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凝安一直神色紧张的看着太医, 太医哪怕是稍有些不好的表情,萧凝安都能看得到。

  “你这副神情,可是王妃的病症太过严重?”其实不用请太医萧凝安都知道宁欢意被吓到, 绝对是不利于养身子的。

  外面天已经冷下来,她只是一身单薄的衣裙在荒山上待了那么长时间,怎么受得住啊!

  萧凝安看着宁欢意躺在榻上, 她唇瓣都发白, 原本生动的人儿此刻奄奄一息的躺在榻上, 这让萧凝安如何能接受?

  秦太医擦了擦额际的冷汗, 他朝着萧凝安跪拜下来, 一五一十的汇报:“回禀殿下,王妃娘娘属实是身子孱弱, 又受到这般惊吓, 对于咳疾很是不利。如今气息奄奄也是因为身体机理被惊吓, 要费好一番精神力才可恢复往常模样……至于咳疾, 殿下一定尽早寻高人医治,否则王妃娘娘活不过三年。”

  什么……萧凝安身形一震, 她跪在原地呆愣住了,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宁欢意的病原来这么严重, 一直以来调理喝药, 甚至有的时候都面色红润,俨然身子大好的迹象。

  为何……为何就活不过三年了?这些哪怕是上一辈子, 萧凝安都未曾知道。

  如今突然告诉自己,心上人只有三年可活,饶是权倾天下的萧凝安也完全接受不了。

  她挥手让秦太医先下去准备着汤药, 自己则跪着往前走,靠近床榻后小心翼翼的握上宁欢意的手。

  那双手细腻白/嫩, 却冰凉刺骨,就好像是握住了死人一般。

  萧凝安的手温暖极了,她努力的给宁欢意温暖着手,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砸了下来,掉到了交叠而握的双手之上。

  夜色深沉,看不到一点光亮,摄政王府即便是灯火通明,那黑漆漆的天空却透不过一点光。

  萧凝安看着打开的窗子外面,天空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她趴在床榻一边,就这么整整坐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阳光像是天神施舍般洒下点点光辉,照在了萧凝安的凤眸上,刺醒了萧凝安。

  她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萧凝安依旧很美,破碎的美感让她少了些恣意,却更添了柔和。

  方梨端着汤药和早膳一起进来的时候,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但是作为丫鬟她并没有多么害怕,只是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来,跪在萧凝安身边。

  “昨日王妃娘娘要出去,看着天色不好遣奴婢去拿伞,谁知没下雨,却让王妃娘娘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奴婢罪该万死。”方梨说这些的时候,话语中尽是不卑不亢,她自知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宁欢意陷入危险之中,但是她的主子只是宁欢意,因此对着萧凝安的时候,并没有太多害怕的情绪。

  萧凝安忍不住侧目,看着这个不怕自己的丫鬟,脸上的颓废之意都要溢出来了:“然后呢?倘若处罚了你能让欢意快些好起来,我宁愿杀一百个你。既然不能,就别来我面前碍眼。”

  萧凝安的话并不好听,换句话来说,她现在已经毫无希望的活着了,只希望能够拼尽全力去寻找神医,但是上辈子都没谱的事情,萧凝安不知道究竟要如何才能从鬼门关抢回来欢意。

  枯坐了一夜,萧凝安只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熬的花白,却半点办法也没有。

  方梨点点头,她不是受虐狂,如果萧凝安不处罚自己,那么自己也不会接着求罚,只是站起来的时候,深深的看了一眼榻上昏迷不醒的宁欢意。

  “奴婢都知道了,王妃她是不是……活不过三年。”方梨的这番话算是又一次在告诉萧凝安,那些都不是梦,自己心爱的人真的活不过三年了。

  萧凝安的悲痛隐藏在心中,那些眼泪早在昨晚就已经流尽了,日头升起来的那一刻,她只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摄政王。

  萧凝安已经跪的双腿发麻,她靠着内力站起身来,坐到一旁端起茶盏润喉,很快,茶盏被她捏碎,锋利的碎片将萧凝安的手割出一道道血痕,血珠随着碎片一起滚落到地上,萧凝安的眼底印出血色,可怖极了。

  “倘若,本王再从摄政王府任何人的口中听到这般不吉利的话,下场就如同这茶盏一般。”萧凝安声音冰冷,看着方梨像是看一具尸体一般,“本王即便是倾尽所有,也会续着王妃娘娘的命,直至王妃娘娘寿终正寝!”

