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钰有些不敢相信, 柳安听了也险些摔碎手边的茶盏。

  边关是什么样子柳安再清楚不过了。民风剽悍到一定境界,男人能当牲畜使,女人能当男人使,小孩能当大人使。

  若是放在中原一类的太平地方, 这样剽悍的百姓们定然也是钩心斗角械斗不断。只是百姓间的矛盾、官民之间的矛盾, 都在虎视眈眈的戎狄的胁迫些消弭于无形之中。

  谁都清楚,在有这样大威胁的情况下内斗没有任何好处, 更大的可能反而是戎狄见缝插针把他们一锅端了。在异族面前, 边城的所有人都自发的避开争端, 求同存异。

  而前往边城驻守的将领、官兵,哪怕刚到时还有些官僚习性, 但只要在边城呆上不到半年就会变得平易近人。因为在边城,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都可能左右最后的战局,那些妄图到边关镀金的小少爷们都吃了大苦头才明白这个道理。

  虽说西边与北边的情况有些微妙的不同,但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

  边关的百姓其实也承担了一部分巡逻警戒的职责, 很多时候流窜的小股敌军都是被百姓们发现踪迹上报的。可若是大股敌军, 城墙上的哨兵站得高看得远,也是一眼就能发现。

  有能够屠村的能力, 必然是百人以上的敌军, 那这么多的人为什么没人发现?

  柳安清楚,赵钰手中握着兵权, 对边关的这些门道也再清楚不过。他心里有些发凉,没想到西平王世子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

  若非主事人发话, 赵钰不信有人敢公然将大乾百姓拦在城门外。况且若事态真紧急到为大局要紧闭城门, 百姓们自家便挖有地窖, 便是躲也能躲过去, 如何会发生屠村的惨案。

  只有一种可能, 西平世子与亦力把里勾结,放哨的士兵“忘记”通知城外村落的百姓。而边关练兵时常有大批人马通过,百姓们听到声音也不会多想,谁能想到西平王世子竟能做出这样泯灭人性的事呢?

  赵钰心中气急却不好发作,只能命刘康取出那士兵手中的信封后将其带下。

  柳安看着赵钰,轻声问道:“要不要...”

  看那士兵的面色知道的应该不少,若是盘问一二说不定能扣出什么。

  赵钰面色沉凝道:“让暗十一过去,你留下一同议事。刘康,去将六部尚书和四位阁臣都找来,就说边关紧要军务。”

  刘康领命下去,柳安见暗十一也离开,沉吟片刻后说道:“李将军身在西北军,驻地与宁城并不远,只是他身居要职不便前去。”

  赵钰点点头,闭目沉思后忽然道:“亦力把里...外患不平,到底难以安稳。只是他们的土地太过贫瘠,距离我们又这样远,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柳安怔愣一瞬,不明白赵钰为何忽然谈起这个。他随即便猜到赵钰是被气疯了,就像他第一次见过戎狄屠村后的景象一样。

  柳安有些谨慎的说道:“彻底平定亦力把里不难,忠顺郡王与忠宁郡王恰好在田宁,可命他们领兵援助。虽不能为统率,能安定军心也好。”

  赵钰沉声道:“好,只是朝中将领能派谁去?”

  他是让人将六部尚书和阁臣都喊来了,可实际上涉及到军权,很少有大臣敢掺和。一般要对外出兵挑选将领时,全都是皇帝自己挑选的。

  那些大臣过来不过是商议粮草运输以及调用何处兵马,亦或者劝一劝赵钰不要冲动行事。

  赵钰和柳安将朝中有能耐的武将扒拉一圈,发现竟没有值得信任的,一时便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朝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武将新贵了,除了...赵钰刚登基时李武将军自西北回来,推荐给赵钰的柳安。

  柳安有些犹豫,他虽说作为参谋与先锋也算有些本事,还闯出些许名声,可他已经不沾军事近一年。自己倒是有信心凯旋,可自己太过年轻又经验不足,只怕不好取信将士。

  一军主帅与皇室郡王不同,郡王虽说也在军中,大多数却也只担个名头示意皇室不曾放弃这些士兵。可一军主帅若无法服众,军心涣散下难免会使西征出现波折。

  赵钰也将目光放在柳安身上,他想的与柳安不同。毕竟柳安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此行西征他是有试验新式火器的想法,交给他再好不过了。

