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明能官至侍郎自然是有几分本事的, 赵钰也不担心他会泄露痕迹。而且读书人尊孔又不意味着无限宽容孔家人,说不得陶明现在都恨死孔家人给孔子丢脸了。

  赵钰命暗卫将信传给陶明后又道:“孔家...将近些年他们违法乱纪、谋财害命一类的事全都搜集出来,尤其受害人还在世的。”

  孔家太过特殊,必须要人证物证俱全才能想法子将其拿下, 不然定会有不少酸腐书生被煽动。北方还好些, 南方文风大盛的一些地方,只怕反弹会更严重些。

  而孔家的罪证头一条就是强占良田、土地兼并, 正与葭州之事类似。只是葭州的事乃是一群人合谋, 孔家则是仗着家世吃下大半个曲阜的土地。

  既如此, 葭州的后续处理便显得极为重要,已经得罪了那些读书人, 总要将民心拉拢过来才好。也要让百姓们知道,土地在自己手里有多好,能自己做主的滋味有多妙。

  基于此,赵钰也没有再压着户部尚书的折子, 准了拨一部分爪哇薯和番薯到葭州, 甚至还将一部分棉种也拨过去。他当初将苏泽调过去就是看在他又户部的关系上,这会儿自然也不介意他和户部尚书联系上, 自然是什么东西好都拨过去些。

  至于这些东西能不能到了百姓手里, 赵钰还是选择相信初入官场的苏泽没有那么快被染黑。就算真的染黑了,这些东西要发挥出作用还是要种到地里去, 只要龙威卫能及时发现损失也不会太大。

  自己再命手下的说书先生们宣扬一二,将葭州的好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不愁百姓们不心动。

  至于南方可能发生的动乱...赵钰将目光放在新科进士身上, 齐志帮着他收拢了不少寒门士子, 若是运作得当压过那些尚未入仕的读书人并不难。而且他们将近一半多都出身北方, 也不用太担忧他们同南方的大族搅合到一处。

  赵钰不至于在科举上公然作弊, 但他要求考核射箭已然隐晦的说明自己的立场,这自然鼓舞了北方学子。也得益于北方学子更加健壮,这两次会试中南北方学子总算能勉强打个平手。

  不过从葭州的进度来看,至多再需两月即能完成。不光要提前派人接应舅父陆颐,还要将新晋的进士们都教出来,好让陆颐带着更顺利些。

  赵钰随即下旨将五百多去年、今年的进士们都分组打包送到各地皇庄,要他们作为天子门生代天子巡视皇庄。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作为棉花试种点的皇庄。

  这些皇庄只有一半是当年祖皇帝打天下时收入囊中的,这都是前朝皇室所占据的田产。大乾头几个皇帝都主张修生养息恢复民力,因此皇庄也就是三十座,这些年从未增过。

  父皇登基后便在甄家的撺掇下大肆扩张皇庄,直接将三十个皇庄扩增到六十座。所幸他还记得不能搜刮太过,下旨百姓所开荒地五年不必交税,否则百姓们早就反了。

  赵钰原本也想废除皇庄,只是系统能给自己提供的良种不少。若用他人田地试验只怕惹人生怨,便干脆留下皇庄做试验田地,也算是避免这些粮食的归属产生问题。

  论理各地皇庄上的庄头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出来的,小贪避免不了,但大贪应该是没有的。但棉花到底事关百姓衣着,不好轻忽大意,赵钰也有历练这些进士的意思,便将他们一股脑都打发走了。

  于是刚从刑部出来的进士们又被提溜着送去了各地皇庄,被一群人高马大的龙威卫簇拥着的进士们面上笑容极为僵硬,心中怒骂武夫鲁莽。

  可骑马赶路间隙,又想到陛下屡屡委以重任,显然是预备重用的意思,这些进士也都很是激动。毕竟他们寒窗苦读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就是为了封侯拜相光耀门楣,如今陛下愿意给这个机会,可不就让他们激动非常。

  因此一路上,这些自负文才的进士们凡是遇见什么事都要赋诗一首,暗戳戳的带上各类君臣相得的典故,就盼着皇帝听见后龙心大悦。

  这些诗自然也传到赵钰耳朵里,只是他没有心情去搭理而已,因为征西大军已经大获全胜。柳安特意留下几个培养好的自己人在西地主事,又暂且留下副将驻守西地,自己则率军回朝。

  自柳安改变行军策略后,亦力把里就彻底撑不住了,为了抵挡大军压境,愣是将原本分散开的兵力集合在一处。这却大大方便了柳安,当即便令一直随行的神机营一干人上前架起火器。

  向来仗着战马强壮无往不利的亦力把里何曾见过这阵仗,原本还在嘲讽大乾军队内斗,结果转瞬间原以为坚不可摧的城墙就被轰开了。

  城门一开,亦力把里占据着城池也无半分用处,便只好且战且退。仗着火器之利,柳安没有一丝犹豫便追击敌军,由命人从敌军侧翼包抄,三方合围下直接将亦力把里的两万人留在大乾的土地上。

  柳安下令时大乾的士兵没有一个觉得他太过残忍的,因为敌军屠杀大乾百姓的残忍胜过柳安十倍。要知道,亦力把里曾经攻占过的地方可都是西地难得繁盛的地方,人口也有数万。

  可一路行来逼着亦力把里的军队原路返回,他们也亲眼见到曾经繁华的地方如今全是苍凉一片。有不少百姓的尸体尚且无人收敛,还是征西军的人帮着收敛深埋的。

  能被一刀刺死的竟然还算运气好的,多有被敌军用来取乐虐杀的。他们连已然身怀有孕的妇女都不放过,硬生生将孩子剖出来杀死才罢休。

  战场之事柳安不欲多说,只是他不留俘虏全部击杀的决定传到京城后又引起轩然大波。

  都察院疯了一般不断弹劾柳安,就连礼部的人逮到机会也要与他说些柳安的是非,反而惹得赵钰极为不悦。

  疏不间亲的道理赵钰不信他们不懂,而且他也不明白把柳安拉下马对他们有什么好处。明明柳安待人真诚,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旁人有什么疑难也乐于助人,怎么他们就是不喜柳安?

  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亦力把里的行事他也早有耳闻,并不觉得柳安此举有何错。只是民间近来风向有些不对,像是有人刻意针对柳安一般,

  赵钰想了想,与谢齐志商议道:“景明即将率军回朝,只是仪制尚未定下,依你看该当如何?”

  谢齐志的父亲正是礼部尚书,得益于礼部是个清贵衙门,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倒是没有。只是老人家一辈子都泡在圣贤书里,往日与柳安也有些情分,只是难免看不惯柳安的心狠手辣。

  谢齐志这些日子在家听着父亲念叨柳安绝非善类,就怕哪一天为非作歹。到了赵钰这边,却又听赵钰抱怨那些人为老不尊,面对敌军本就不能心慈手软,却非要与柳安过不去。

  他夹在好友和父亲中间,整个人都难受的要命。他自然是更赞同柳安行事的,毕竟敌军残忍谁不知晓?柳安此举虽说狠毒了些,可杀死的人全都是手持兵器的敌国将士,他自觉无可指摘。

  偏偏又不好忤逆父亲,便只好装哑巴度日。

  这会儿见赵钰问自己,想了想便道:“当初李将军凯旋时如何,如今景明自然也是如何。毕竟李将军是老将,景明也只是击退敌军,总不能伤了李将军的颜面。”

  作者有话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