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安一抬眼就看见了永嫣直勾勾的眼神, 她直直的走下来,走到宁欢意的面前,挡住了永嫣的目光。

  “王妃娘娘问你什么, 你便答就是了。”萧凝安那醋意滔天,也顾不得宁欢意是不是还怨着自己,她现在只想离宁欢意近一点……再近一点。

  永嫣坐在位置上, 放弃了内心的挣扎, 她颤抖着手端起茶盏, 喝了一口卖足了关子才开口:“为了让侍卫们顺利进宫捉拿母……皇后, 青黛姑娘以头撞城墙, 造成混乱。这才让那些人顺利进皇宫,只不过当下便没了气息。”

  这话说完, 正殿当中安静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茶碗破碎的声音。

  永嫣手里的茶盏不知道什么时候碎了, 滚烫的茶水覆满整只手, 瓷片散落在地上,还有几块划破了永嫣的手掌心。

  鲜血汩汩而出, 一时间宁欢意的眼睛里都是这样的血色, 她似乎能够看到青黛一头撞死的时候, 那鲜血汩汩而出的模样。

  “欢意……你现在不可情绪激动, 节哀。我在呢,好不好……”萧凝安哪里想的到居然是这样的消息, 刚才卫云也没说到这个地方,倘若让她早知是这个消息,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现在让永嫣说出来。

  宁欢意感受到萧凝安手心传来的温度, 她无助的抬起眼眸,那双杏眸沾染些湿润, 看起来心脏一阵阵的抽痛。

  萧凝安说话的时候,嗓音都在发颤,她疼惜宁欢意,因此不愿意看到心尖尖上的人难过。

  “青黛没了……永嫣说,当下便没了气息……”宁欢意泪水随着这段话落了下来,她和青黛的关系,说不上多么亲密,可到底是这么多年的主仆。

  宁欢意从未把她当做丫鬟,只是当做一个伙伴,陪在身边。

  身边一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人没了,对于宁欢意的确是打击。

  萧凝安紧紧的搂着宁欢意,满眼的疼惜,永嫣被卫云暂时带下去,屏退众人,整个正殿当中只剩下二人。

  夏日夜晚已经添了些凉意,萧凝安亲自将门关上,抱着宁欢意坐在主位上。

  宁欢意也没有挣扎,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萧凝安的腿上,环着萧凝安的脖颈,脸颊贴着萧凝安的脸颊。

  “安安,我想青黛了。”宁欢意声音很微弱,许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了,又许是因为刚刚醒转,但不论为何,萧凝安都迁就她。

  萧凝安一只手抚着宁欢意的发丝,青丝三千披散下来,柔顺极了。

  那凤眸当中的疼惜都要溢出来了,她轻吻上来,吻在了宁欢意的额头。

  “乖,我还在呢。无论如何,安安都陪着你好不好。”萧凝安心都要碎了,她看着宁欢意那惨白的小脸蛋,吻越来越多。

  眉眼,脸颊,耳朵……

  无关情/欲,仅仅是萧凝安表达的爱意。

  她并不擅长说什么话,哪怕在此刻也只是说……我在。

  宁宁,无论是什么时候,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好不好。

  萧凝安吻到了宁欢意的唇,便没有继续下去,她揽着宁欢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越揽越紧。

  二人就这么相拥,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卫云喜极而泣的喊声。

  宁欢意侧耳去听,在夹杂着风声当中,卫云喊着:“皇后受审,供出如何陷害摄政王府和永昌侯府的事情,皇帝连夜下旨,迎二老出牢,明日在勤政殿受皇帝亲自致歉!”

  这段话,卫云足足喊了不下五遍,整个正殿全都听见了。

  萧凝安终于露出些释然的笑意,她想到只要捉拿皇后之后,这些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却不知道速度居然这么快。

  “宁宁,二老没事了,我今夜就启程,去永昌侯府照看二老,你好好休息。怎么样?”萧凝安给宁欢意整理了下衣裙,将那衣服的褶皱抚平,做的都是丫鬟的活计。

  可萧凝安却甘之若饴。

  “你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宁欢意还是不太理解,既然是自己误会了她,那按理说……现在萧凝安就算不生气也该好好休息一晚再说啊。

  可萧凝安却不是这样想的,她只知道自己的宁宁挂心父母,但是刚刚苏醒,夜深露重不适宜赶路。

  “宁宁,二老便是我的父母。你身子虚弱,你该好好休息。我知道你记挂他们,所以我去。如何?”