  至于军心...把粮饷给足,士兵就没有不尊敬的。再配上几个有经验的老将,又有神机营的人跟着,他就不信士兵们分不清好赖。

  但赵钰还有一点不放心。战场上刀剑无眼,虽说带着新式火器去主帅定然不会出现大问题,可赵钰也还是担心。

  两人静静对视片刻,柳安忽然一笑,目光柔和的看着赵钰道:“为人臣子本就该为陛下鞠躬尽瘁,与人...”他面上悄然红了些,“与人相好我也愿为你征战沙场,这并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柳安很清楚,若是不打算试验新式火器的话,点两个经验丰富忠心耿耿的老将去也就是了。可前儿赵钰才与自己说想试验一番新式火器,自然就要信任的人跟着。

  赵钰听了却仍旧下不了决心,可柳安也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如今好容易有机会外出征战,只怕也有心重新领兵作战。

  他一叹,说道:“看他们来了怎么说吧。”

  六部尚书和阁臣听闻消息都急匆匆的过来,亲耳听见宁城的惨状后自然要商议调兵遣将。兵力倒不用愁,调取宁城周围卫所的就是了,只是主帅和副将的人选还没有定下。

  王治仪是个迂腐寻常的读书人,他心知柳安是皇帝的宠臣,再加上这一年柳安也没有显示出他在领兵打仗上的能耐,便从未考虑过将柳安派去的可能。

  凡是受宠的都会战场那样贫苦危险的地方,毕竟他们劳累大半辈子就是想求得皇宠得到荣华富贵,能平步青云了自然就不用再打拼。也只有一些不曾被陛下注意到的人才会想法子到处立功,到军营去镀一层金光。

  王常鸣却是个最精明不过的人,他想到刚收到的消息便一脸淡然的举荐柳安挂帅出征。旁人还以为他是见柳安得宠有心讨好,毕竟一个看着就没什么力气谋略的年轻人哪能承担如此重责。

  工部才立下一功,江利自觉正是得脸的时候,便也跟着举荐柳安。不管柳安最后能不能去,他也算是给柳安卖好了。军权是好东西,只看人有没有命拿而已。

  站在他身旁的礼部尚书冷笑一声,心里笑话他有了功劳就忘了被当众打板子的丢脸事,竟然还开始正儿八经议事了。不过这征战之事与他基本上没有相干,写檄文的事也有翰林院呢。

  旁人都不敢轻易插手军权,眼看着赵钰果然是要答应的模样才接二连三的共同举荐柳安。反正陛下又不敢乱来,他想给自己的宠臣加些功劳是他的事,他们只管好好挑几个副将即可。

  柳安见他们都举荐自己,心中不免泛起些许疑云,和赵钰悄悄对视一眼。虽说臣子忠心侍上,可凡是到了六部尚书、阁臣这样的地位,脑子里想的却都是怎么从皇帝的权力里扣出一部分归他们自己。

  对外确实不敢说辖制皇权,但若有这样的机会他们也绝不会拒绝。

  赵钰也知有蹊跷,和柳安对视一眼便没有下定论,而是说要考虑一二。随即便又点出几个副将的人选,这些人果然也没有异议。

  主将和副将大致定下后,户部尚书便上前道:“陛下,如今国库丰裕,要调集粮饷并不难。只是听说皇庄上还有数万斤的番薯、爪哇薯,不知陛下...”

  粮食这东西谁也不嫌多,只是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放得住。若是跟菜一样坏的快,万一都烂在皇庄上也不是事,说出去也不像样。

  赵钰淡淡道:“爪哇薯不知如何,便拨一万斤过去吧。番薯民间也有种,说是挖开地窖能存半年到一年,暂且不往西边送。”

  这当然不过是个托词,以往民间也有种番薯的。只是军中将帅一则担心来历不明的食物有问题不肯上桌,二则这东西在民间也只有贫苦到极点的百姓才吃,让士兵们吃怕他们有意见。

  赵钰虽说已经决定豁出去亲自给番薯和爪哇薯宣传,但到底还没传出去。何况原先种番薯的人也极少,他手里的还是留着做种薯比较好。

  户部尚书听了也没什么意见,虽说这一万斤的爪哇薯扔到军营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但好歹也是皇家的心意。国库也并不紧张,这次调粮饷也不必抠抠搜搜的。

  待众人将所有粮草兵马调动的事商议好后已经到下衙的时辰,他们也就顺势告退,说要尽早下去安排。

  柳安见他们都走了,笑着问道:“你不想我去?”

