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见舅舅回来也有些安心,毕竟京中兵马自己虽也能调动,但若是发生意外也来不及。现在也是时候去瞧瞧自家父皇现下如何,若是不够凄惨还是添把火才行。

  “走吧,去明章宫给父皇请安。”赵钰面上带着几分微妙的笑意,他特意吩咐太医给太上皇开些使人精神衰弱的药,只盼着父皇夜夜难以安寝,也是他这个为人子的一片心。

  刘康闻言也微妙的笑笑,命人准备全副仪仗浩浩荡荡往明章宫去,好叫宫内外都知晓陛下孝顺。

  如今宫道两旁原先种着的梨树都被挖走,宫人们正换上旁的花草。见御驾过来忙蹲身见礼,等走远了才继续做活儿。

  栽种月季花的小宫女和另一个同伴小声嘀咕道:“好端端的梨树都给挖了,好歹过了花季再说。也不知柳大人怎么想的,出了这么个主意。”

  另一个宫女忙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这梨树可是那位喜欢的,你也不想想柳大人的母家是谁?”

  这小宫女不过才进宫没多少年,并不了解那些密辛。那宫女也没打算解释太多,只说:“今后可管住自己的嘴,只说些趣事埋头做活即可,这种话万万不可再说。”

  小宫女有些怯怯的点头,把同伴的话记在心里。在宫里知道的越多、说的越多死的便越快,她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话锋一转便道:“还没恭喜姐姐,今年要提前放人,我妈妈说姐姐年岁正巧呢。”

  ...

  “陛下,明章宫到了。”刘康弓着腰请赵钰下辇,赵钰扶住刘康的手站定后看了看明章宫的牌匾。

  他自小丧母,宫中太监宫女虽不敢作践自己,却也少不了怠慢。幸好身边还有几个母后留下来的人,再加上自己的身份有些神异,这才没受多少苦。

  明章宫门前值守的太监这才发现御驾过来,忙睁大眼上前请安。赵钰也未曾敲打,只是淡淡的看过去便抬脚往里走。

  这明章宫比较偏僻,里面也未曾种植花草,看上去颇有些荒凉。

  喜春留在后头训斥那守门的小太监道:“青天白日的不好好值守还敢偷懒,是瞧着陛下忙于政务不便打扰太上皇静养?”

  那太监连声求饶,喜春才慢慢道:“罚你一月的月钱,日后莫要再犯。”说完便上前追上刘康,没再听小太监说话。

  赵钰一撩衣摆进殿,殿内飘散着一股药味。太上甄妃每日仍会过来一趟,她虽对太上皇有些怨怼却也不敢撒手不管,若是太上皇有个万一她也好不了。

  太上皇自从中风后便一直躺在床上休息,他不能接受原本健康的身体现下却连走路都不方便。也因此,原本还算温和的脾性现在却有些偏激,听见赵钰来了也没打算睁眼。

  “见过父皇,父皇万福。”赵钰行了礼也不管太上皇的反应,径自坐在床边。他看着父皇原本圆润的脸颊都微微凹陷,眼下也有些发青便道:“父皇也要保重身体才是。”

  太上皇睁开眼,口齿有些不利落的说道:“这不就是你想看的吗?此处只有你我,不必装样。”

  赵钰也不想与太上皇多说,只是静静的打量着。半晌才缓缓道:“虽然皇兄做错了事,但皇家的体统要紧,朕特意封皇兄为亲王,父皇不必担忧皇兄的下半辈子。”

  太上皇的手颤抖着攥紧床单又缓缓松开,叹了口气道:“皇家子嗣不丰。”

  虽然是长子害得自己落到如此境地,但...做父亲的却也无法真心实意的怨恨子嗣。那是自己最为亲近宠爱的长子啊!

  想起那个孽子仍是恨的牙痒痒,但想到那孽子如今的下场也为他担忧。自己独处时每每想起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和睦幸福,竟觉得是梦中的生活一般。

  赵钰眼神凝了凝,没想到太上皇都到了这步田地仍是心疼大皇子,可见这些日子甄妃也没少下功夫。

  他过来可不是看太上皇发散父爱的,只冷笑一声道:“忠顺查出几家勋贵早就投了皇兄,不如父皇猜猜都是哪几家?”

  赵钰为太上皇掖了掖被子,语气中带着一丝幸灾乐祸道:“让朕想想,北静王、南安王、荣国府、宁国府?还有父皇身边的大太监康忠?”

  太上皇有一瞬间的愣怔,却很快掩饰住自己真实的情绪。原先因为太妃和甄妃对自己的柔情关怀而有些软化的心也重新变硬,孽子竟是早早就开始谋划这些。

  赵钰说罢就带着几分惋惜的看着圆睁双目的太上皇,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的炕上倒了一杯冷茶。

  “怪不得父皇屋里有些寒气,竟然没烧地龙。这里的太监宫女伺候的也太不尽心了,朕要好生替父皇责罚才是,不然让人见了岂不是笑话?”

