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纺织司倒是有司官管着, 先让贾元春单管着羊毛,等时机成熟了便单开一司。贾元春也明白赵钰这样说是先试验自己的能力,若是能通过自己也能独自掌权。

  这事也不算难,内务府总管施举和自己薛姨夫也算同僚, 姑父林如海出身的林家原也是内务府出身的, 总归是有几分香火情。

  自己上门去也不怕人刁难,自有人护着自己。

  乾朝的女官大多是在后妃身边伺候, 分掌衣食住行, 人数也根据嫔妃自身的品级来定。因着这样, 内务府衙门上时常有女官来往,也不算稀奇, 贾元春也不怕人说嘴。

  赵钰让贾元春自己领了差便仍旧处理政事,大多是些请安的没什么要紧事。又重新拿起工部尚书的奏折看起来,转动着珠串沉思。

  要是现在就大张旗鼓的征劳役,只怕刚在百姓哪儿积攒的口碑就要坏了。但若是不修路也不成, 只能想法子给百姓些补偿, 好让他们也多个进项。

  在江南治水时虽说也征劳役,但当时大水冲了堤坝, 能喘气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得上。百姓为了自个儿家乡也要努力, 要骂也是骂老天爷不长眼。

  他扒拉着系统记录的国库藏银以及工部现有的东西,若要修路自然是糯米灰浆修路最好。甄家被抄, 单是京城里的宅子就抄出来不少东西,正好用得上。

  自己也从私库中出一部分, 单独拿出来贴补百姓。太原府的路说破天修一个月也够了, 到时候服徭役的每人发二两银子, 派人去盯着就行。

  服徭役期间官府倒是管饭, 不过也只是饿不死的水平。再命人在里面掺些肉, 多拨过去些粮食,让人吃饱肚子干活也算一回。

  但主事的人还得好好挑挑,正好孙国栋也是工部的,他也任过侍郎主持过修路。刚扳倒甄家他心里正是感激自己的时候,不如也考量一番他究竟如何。

  有了想法便用朱笔在奏折上批复,让喜夏送到外面工部衙门上去。又令执笔郎中写了圣旨,自己加盖大印,孙钦差稍休息休息就能启程太原了。

  工部接了旨便开始忙起来,孙国栋也提前找来太原府的官道图册,又有专人在一旁测算。道路多长多宽,所用糯米灰浆几何,都要提前往宽了算去。

  工部尚书江利此时也不闲着,拿了测算的条子比对户部批银的条子便往户部衙门寻尚书王常鸣。这事儿得户部拨银子才能买糯米,其他的河沙、黄土等到地方就地取材即可。

  两人共事多年,江利也知道王常鸣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这会儿拨的银子单单修路倒也够用,只是上下打点也要耗费银两。

  不把某些人喂饱了,他这工部可开不了工。纵使不敢明面上违抗,背地里使些小动作也难保。太原府虽距京城不远,但地方豪强也不是盖的,那些人轻易不能得罪。

  王常鸣也知道江利是来干嘛的,江利前脚踏进户部衙门,户部侍郎就满脸堆笑的出来迎接道:“才让人把条子送去,江大人来此可有要事?”

  江利见是他出来,冷哼一声道:“找你们尚书有事。修路的银子再批多些,你们批少了。”

  侍郎面不改色,接过江利递过来的条子仔细看过才道:“大人先走吧,我们尚书恰巧有事出去了。这批银的事儿下臣会和尚书分说。大人只管放心就是。”

  江利却不信这个邪,往国库送银子的时候王常鸣次次都在,就往外批银子的时候十次来找十次都不在。他直接拉住侍郎往里走,嚷嚷道:“我知道他在哪儿,每次都玩这一出。”

  侍郎一脸无奈的被江利拉走,心道每回都来这么一出。江利原本不苟言笑,看着稍显年轻的侍郎眉眼间也不免带上些许笑意,侍郎到底还算年轻。

  两位尚书吵嚷了一会儿,江利才从王常鸣手里都多扣出五万银子来。王常鸣手里拨弄了下批银的条子,压低声音道:“这可是专给你们打点用的,外面说起来就是买糯米用去了。”

  江利也清楚,抬眼拱拱手道:“咱俩谁跟谁,我知晓轻重。当今是个好的,只这事也得瞒着,年轻人火气旺些。”

