨已经下达,似乎是皇后一族有永昌侯府和摄政王府勾结意图谋反的证据,而摄政王府暂且不敢动,皇帝便只下旨封了咱们永昌侯府。”

  “放肆!!我永昌侯府,什么时候意图谋反了?!!皇后一族岂不是栽赃陷害?”宁欢意气的声调都高了几度,喉间好不容易压抑下来的咳嗽又重新涌上来,宁欢意咳嗽的昏天暗地,几欲就要咳出血来。

  青黛吓得连忙给宁欢意顺气递茶,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是引来了萧凝安,她一推开门看到此情此景,便晓得宁欢意已经知道了这事,她也不怪青黛,这件事情宁欢意越晚知道,可能会越怨恨自己。

  因此现在知道,也不算什么坏事。至少可以一起想办法。

  宁欢意听到萧凝安开门的声音,也不顾自己还在咳嗽,连忙抬起头来,带着湿润的杏眸,着急询问:“凝安……皇后一党居然冤枉你和爹爹!!”

  宁欢意没有想到自己这出一趟京城,居然有些人在京城里已经布好了局。

  萧凝安也很疑惑,明明上一世并不是这样的走向,明明上一次都没有这一个局的发生。

  不过既然有人敢把脑筋动到自己和永昌侯府头上来,那她万古长青的皇后宝座就不用坐了。

  萧凝安走到宁欢意身边,抚着宁欢意的后背,她的气息似乎有能让人安神的效果,宁欢意此刻也算是冷静下来,躺在萧凝安的怀里掉眼泪。

  “刚才我出去也是接到消息。江南的贪官污吏早就有人把名单传给了皇帝,压根都不需要我们去暗访了。”

  还有些萧凝安没说,那就是所谓的内奸,也早早的自己就爆出了身份,被捉拿回京。

  萧凝安甚至都还没到江南,仿佛江南这一切都太过顺利,真的只是有人要把自己引出来。

  萧凝安嘴角泛着冷意,有些人的手脚实在是太长了,连江南的局都可以布下,能够瞒过自己的眼睛,不愧是心思缜密的。

  只是……皇后没有这么缜密的布局思路,定然是和别人一起谋划。

  暗处的人到底是谁?萧凝安低声吩咐暗卫跟着押送内奸的马车,务必套出来些东西。

  “欢意,你记住。只要你夫人还在一天,只要我还是本朝的摄政王,就没有人敢动你和岳父岳母。”萧凝安声音不容拒绝,说出来这话也十分的让人安心。

  宁欢意擦了擦泪珠,可是一直担心爹爹和娘亲身子不好,入了顺天府会不会受尽折磨?

  萧凝安就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她摸了摸宁欢意的脑袋:“夫人放心,顺天府是我的人,没有人敢对他们用刑。”

  宁欢意突然想起来了顺天府府尹柳子安,自然思绪也飘回了那日见到柳子安的时刻。

  “殿下,永嫣公主不是还深陷谋害永依霜的事件当中吗?我总觉着蹊跷,会不会和这件事有关?”

  永嫣?!自己怎么忘记了永嫣?萧凝安突然就好像是得到高人指点一般,她讲到了这件事情的突破口,永嫣养在皇后身边,利用着皇后的势力和自己缜密的计划。

  倘若能够把摄政王府和永昌侯府一起打下马来,获益最大的自然是皇帝他们。

  而皇帝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的,这是当初在战场上就达成的协议……那么下一个受益最大的就只有皇后一族了。

  永嫣或许想要效仿开国女帝,她的野心,不仅仅是当好一个公主。

  萧凝安勾起唇角,看着自己怀中的温香软玉,不由得快意:“欢意,你知道你对我来说,是怎样的宝藏吗?”

  萧凝安将额头抵住宁欢意的额头,很是珍惜的蹭了蹭,又把人揽的紧紧的,对着门外吩咐。

  “卫云,立刻准备准备,我们启程回京。然后加急送信回京城给咱们的人,让他们盯紧永嫣。”萧凝安声音带着说不出的快意畅然,宁欢意似乎也被她带的放松了些,偏头看着外头落日余晖,心绪却被千里之外的京城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