  赵钰顿了顿,见桌上的折子都批的差不多了便拉着人一同往后头的寝宫走。高高挂起的灯笼投下朦胧的烛光,两人身后的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

  有些话不必说出口,赵钰和柳安也并非矫情的人。

  两人一路无话,沉默着到了寝宫后,赵钰才道:“此次有新式火器,结果不会有变动,只是要小心走火。京中也没什么能用上太医的地方,就让张太医点几个人随你同去。”

  柳安点点头,并未说什么武艺高强的话让他放心,只道:“我会平安回来的。”

  见赵钰点头,柳安才笑道:“这会儿我过去也正好,田宁的银矿听忠顺郡王说还挺大的,不好让郡王一直困在哪儿。而且新式火器的威力还要试验,换了旁人去我也不放心。少则两月,多则半年,我定然就回来了。”

  两人林林总总说了些正事后,柳安才略有些别扭道:“我一走就是几个月,玄泽可别琵琶别抱,不然我定是不依的。”

  听他这般说赵钰的心情也略好些,笑眯眯的看着柳安道:“我见你这么积极,还以为你一点也不在乎呢。”

  他饶有深意的看着柳安道:“那你要怎么补偿我?”

  柳安低低的咳嗽一声,见身后的内侍都面不改色佯装没听见,心下一转便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不过赵钰顾念着第二日还要早朝,便仍是早早歇下。

  第二日早朝,赵钰便直接宣布柳安为从三品平西将军,又点了从前在战场上征战过的王、刘两位将军和身在田宁的忠顺郡王三人为副将。

  当然,直到忠顺王府被人发现没人出来接圣旨,百官才知道忠顺郡王竟然不在京城,而是去了田宁。结合亦力把里直奔与田宁一线之隔的宁城,不少人都看出些许端倪。

  整个京城仍旧是歌舞升平,没有人觉得他们会败在一个边陲小国手中。当消息传到西平王府时,西平郡王的面色却骤然苍白,失手打碎了茶盏。

  几个王府的消息都被赵钰封锁住,只要赵钰不希望传进去的绝没有人敢乱说。也因此,在征西大军出发后消息才在赵钰的示意下传入西平王府。

  至于南安王府就算了,如今南方的番邦小国还有异动。若是他们见缝插针也在此时寻衅滋事,难免会有两头顾不上的状况。

  这也是看在南安王有个听话孝顺的儿子的份上,只要南安王不发话,他儿子就不会同意与番邦里应外合。若非如此,赵钰才懒得封锁消息,直接就要想办法怎么样才能让南安郡王合情合理的躺在吉祥板上了。

  西平郡王此时急的团团转,若是西平世子在眼前,他恨不得一剑捅死这个逆子。赵钰在西平王府的线人正是西平王的侍妾陈氏,她这些日子眼见报仇有望,连饭都能多吃一碗。

  陈氏见西平郡王怒急攻心的模样,也轻蹙眉头拱火道:“怎么出了这样的事世子还不与王爷商议,竟然直接闹到陛下跟前。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世子殿下怎能如此冲动。”

  她当然知道西平王不止为儿子自作主张生气,可她不过一个无知妇人而已,哪里能说出什么大道理呢。陈氏佯装担忧,看着西平郡王欲言又止。

  西平郡王听了果然更是生气,儿子不听话被自己的宠妾知道,他这个当父亲的面子往哪儿放。他自然不会全埋怨自己的儿子,而是想西平王妃果然与自己不是一条心。

  他当初让王妃留下就是要在关键时刻主持大局,没想到世子被自己亲娘看着都能捅这么大一个窟窿。此事的影响还不止如此,他可是清楚亦力把里那群人的做派。

  不管他们西平军有没有给亦力把里让道,这个防守不利的帽子是摘不下了。边城的百姓也不是傻子,敌军打到家门口才有人通知,定然能猜到他们与敌军勾结的事。

  他想着心中怒气更盛,他们西平一脉在西地几代苦心经营,全都化成泡沫了!不过世子冲动,倒是次子一向稳重,说不定可堪大用。

  陈氏见状低眉敛目,让管家拿了书信纸笔给西平郡王放在一旁后就悄悄回了自己院子,还叮嘱管家这些日子要节衣缩食,一些不必要的开支能省则省。

  西平郡王见状心中安慰,觉得总算还有人是一心惦念自己的,心中怒火稍熄的同时又觉得王妃与世子更是可恶。区区一个妾室都能如此关怀自己,可身为妻室和嫡子二人竟敢擅自做主,他想着便下定决心。

  又见管家贴心的取来纸笔,他洋洋洒洒的写下自己对西地的种种安排,尤其是关于田宁的安排。只是这封信却并非传给世子,而是传给自己的次子。

  可等这封信由暗桩传出去后,西平郡王才有些后悔,至少在风雨飘摇时不该动摇长子的继承权。毕竟现下西地战事又起,应当以稳为上策。但为时已晚,信都已经送出去,也不好追回。