  这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萧凝安她重新一次的机会拥有宁欢意,绝不会允许如同南柯一梦,她绝对会想办法保住宁欢意的命。

  方梨知道萧凝安所言不假,她也相信萧凝安能够做到,因此也不怕萧凝安会对自己怎样,只是将早膳和汤药摆在小圆桌上便算完,福身离去。

  一时间,如意居里又只剩下萧凝安和宁欢意,萧凝安卸下所有的防备和怒意,她又变成孩童般的模样,端起来热乎乎的粥,缓步走到宁欢意的床边,轻声哄着:“欢意,起床吃饭了,好不好?你若是不想喝药,我们今日不喝药了,你先醒过来好不好……”

  萧凝安几乎都要求着宁欢意醒过来了,她也不知道宁欢意能不能听见,只是想这么说。

  盛粥的碗是触手生温的和田玉碗,并不烫手,萧凝安就这么端着坐在一旁,一直不停的叫着宁欢意。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萧凝安的声音,宁欢意收紧了手指,缓缓睁开眼睛,杏眸湿润,看着精致的床梁,再一挪眼,看到憔悴的不成样子的萧凝安。

  “安安,不哭不哭。”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萧凝安的眼泪又落下,宁欢意很少看见萧凝安落泪,昨晚昏倒前是一次,现在又是一次。

  萧凝安听到声音,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喜极而泣,她握住宁欢意那要给自己擦泪水的手,自己胡乱的擦了眼泪,凤眸微微弯起,别提有多开心了。

  宁欢意看着她这样,心头涌起一股酸涩之感,她要坐起来,萧凝安连忙将人扶着坐起来,那碗粥被她好好搁在床头的小桌几上。

  她半靠在软枕上,蚕丝锦被被萧凝安掖了掖被角,确认没有盖不到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宁欢意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只以为是昨晚突然昏倒把萧凝安给吓到了,因此伸出手来揉了揉萧凝安的脑袋瓜。

  “哎呀,我这不是没事了吗?你看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宁欢意这样说,其实很是心疼,她不知道这一晚萧凝安是怎么度过的,可本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怎么就彻夜难眠呢。

  萧凝安握着宁欢意的手不想松开,贴着自己的脸声音极小:“夫人可是嫌弃安安憔悴,不好看了?”

  萧凝安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兽,她低声靠在宁欢意怀里,那握着宁欢意的手还是不松开,时不时递到唇边亲几下。

  宁欢意被萧凝安这样亲昵的举动给逗乐了,她空出来的手戳一戳萧凝安的脑袋,娇纵的脾气上来了:“你喂我喝粥!否则今夜不让你上床睡了……”

  宁欢意显得娇纵可爱,其实她本来就是这样的,就该是这样的。

  萧凝安看着有些恢复活力的宁欢意,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她连忙端起来桌几上的那碗粥,放到唇边吹凉些才喂给宁欢意喝。

  宁欢意享受着萧凝安的照顾,同时心里也有些猜测,萧凝安的情绪一般来说是很稳定的,如果不是涉及自己,一般不会失态到看着自己落泪。

  但是宁欢意不想现在问出来,其实她还是很累,但是强打起精神来和萧凝安说话,为的就是不让萧凝安接着担心。

  一碗粥下肚,冰凉的胃里终于算是暖和很多了,宁欢意的手也不像刚才一般冰凉,萧凝安看着她根本不舍得挪开目光。

  宁欢意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她闻到了汤药味道,眨眨眼睛问萧凝安要来想喝:“我吃完饭了,该喝汤药了……”

  萧凝安闻言险些没稳住情绪,宁欢意最怕苦了,她的宁宁最怕苦了,现如今似乎也是知道身子不舒服,开始主动想喝汤药,萧凝安本来想顺着宁欢意,今日若不想喝就不喝了。

  可没想到宁欢意自己主动要喝,萧凝安只好起身把那浓浓的汤药端过来,今日的汤药是秦太医又根据宁欢意的身体情况加了好几味药材熬制而成的,自然也是比平时苦很多。

  宁欢意这种自小就开始喝药的人哪里会不晓得,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端过来汤药就一饮而尽,苦味瞬间在口腔当中蔓延,萧凝安连忙把酸杏塞给宁欢意,宁欢意一把全都吃了进去,又借着茶水顺下去才算喝完这次的药。

  药实在是太苦了,宁欢意的眼角沁出泪水,她拿着帕子仔细给自己擦着生理性泪水,萧凝安却心疼的说不出话。

  只是盯着手里还没吃完的酸杏发呆。

  “安安,我的身子……”宁欢意还是没忍住,她主动握住萧凝安的手,希望自己能够给她些力量,她想知道自己身子的真实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