  宁欢意愣住了,萧凝安这般位高权重之人,怎么愿意为了自己屈尊去照顾,她即便是什么都不做,也实属正常。

  宁欢意眼眶有些湿润,她握住萧凝安的手,抽着鼻子:“殿下,我可以去,我陪你好不好。”

  或许在萧凝安的眼里,以为宁欢意是实在挂心父母,可其实……宁欢意是为了陪伴萧凝安,夜深露重,二人相携手才是最好的。

  无论如何,马车已备好,萧凝安是最不会拒绝宁欢意的,因此现在是她拉着宁欢意的手,呵护自己的手心宝,哪怕是个小石子都担心宁欢意绊倒。

  在就要登上马车的时候,萧凝安居然还要自己抱着宁欢意上去,美其名曰怕宁欢意自己登马车踩空摔倒。

  宁欢意原本低落的情绪,被萧凝安这么一弄只剩下恼羞成怒,她那粉拳轻握起,锤了萧凝安的肩膀一下,杏眸圆睁,羞极了:“当着丫鬟们的面,你还这么不知羞!”

  谁料萧凝安看到宁欢意终于有了些情绪,像是得到鼓舞一般,那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也是展露笑意,她耍赖一般贴在宁欢意的面前,说什么也不撒手。

  宁欢意实在拿她没办法,便只好任由萧凝安将自己抱上去,马车内部宽敞明亮。

  烛火不轻易摇晃,可宁欢意却赌气不看萧凝安,萧凝安挠挠脑袋,冲淡了不少困意。

  烛火微黄,照着宁欢意的更加温柔,豆蔻年华的女子中,宁欢意乃是最为温柔婉意的美。

  萧凝安总觉得,这世间唯宁欢意有此姝色。

  只是不知为何,萧凝安偏偏在这个时候想起来永嫣那直勾勾的眼神,又打翻了醋瓶子:“我家娘子真是貌美,我可要好好护着,总有些人虎视眈眈。”

  宁欢意忍无可忍,转过身来,大着胆子捏萧凝安的耳朵:“殿下怎么回事,怎么谁的醋都吃,欢意身心皆属殿下,现下可知晓了吧?”说着说着,宁欢意的耳尖悄悄的红了起来,说完之后就转过头去,不再看萧凝安。

  萧凝安的耳尖还剩下宁欢意手的温度,软软的暖暖的。她笑的像个孩子一样,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自家王妃娘娘刚刚捏过自己的耳朵。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快也就来到了永昌侯府门口,有几日不来,奴仆也被管控起来不让随意走动,永昌侯府的门口竟然有些萧条。

  无人打扫已经落了一层灰,但好歹没有很长时间,倒是还能依稀看出来往日门庭若市的景象。

  宁欢意刚下马车,看着熟悉的永昌侯府的牌匾,便觉得心中酸楚,自己年事已高的父母双亲却遭此无妄之灾,心里实在难受。

  下一刻,宁欢意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人牢牢的握住,转过身来对上的是萧凝安的凤眸。

  在黑夜当中,却有着无限的安全感,宁欢意释然一笑,回握住萧凝安的手,二人相携手进了永昌侯府。

  此刻永昌侯府也没有睡下,二老刚刚回来,很多东西都要归置归置,于是灯火通明,皇帝的赏赐也都如流水一般送进来。

  裴阮和宁元勋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很多,他们坐在正殿指挥着丫鬟小厮重新布置永昌侯府,声音还夹杂了咳嗽。

  “娘亲,爹爹……”宁欢意的声音有些许哽咽,她快走了几步到裴阮面前蹲下身子,趴在裴阮的膝前,像是小时候要裴阮哄自己入睡的时候一样。

  裴阮的泪水没忍住落下来,她拍着宁欢意的后背,即便是一直在哭也还是说话安慰宁欢意:“宁宁不哭,我们没事的。”

  萧凝安现在没有上前,仅仅是和宁元勋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看着她们相拥而泣。

  宁元勋抬起头看了看萧凝安,叹了口气:“当初在狱中以为是你害我们入狱的时候,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和宁宁说。如果你们两个能好好的,如果是我们挡了你的路,只要你能对宁宁好,我们即便是死在狱中又如何。可后来,她娘亲说的对,爱宁宁者不会让她伤心,不会害她的父母。因此我们没有瞒她,后来冤枉了你。我和她娘亲,都很愧疚……”

  萧凝安直接站起身跪在了宁元勋和裴阮面前:“是凝安无用,让父亲母亲受此大辱,今才知那是皇后的调虎离山之计。凝安自幼丧父母双亲,在认定宁欢意的那一刻,她的家人便是我的。

  我萧凝安,认定宁欢意为此生之妻,愿敬之爱之,白首不相离。”

  这是成婚时,萧凝安许诺宁欢意的,亦是两辈子许诺给宁欢意的。

  宁欢意闻言,走过来拉起萧凝安,给她揉了揉膝盖,带着些许哭腔:“笨,我们自然会白首相携老,好好孝敬父母呢。”

  萧凝安从来没想到宁欢意也会这样说,她只觉得哪怕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能留宁欢意在身边,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