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6-5，迹部。”
“6-6，闲院。”
……
“13-12，迹部。”
“13-13，闲院。”
……
两个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地在场上进行着一场拉锯战。
五月下午的阳光虽然算不上是特别毒辣，却也带着不能忽略的热度。两人额头渐渐析出汗水，呼吸却还勉强算是平稳。
“25-24，迹部。”
“25-25，迹部胜！”
比起之前那场单方面的炫技，这一场较量显得势均力敌许多。虽然以往课上闲院弥音的运动细胞还算是不错，但她居然能够和全国级别的男网单打选手打到这个程度，还是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结束了比赛的弥音不拘小节地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气鼓鼓地走到场边，把球拍塞回某个人的网球包里。
“哼，明明可以至少再坚持十球，却还是这么早就认输。真够不华丽的。”
因着距离其他同学还有一段距离，弥音也放纵地没有克制自己，翻了一个白眼，抱怨，“唐怀瑟发球，迈向破灭的圆舞曲，冰之世界……我可不是桦地！没有让你7-5就结束比赛，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恳了好不好？景、哥！”
最后的称呼加重了语气，熟稔又自然，倒像是撒娇一般。
像是被这个称呼取悦到，迹部景吾略微缓和了面色，“这么久没有好好练习，体力倒是没有退步太多。”
说起这个，弥音撇撇嘴，“还不是征君。虽然只是篮球部的经理，不用训练，但每次在健身房的体能练习他也非要我参与，说什么就算是经理也不能太柔弱……”
明明只是看出她对网球和剑道还有热情，不希望她哪天想要重拾的时候连体能都不够，表达的方式却是那么强硬又别扭。
迹部景吾和赤司征十郎。
明明两个都是温柔到骨子里的人，却偏偏都不会把这份温柔外露。前者张扬而倨傲，后者疏离又强势，都把这份温柔掩藏得极好，只留给最亲近的人。
只是显然，相比较赤司征十郎而言，迹部景吾虽然也很少认同他人，却不会像现在的赤司一样，几乎把全世界都划分在那道交心的界限之外。
那个人啊，明明最渴望温暖，却倔强地把自己所有的脆弱都掩埋，将自己隔绝在那个孤独的门内。
20.
“小征和小弥音今天要提前结束部活去学生会开会吧？”篮球部的常规训练进行到了四分之三，实渕玲央看着已经提前结束了训练准备离开的赤司和跟在他身侧的弥音两人。
“嗯。冰帝的迹部只会在这里呆一周，所以学园祭主要策划流程都会在这周内定下来。我们去学生会期间，玲央你负责监督一军训练。”赤司边接过弥音递过来的毛巾，边和实渕交代。
“嗨嗨~”
待到赤司快速冲完澡换了衣服，两人并肩走在校园里，往学生会的方向去。
五月的白昼已经比以往长了许多，部活接近结束的时候，天还大亮着，只是远处天际的云彩，边缘似乎染着几抹橙黄。
处于一天之中最为舒爽的时段，弥音整个人沉浸在放松而愉快的心情里。
“弥音。”赤司忽然开口。
“嗯？”弥音偏头，看向身侧的少年，“怎么了，征君？”
“下午的时候，你是觉得我会输？”明明是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听得弥音后背一凉。
明明一开始，迹部景吾明明是想要挑他作为对手的样子，弥音却中途拦下，主动请缨。
“额，怎、怎么会……”弥音僵硬地笑了两声，“我只是忽然有点想打网球而已，毕竟能和景……迹部君这样的高手打球的机会可不多。”
赤司淡淡看了她一眼，那努力编借口的样子……还真是傻得可爱。
“不要对我撒谎。”他说道，“也不用在我面前掩饰。”
沉默片刻，弥音像是泄了一口气一般，肩膀都垮了下来，“好嘛。”
对外掩饰得太久，弥音差点都忘了，赤司显然是知道她和迹部的关系的。
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弥音语气终于变回原来的坦然，“就算是会输又怎么样，就算是征君也不能够做到每一件事都顶尖啊。以己之短比他人所长，怎么想都不是智者所为。换个方向，如果今天是征君要和景哥比篮球，我也毫不犹豫地怀疑景哥会输啊。征君已经够全能了，耀眼到我都要仰视了，给我们这些普通人一点活路吧~”说到最后，又带了几分俏皮的调侃。
“再说了……”弥音像是有些不忿地又低声嘟囔了一句，“那家伙明明就只是为了逼我和他对局才会做出假装要和征君打比赛的样子……”
赤司没有接话，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低头看向少女噘嘴的侧脸时，眉眼间流露出几分难以言喻的柔和。
良久，他才添了一句，“不用仰视我。”
如果是你的话，永远都不用仰视我。
21.