  别无他法,他也只能安慰自己长子太过叛逆,礼贤下士的次子才能力挽狂澜。而且长子与次子一母同胞,二人齐心协力定然无虞。

  他丝毫不知暗桩先将信递给陈氏,又由陈氏上报后才送到西地。更不知接到信的次子欣喜若狂,迅速召集自己的谋士们一同商议,随即又拿着信纸联系父亲的部下。

  更不知道他拿到父亲许可的事已经被长兄知道,如今西平王世子更气得险些手刃亲弟,正在西平王妃处哭诉。兄弟同室操戈,见一向器重的长子这般伤心,西平王妃也只能压着次子为长子让路。

  陈氏在背后深藏功与名,就连西平郡王也忽视了她的动作。毕竟所有决定都是他自己做出来的,陈氏就只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一句而已,后来也自知失言躲在院子里不肯见人。

  赵钰见此情形再高兴不过,他别的不担心,就怕西平军躲在背后放冷箭。如今西平王长子和次子争权,西平军自己都无法确认该听谁的话,可谓自顾不暇。

  柳安传来的信里也说如今进展一切顺利,甚至收拢了一部分西平军。他也没有一上场便将新式火器亮出来,好歹也要拼杀几回练练兵再说。

  时间转眼便过去两月有余,随着西边传来的捷报,赵钰已经着手修建好京中的第一条水泥路,就是通向皇陵的那一条路。

  赵钰后来见各项试验都反馈良好后允了匠人亲自起名,那匠人便说水泥凝固之前需要以水搅拌,形状似泥,便取了这个通俗易懂的名字。

  赵钰听了也觉得这是个好名字。作为未来铺路的主要材料,还是将名字取得通俗些才好。若真依了那些大人们取的“天赐”“天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与水泥的实际用途不搭。

  只是水泥虽通过各项测验,确实可以用来铺路。但因尚且无法得知铺成完整路面的效果,赵钰便特意选了一条少有人去的道路用来试验。

  皇陵庄严肃穆,先不说其本身便是置身山林之中,就是沿途也被赵钰命人种上不少树木。酷暑之时天然就有一股凉气,只是碍于皇家威严少有人敢在附近避暑。

  所以这条路实际上只有每月内务府给皇陵处供给粮食的车马会通过,一般百姓都是避而远之。既如此用作试验再好不过,再加上有官兵把守,连猫儿狗儿也不会往上走。

  赵钰想起昨日亲眼见到亲自走过的水泥路,其方便迅捷比青石板路还好些。况且平整的青石板得来不易,即便是皇家出钱修路也负担不起。

  只是这样一来马车不颠簸还好,若是颠簸只怕马车里的人受罪不少。而且水泥路坚硬难免损伤马蹄,若路上有水马蹄踩上也会打滑,这也应好生考虑。

  赵钰可没忘了当初看到水泥第一个想法便是修路给军队供粮,而与敌军作战最要紧的就是马,若是这水泥路伤马还不如不用。

  谢齐志忙完女学的事后便正常上衙工作,这些日子也时常被招进宣政殿议事。他也是个脑子活泛的,这些日子在皇庄上游来逛去也有了不少想法。

  他听了赵钰的疑问后沉吟一瞬,说道:“说来我这些日子在皇庄上见他们煮牛筋,弹性也很是不错。不如想法子将用牛筋在马蹄铁上裹一层,也好多个缓冲。”

  如今牛并不如从前那样金贵,至少在皇庄上不是。

  皇庄上的牛羊大多是从戎狄换来的。羊还好说,特种的细毛羊的羊毛能做衣裳,粗毛羊的羊毛能做毛毡、披风等。可从戎狄来的牛却只会吃,连大乾牛最重要的耕种也不会。

  为这个负责戎狄互市的人伤透了脑筋,只好在前去戎狄时就带上一两只大乾的牛。在他们将牛羊赶回大乾的路上,大乾牛会教戎狄来的牛耕种,如果能学会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有那么一两头笨牛怎么也学不会,自然就只能做成肉干了。

  而剩下的牛筋,或是入口或是用作弓箭的材料皆可。

  赵钰闻言思忖片刻,牛筋可用,那与牛筋类似的东西自然也可用。他抚掌笑道:“齐志可是给我帮了大忙,只是用牛筋覆在马蹄铁上恐怕有些不好办。若是附着的不紧密,不仅没有益处反倒有害。”

  谢齐志一笑,挑眉道:“臣可为陛下举荐匠人,虽说难,但已经也大有可为之处。”

  赵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叮嘱道:“那你回去后先打听一二,能做出成品最好。”

  作者有话说:

  男人能当牲畜使,女人能当男人使出自网络

  昨天和今天的

  感谢在2022-08-23 01:50:04~2022-08-24 23:41: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儒风二少 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