  王常鸣点头应下,这些事上皇陛下心里都是有数的,就不知陛下怎么看。陛下若是一时不服软闹起来,怕是还要有一番波折。

  有句话就叫天高皇帝远,那些偏远地方便是身负皇命的钦差去也不敢随意恼人的。找个山头灌了药,山里的野兽可不认皇命。

  江利又压低声音道:“孙国栋怕是要起来了,瞧陛下很有几分看重。”

  王常鸣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孙国栋出身寒门又没结党派,估摸着正是陛下看好的人。两人对视了一眼,心中均有想法。

  工部的人是做惯了这些事,忙一阵子也就顺起来。待用完午膳休息后孙国栋便带着测算的数据和批银去见赵钰,等陛下同意自己就能直接带着人启程了。

  赵钰才醒来,听刘康说孙国栋要见自己也忙让他进来。刚分给了他差事,这会儿来找必是有正事。

  孙国栋胡子上染上些许风霜,进殿便拜道:“微臣恭请陛下圣安。”

  赵钰强忍下打哈欠的感觉,沉声道:“快起。”

  “陛下,臣领着下面人做了章程,来讨陛下示下。还请陛下过目。”孙国栋将册子递给刘康,刘康接过来送到赵钰桌前。

  赵钰翻看过便掩住,嘴上说道:“派你去是统管,除修路外也要格外注意劳役的吃住。虽是征劳役,但朕刚登基也不能亏了他们。圣旨上没明说,朕从私库里单划出一部分来,劳役劳作完都发二两银子贴补,饭菜也要量大管饱。”

  孙国栋闻言有些为难,算了算银子道:“陛下有所不知,劳役劳动量大自然吃得多,若真要拨银子下来少了也不太够。户部拨银是买糯米外加劳役吃住的,也只够吃个七成饱。”

  赵钰微微一笑,带着说不出的风流潇洒。看着孙国栋说:“这你不用管,你只带着你的银子走。朕另派兵部的人去,你若有事也只管吩咐。”

  孙国栋也明白赵钰的意思,到了太原府的地界儿自有地头蛇,自己手下没个人也容易被人辖制。他心中有些感念,不免又拜了拜。

  赵钰也没多说便让孙国栋下去,他特意告诉孙国栋也是让他安心做事。况且自己从私库出银子也得让百姓知道,免得他们这时节被征劳役心怀不满。

  待孙国栋走了赵钰便吩咐刘康道:“去把白金虹喊来。”

  白金虹是兵部右侍郎,当初江南水患和赵钰共事的正是他。因着敬服赵钰,白金虹也投到他门下,赵钰也暗暗使力把他送上兵部侍郎的位置。

  现在做了皇帝,原先看好的人也可慢慢提拔起来。他的人手大多藏在暗处不好倒腾出来,借着白金虹的手做事也能把人慢慢放到明面上去。

  刘康也知道轻重,忙让喜春去跑一趟。兵部衙门寻常都是闲的,见皇上身边的喜春过来面上忙着,眼睛却盯着他往哪儿去。

  喜春进来便面不改色的道:“陛下有差事寻右侍郎大人,白大人去哪儿了?”

  左侍郎听见声儿探头出来道:“往东夹墙去了,喜春公公稍坐坐,我这就让人叫他去。钱司务,给公公上茶。”

  东夹墙指的正是厕所,喜春听了一笑便道:“我等着就是,便是现在去寻也回不来。左右陛下也不急,咱家喝杯茶也歇歇。”

  说着钱司务便引着喜春到右侍郎办公处坐着,又殷殷的上了热茶。外面几个主事悄悄磨牙道:“好端端怎么召见他?”

  有来了几年的知道些,悄悄道:“前几年就投过去,眼睛利着呢。那跟咱们不是一路人,可有一腔真心呢。”

  几个人议论着,左侍郎在内听见外面有些嗡鸣声忙出来制止。里面的喜春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最是耳聪目明的,万一看出来也不好。

  别看人是个阉人就不当回事,这样的人反而更得当今的心意呢。

  几个主事被训了几句忙散开,心里还有些不以为然。那不过是个阉人,自己可是朝廷命官,哪有阉人寻官员晦气的。

  喜春在里面喝茶也没什么滋味,听了那些话心里更是看他们不起。这兵部衙门里留下的勋贵子弟最多,向来只有嘴上功夫,若论其他还不如自己这个阉人。

  不过一会儿右侍郎回来,见喜春过来忙道:“是喜春公公啊,可是陛下有事吩咐?”