“两杯玫瑰花茶。”弥音没有翻开菜单，直接点了单，又转向对座的少年，语气略带讨好，“这里的玫瑰花茶不错，试试吧。”
对面的迹部景吾不置可否。
诚然，学生会有关联合学园祭的回忆甫一结束，弥音便乖乖地跟着迹部景吾来到了洛山校园附近的一家咖啡厅，来进行一些早晚都会躲不过的对话。
等到服务员迅速将透明的茶壶和两个茶杯端了上来又离开，弥音熟练地端起茶壶给两人的茶杯内都沏上茶，随即一副等待审判的样子坐好，无辜地睁大双眸，就差没在脑门上刻上“乖巧”两个字。
迹部景吾嗤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点着，“那么，可以开始交代了？”
弥音瘪瘪嘴，“景哥你简直像在审讯犯人。”
迹部却不接她的茬，开门见山，“高中为什么选择洛山？”
弥音收回了戏谑的表情，沉默认真下来的时候，五官和对面的少年反倒更为相像了。
带了点微卷的银紫色头发，微微上扬的桃花眼，靛蓝的瞳色，偏薄的嘴唇，深邃的五官轮廓————都是典型的迹部氏长相。
“因为，我和一个人有个约定。”清泠的嗓音从袅袅升腾起的茶雾后传来，却多了几分坚定，听得迹部景吾微微眯起了靛蓝色的眼眸。
迹部收回手，食指下意识点在了自己的泪痣上，“一个人。谁？”他却没有等弥音的回答，自顾自接了下去，“今天之前，我会以为这个人是赤司征十郎。但从今天来看……”
他蓦然抬起头，依旧抚着泪痣，凌厉的目光直直看到弥音的眼底，“你确实是为了赤司征十郎来的洛山，可和你做下这个约定的人，却并不是他。”
弥音轻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
无论是洞察力还是分析能力，迹部景吾都无人能及。
就连父母都以为她是一时兴起，又和以前一样只是不想再打网球，所以想换一个环境，也就听之任之。只有迹部景吾，一眼看透她分明是在掩饰什么，而并非是在逃避。除了放弃了网球，也许正是因为不满于她的不坦诚，瞒了他有关升学的事情整整大半年，加上后续种种，在冰帝高中部开学典礼上，没有见到弥音的迹部景吾才会一气之下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吧。
“我不否认。”
端起面前的花茶抿了一口，迹部抬眸继续看着对面的少女，“我记得，你小学的时候倒是经常在邮件里和我提起赤司君，赤司夫人去世之后，你和赤司征十郎的交集就少的可怜了。”
所以，和她做下过这个所谓的“约定”的人，大约不是已故的赤司夫人赤司诗织，就是现在立于赤司家顶端、却也同时是这个骄傲如斯的少年最血脉相连的那个人了。
他和赤司征十郎也并非是初见。毕竟作为日本三大财阀之二的赤司家和迹部家的继承人，自小两人就在各种社交场合碰过面。同样的天之骄子，被人放在一起讨论的次数不在少数。只是两个人都有着自己的骄傲，这些年来对彼此更多的也是当做对手和同类人的惺惺相惜。
看到现在的赤司征十郎，尤其是那异色的双眸和迥然不同的气场，再联想起两年以前的赤司征十郎，他大概也能猜出来，为什么会有这个所谓的“约定”的存在。
“算了。”迹部大约有了自己的猜测，也失去了追问的兴趣，“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不过……”他冷笑着提起一边嘴角，“再让本大爷发现你偷偷摸摸做这些不华丽的事情……”
“绝对不会有下次了！”弥音一个激灵，举起双手，露出无比诚恳真挚的眼神，“我以后绝对绝对对景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对此，迹部景吾难得极不华丽地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