  太上皇闭上眼装听不到,他身边的心腹第一时间就被赵钰拔除了,现在身边伺候的全是赵钰调过来的人。他不信那些人这样怠慢自己没有赵钰的暗示,也不信赵钰会真的罚那些人。

  同样是在宫中有过低谷的经历,他不信赵钰不清楚宫人是什么样子。今儿训了话,明日那些人就更是变本加厉,他们手上的阴招多着呢。只可惜自己瘫在床上,否则自己召见在宫外的心腹定能解去此难。

  刘康也明白赵钰的意思,面色肃然的让人将明章宫的宫女太监集合起来训话。端得是义正辞严,却没有一星半点实质性的处罚。

  赵钰心情颇好的看着太上皇不言不语的样子,却也没有完全放下戒心。毕竟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虽然做的不好却也很有几个心腹。

  他提脚往殿外走去,却想起什么似的说道:“父皇不知道吧,朕才收缴了欠银,那些大臣也都乖乖交了。只是朕忙于政务也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扰了父皇的清净。”

  说完便真的坐着辇离开,徒留躺在床上的太上皇面色青白。他当然清楚赵钰在收缴欠银,甄妃常来探望,也会说些朝堂上的事。

  只是竟没有一个老臣来向自己诉苦!一个不被任何臣子放在眼里的太上皇,还有什么尊贵可言?

  赵钰见了太上皇只觉得心情舒畅,再没有比看着昔日仇敌落魄更让人高兴的事了。当初母后惨死,虽说太上甄妃是凶手,但真正造成悲剧的却是太上皇。

  若非太上皇一味偏信偏听,又怎会不待查明真相便处死苏家三族、又怎会让堂堂皇后惨死宫中?

  亏他还标榜自己念旧情心软,有本事下地府对着苏家对着母后说!

  刘康见赵钰心情颇好,想起刚刚喜春告诉自己的事,便小声道:“陛下,柳大人先前命人重新规整了御花园,还专门开了片儿种棉花的地,要不要过去瞧瞧?”

  赵钰听到这话很是高兴,算算时间这棉花也种下十来天,应当出苗了。只是他政务繁忙不常出去,每日只听着系统汇报情况便罢。

  “那就去瞧瞧。”赵钰语气轻快的吩咐着,随后问道:“柳安现在在哪儿?”

  “柳大人现下正在御花园,陛下过去刚好能见见。”刘康本想多说什么,但赵钰显然很喜欢柳安,他也不便去自讨没趣。

  御花园属于后宫,哪里是外臣能常出入的地方。但柳安到底有奉命在御花园种植棉花的圣旨,众人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现在后宫也没妃嫔。

  赵钰没想那么多,快到御花园时远远见着柳安俯身看棉花苗便道:“朕下来自己走走,仪仗不必进去。”

  刘康和喜春等沉默的跟在赵钰身后一同往棉花地的方向走,柳安在宫人请安的声音中才反应过来是赵钰来了,连忙转身行礼。

  赵钰伸手示意刘康他们停留在原地,慢慢走向柳安道:“起来吧,朕也是闲着过来瞧瞧。”

  柳安顺从的跟在赵钰身后一步远的位置,提醒道:“小心脚下。”他对着赵钰笑道:“农人说棉花苗喜温,所以推迟了几天才播下去。”

  赵钰点点头,看着面前两块儿地里的苗似乎有些不同,指着那个比较稀疏的地说:“那里面种的是什么?”

  “陛下,那边是咱们乾朝最好的棉花种。臣不懂种植,私以为该在同样的条件下对比一番才命人种下。”柳安又指着一边带有小木牌的棉花苗道:“那边编号的都是陛下给的。”

  赵钰没想到柳安还有这样细腻的心思,有些好奇道:“户农司也是这样种的?”

  柳安摇摇头,面不改色道:“户农司有往年棉花种植的资料,我问过章大人,大人说有资料对比以及有经验丰富的农人勘查。”

  赵钰沉默了一下,还是说道:“你的法子好些,往年的种植条件与今年的未必相同。户农司有经验丰富的农人在也出不了大差错,但到底不如你的法子直观。”

  柳安听罢面上便带出些笑意,嘴上自谦道:“这是个笨法子。”

  赵钰用手指点了点柳安的头,笑着调侃道:“你若是笨的,天下怕是没人敢说自己聪明了。”

  明明没有用力,柳安却装作疼痛的样子委屈道:“陛下这样说臣可不行。陛下弄疼了臣,还得补偿才行,不然臣可不依。”

  赵钰无奈的笑了笑,正色作揖道:“是寡人冒犯贤臣,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开,柳安的耳廓带着一丝微红,看着赵钰的目光更是柔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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