  喜春对白金虹很是亲近,笑着说道:“白大人,有差事等着呢,还不快随我走?”

  白金虹笑着应下,大高个的汉子面上又有些窘迫道:“容我换身衣裳再去,到底不好味儿惊扰圣驾。”说完就转到屏风后面去换上备用的衣裳。

  两人一同往宣政殿去,白金虹打探道:“可有说是具体什么事儿?”

  喜春拱拱手,他往日和白金虹也有些交情,再加上他也是自己人。此时便透露道:“是征劳役的事儿。陛下悯恤百姓,想着给劳役发些贴补银子,又让多买些米粮。这都要人押送,不放心旁人便想起您来了。”

  白金虹闻言有些激动的朝着宣政殿的方向拱手道:“陛下悯恤百姓,是天下人的福分啊。”

  他老家就是江南的,小时候就因为大坝被冲毁死了爷奶。也因此上皇问起江南时自己才主动请缨,得以和陛下一起共事。

  说起陛下,他也是真服气。那尸横遍野的,他这个在战场上滚过一圈儿的人都犯怵,陛下却能面不改色的安排人收尸。

  他一个粗人不懂修坝赈灾的,全靠了陛下筹谋打点。小小年纪就把江南地方的官场琢磨透,连消带打恩威并施,不出两月就把水患处理的干净。他也是因着这个感恩,又看重太子仁德才投到门下。

  两人说笑间就到了宣政殿,白金虹整理好衣衫才往里面去。

  赵钰放下朱笔,见是他进来沉声道:“平身吧,今日让你来也是有要紧事。今早工部就上折子说太原府的官道该修整修整,只是还有月余就到了农忙,朕也不愿弄得怨声载道。便从私库中划出银子,张贴布告服劳役发二两银子。你再多买些粮食,也算是朕的一份心意。”

  白金虹早在来得路上便想过,此时也不犹豫便道:“这是臣的本分。只是臣到底是侍郎,孙大人不过是工部主事,瞧着不大成样子。”

  赵钰早已想到这一点,微扬下巴笑道:“给你的名义就是代朕巡视太原府,顺带押送粮草发放银子。这与孙国栋的差事不掺,只是你得派人护好他才是。”

  “臣必当竭尽全力。”

  “好,朕信你。这圣旨朕已经拟好,谢宁也加盖了印章。一会儿刘康带你去取银子,只有多没有少的。你和孙国栋再商议一二,明日便可带人出发。”

  赵钰示意刘康将圣旨送过去,又说了好一番勉励的话才作罢。等他走了便又埋头处理奏折,烦心的把催着自己大选的折子扔出去。

  刘康将折子捡回来,见是催大选的心下了然,劝解道:“陛下何苦这样,您年纪也不小了早该娶妻。义忠亲王都有二子了,您也得加把劲才是。”

  赵钰垂眼想着,暗道嫁进宫里的女人哪有幸福可言,大选进宫也只是坑害了她们。还不如选柳安,又能帮着自己,又是自己真心喜欢的。

  不过这话不能随意出口,被人听见是要出事的。因此也不反驳刘康,只淡淡的示意自己知道了。

  刘康也知道他是因为苏皇后的事有心结,也不敢太过催促,便暂且按下自己的心思。陛下这人说狠辣能亲眼看着自己父皇被毒杀,说心软又能心疼和自己不相干的人。

  他跟着陛下这么久,陛下的心思他也清楚。只是这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对女子总是不公的。就是皇后娘娘那样的人,最后也在寂寞宫廷中玉殒香消。

  赵钰回过神,也不在这事儿上做纠缠。又想起前几日和柳安一同出宫看见的景象,京城的路也得修一修。只等甄家的事落定,自己有钱了再说。

  正思忖间喜秋Hela悄悄进来道:“陛下,那边儿上皇知道了正在闹。臣的人离得远了些,没看清都吩咐了些什么人,只来得及把最后的书信截下。”

  说着便将拓印的书信递上去,赵钰展开一看便笑道:“好!你这几天密切注意着,等人马都出来便抓个现行。”

  作者有话说:

  晚上去聚餐,来不及多写了就先发这么多

  感谢在2022-02-09 23:14:08~2022-02-10 19:0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真的有22cm!!!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