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赛诺出差的第三天。

  提纳里坐在化城郭的大树枝干上,盯着月色看了很久很久。

  不远处溪水边的月莲悄声绽放,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

  耳边虫鸣渐渐,随着黑夜堕入高潮。

  化城郭的人们在这个时辰早就睡下了,只余留弯月高悬于天空,洒落一地皎洁月光。

  提纳里闷着声,从高大的树上一跃而下,房屋里一片死寂,又只是他一个人。

  赛诺和他的工作都谈不上十分轻松,巡林官每天跑的山林腿能累抽筋,赛诺也好不到哪去,经常日夜往返沙漠与须弥城。

  提纳里面临的威胁最大的也不过是死域的侵害,赛诺要更危险得多,少年常常一人审判数十人的犯罪团伙。

  过惯了刀尖舔血的日子,那些人都是把命悬在裤腰带上,能茍活一天便是一天的,面对风纪官时更是巴不得拉一个陪葬。

  赛诺每次离开,提纳里都会准备很多的植物陷阱和植物精油,一遍又一遍地将注意事项讲给赛诺听。

  而少年人会垂着眼眸,细细听他说完,留给他满眼温柔。

  赛诺这次的工作危险系数依旧很高,寻常提纳里在第二天就会收到赛诺的信件,可今天都第三日了,赛诺仍旧没有音讯。

  提纳里开始止不住乱想,乱想受了伤的少年晕倒在沙漠中,风沙将他的身影遮盖,直到天边云朵都不知道少年在哪。

  要怎么办啊,赛诺。

  明明今夜是七夕节啊。

  提纳里甩了甩脑袋,劝说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风纪官是个特别重要的职位呢。”

  他点燃了一盏灯火,跃动的火光照射在少年青绿色的眼眸中,似有星辰闪烁。

  说不清楚为什么,就是情绪很低落。

  提纳里趴在桌上慢悠悠地写着巡林日记,落笔随意的字迹昭示着主人的漫不经心。

  笔墨落下时,一笔一划之物,竟都是“赛诺”二字。

  少年的脸庞笼罩上淡橙色的暖光,兴许是因为灯火的色泽,又兴许是那胡乱跳动的心脏,粉橙色一直蔓延到脖颈处。

  真是的。

  少年撇撇嘴。

  怎么光写赛诺的名字,他的心脏就跳动得这么剧烈。

  他弯着手肘,随意将笔丢弃在桌子上,闷闷地将脑袋埋入手肘与桌子交界处。

  耸立的耳朵抖动几下,少年规矩放置在一侧的尾巴尖端开始愉悦摇摆。

  他小声嘀咕,

  “真的非常非常喜欢赛诺啊。”

  那个只知道七圣召唤和工作的笨蛋,到底懂不懂啊。

  国度另一端的须弥沙漠,少年披着白毛毯子,背脊挺直,端坐在简易的书桌上写文书。

  灯盏火光跃动,映照在他小臂肌肉上,少年神色认真,直到月亮高悬,夜色如潮流席卷。

  塔尼掀开帘帐,“老大,你是不是忘记写信了?”

  一般出差第二天,赛诺就会把信件递给塔尼,让他找人把信加急送到化城郭。昨天虽然是忙了些,但也不至于今天还没有写信吧?

  赛诺闻声抬眸看了眼塔尼,“不用寄信。”

  “啊?提纳里先生不会担心吗?”

  赛诺瞪大了眼,似乎有些惊异于塔尼的话。

  少年顿了顿,声音清冷,“你没有伴侣吗?”

  塔尼:“……”

  谢谢提醒,前不久刚失恋。

  他艰难道,“……目前没有。”

  “哦~”赛诺眯了眯眼,“那你一定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塔尼噎住了。

  他停顿了半分钟,从嗓子里挤出声音,“老大,你想说什么……?”

  少年红色眼眸里泛起一丝同情,“今天是七夕情人节。我当然要连夜回去陪提纳里。”

  塔尼:“……”

  他默默在心底擦去眼角的泪水,“老大,你走了剩下的事怎么办?”

  “我不能没有你qaq。”

  赛诺瞳孔由于讶异瞬间放大,瞪了塔尼一眼,古怪道,“我有老婆。”

  “你离我远点,保持距离。”

  他又郑重重复了一遍,面容严肃,“我有老婆。”

  所以你别这样说话。

  塔尼差点把一口牙咬碎吞进肚子里。

  他妈的,这个班一点都不能上。

  他的老大从座位上倏地起身,少年手持权柄,拢了拢身上的衣袍。

  “我走了。”

  他视线扫过塔尼,特意和塔尼保持了距离,又强调了一遍,“不许觊觎有老婆的上司。”

  塔尼面部表情开裂。

  他盯着赛诺离开的雀跃步伐,目眦尽裂,怒吼道,“我要求加工资!!!!”

  “老大!!!加工资,不然我就罢工!!”

  赛诺轻飘飘地睨了他一眼。

  塔尼瞬间安静如鸡。

  嘤嘤嘤,七夕节他和工作过。

  谁没有老婆啊!

  从今天起工作就是他老婆!

  黑沉沉的夜色,除了须弥城灯火如旧,热闹非凡外,其余地方,比如化城郭都特别安静。

  兴许会有不少情侣躲在夜色下,等待月光洒落,看无边夜色,听虫鸣奏乐。

  提纳里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头部有些发晕,脸庞的红晕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明显,墨绿的耳朵无力垂落。

  他混沌地想,糟糕了。

  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情,不应该的。

  提纳里艰难地睁开眼,手臂吃力抬起去触碰桌上的水杯,杯子出现层层重影,伴随着“啪”地一声,玻璃杯碎裂在地上。

  与此同时,有位少年干净利落地从窗边翻身而入,身上的披风掉落在窗台,他迅速将提纳里抱在怀中。

  怀里的人身体滚烫得不象话,赛诺泛着凉意的指尖触碰提纳里额前,温度不对劲,太烫了。

  “提纳里?你是生病了吗?”

  提纳里浑身热得难受,赛诺刚从外头回来,身上就像冰块一样,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少年手肘曲起,软软攀附在赛诺脖颈上,因为这个动作,赛诺被迫弯下腰,脑袋抵在提纳里的肩膀上。

  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赛诺耳侧,银白色发丝间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他听见提纳里在他耳边低声说,“吻我啊,笨蛋。”

  提纳里张开嘴,一口咬在赛诺脖颈处,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撕咬。

  赛诺眸光暗了暗,他的手轻缓地拍着提纳里的背部,试图让他的躁郁得到缓解。

  他沉默了良久,能够感受到脖颈间的软磨撕咬,察觉到尖细的虎牙轻轻抚过皮肤的电流感。

  他沙哑着嗓音问道,“提纳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提纳里动作停止了,脑袋很热,很烫。

  赛诺很冰,很凉。

  他在赛诺的注视下缓缓点头。

  几乎是在提纳里点头的瞬间,无边的暗色侵染上赛诺的眼眸,他近乎虔诚地捧起提纳里的脸颊,缓慢地,吻了上去。

  衣物散落在地上,月色从窗台照拂入室内,月光都不再清冷。

  外面都是黑漆漆的,只有月光照在化城郭。

  黯淡的月光散落一地,偏偏床上的少年依旧白得发光。

  他吻过少年身上的伤痕,那是被雷电批过留下的痕迹。

  他沙哑着嗓子一遍又一遍重复,“你是我的提纳里。”

  “是我一个人的提纳里。”

  提纳里脑袋昏昏沉沉的,他就像在海风里飘荡的一叶帆舟,在滔天骇浪里浮浮沉沉,一下子被海浪抛到最顶端,一下子又在波浪里艰难喘息。

  赛诺俯在他耳侧,低低说了句什么,提纳里什么也听不进去。

  提纳里迷迷糊糊应了下去。

  赛诺垂下眼眸,看面前的风光。

  少年红着脸,那双好看的青绿色眼眸里雾气弥漫,一张唇沾着水渍,微微肿胀,锁骨处尽是咬痕。

  他闷哼一声,声音哽咽,泪水顺着白皙的脸颊滚落。

  他艰难道,“你做什么啊笨蛋!”

  他被赛诺轻柔地放在窗台上。

  这次,他听得十分清楚。

  赛诺说,“我很喜欢你家窗台。”

  明亮的窗户能让阳光完全洒进室内,窥见窗外的绿色草丛,会有鸟儿衔来花种,春天的时候能看见满窗的生机。

  这么大的窗户,稍微推开,就能轻易翻入。

  赛诺来提纳里家这么多次,最爱的就是翻窗。

  也很想抱着提纳里,让他坐在窗台上很久了。

  暴风雨似乎更加猛烈了一些,提纳里驾驶的帆船几尽要湮灭在这么大的风浪里,月光隐如云雾。

  “笨、笨蛋!”

  “以后不许你爬窗,我要把这扇窗户……”

  嘴再一次被堵上,他听见赛诺闷闷道,“那我走门进。”

  月光可真她妈皎洁啊。

  塔尼面无表情扫了一眼,继续整理明天回须弥城审判需要的文书。

  七夕节是吧?!

  沙漠一角的营账里,传来男子气急败坏的嘶喊声。

  声音可悲可泣,震撼异常,以至于两只依偎在一起的沙狐被吓了一跳。

  人类真是有病的生物!

  第二天下午,赛诺终于想起了远在沙漠的塔尼。

  他点开虚空终端戳了戳塔尼,“活干完了吗?”

  塔尼无视。

  赛诺又戳了戳塔尼的头像,“七夕没人陪伴,是不是有一种孤单感啊。可是我体会不到,不能和你感同身受。”

  塔尼不回。

  赛诺:“提纳里身上好香。你没老婆,一定不能理解吧?”

  “提纳里好白,你没有老婆,一定没见过吧?”

  “你接过吻吗?你没有老婆,一定体会不到吧?”

  塔尼手上的笔,被硬生生折断。

  他妈的,他要申请调离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