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白瓷的盘子里,通红的色泽在灯光下,十分明显。
握紧勺子后,少年颇为迟疑的抬起头:“这看着和咖喱没有半点关系。”
对于少年的问题,红发的男人挠了挠头:“这是这家店的特色辣咖喱。”
店老板长的很和善,笑眯眯地站在柜台后面。散兵将信将疑,不过看着对面的人面不改色吃下后,才动手准备尝试。
这家店地处偏僻,生意并不好,但是店老板却并不在意。他在两人来之前,一直慢悠悠擦着桌子。
本应该回侦探社的两人在中途接到一个电话,因为太宰治又中途跑去跳河,以至于原本他的任务就搁置了。
对于这点,织田作之助仿佛一点不意外,他从善如流地接过任务,丝毫没有被迫加班的怨言。
想到自己原本的任务也没帮上忙,散兵便跟着一同跑了一趟,而这一忙就是一下午。等工作完成时,已经临近傍晚。
“我知道有一家店在附近,要一起去试试吗。”织田作之助看了眼时间,对少年发出邀请。
虽然只是短短一下午的相处,但织田作之助发觉,少年同其他社员的评价那般,是一个靠谱的人。
散兵本想拒绝,但织田作之助的表情过于诚恳,态度也没有半分生疏,就好像是相处许久的同事,自然而然地约着一同吃饭那般。
最后还是没有拒绝,跟着左拐右拐后,来到一家招牌并不显眼的店铺。装修简单的店铺干净明亮,店里面亮着暖黄色的灯。
“哟,和以往一样吗。”店老板和织田作之助似乎是熟识,极其自然地擦了擦手就准备去后厨。
“嗯,你需要什么?”织田作之助询问身边人,店老板笑着眯起眼睛,“是新客人啊,要来尝尝本店招牌〖辣咖喱〗吗。”
织田作之助的表情有些犹豫,但散兵已经点了点头,他无意麻烦别人:“都可以。”
刺鼻的味道、醒目的色泽,招牌辣咖喱不仅仅份量多,浇头也很足。
比起织田作之助盘子里,红到看不见米饭颜色的咖喱,散兵觉得店老板还是挺照顾自己初次尝试的。
但这依旧没办法改变,这辣咖喱完全入不了口。
少年面目扭曲,咀嚼着突然停下,但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咽了下去。
一杯水递到手边,散兵放下勺子,故作镇定地端起水杯。
“哈哈哈。”店老板爽朗地笑了起来,织田作之助的脸上也带上微笑,“不喜欢的话,不用勉强。”
“不用。”拒绝店老板再炒一份的提议,散兵并没有浪费粮食,他尽量表情平淡地吃完半盘子,最后还是因为份量过多剩下一些。
“多谢款待。”
散兵看着织田作之助面前空的盘子,捧着水杯喝了几杯水,心里却纳闷织田作之助难道没有味觉不成。
傍晚的风迎面吹来,火辣辣的感觉才稍微散去一些。散兵又恢复了沉默,虽然他本来和织田作之助就没什么话可以说。
“这家店还有其他特色,散兵下次可以来试试。”织田作之助友好建议道,不过他刚转头就看到少年一脸抗拒。
到侦探社楼下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散兵没上楼,只是等在路口,让织田作之助去汇报任务。
没多久,打烊的咖啡店推开了门,白发少年拍了拍衣服下摆,随后扬起一个笑脸:“久等了,饿了吗,一起去吃晚饭吧。”
散兵摇了摇头,随后不等万叶走过来,就率先走在前面。
万叶快步追了上去,他看到身边人纳闷的神色:“怎么了?”
“没什么。”散兵开口回答一句,沙哑的嗓子说出的声音,让自己都愣住。
万叶先是仔细看了片刻,随后失笑道:“很辣吗?”
散兵没有回答,但他想万叶应该知道答案。咽了咽口水后,不仅仅是喉咙刺痛,连带着好像一同失去了味觉。
万叶轻笑一声,随后收到一个瞪视:“先回去吧。”
潦草应付了一些后,万叶找到一些冰块,又准备了温水。推门走进房间后,另一人正盘腿坐在矮桌前,面前放着一些空白的纸。
“先过来。”万叶在桌子边跪坐下,他将冰块递了过去,随后目光落在面前人红润的嘴唇上。
冰凉的触感在指尖蔓延,散兵歪过身接过,冰块紧贴在嘴唇上,迅速融化后液体顺着下颌滴落。
但只是一块冰块还是远远不够的,就像杯水车薪那般。散兵伸出另一只手接住滴落的水,随后觉得有些麻烦,干脆将融化一半的冰块含入口中。
榻榻米的地面,如果打湿了很不好清理。万叶也注意到这点,片刻思考后,他主动摘下散兵的帽子,示意他在自己膝头躺下。
散兵没有过多犹豫,顺着肩头的力道就躺了下去。
将手心过渡上冰块的寒意后,万叶将手贴在膝上人的唇上。温度透过接触的地方传来,很快就变得滚烫。
柔软炙热的触感,让白发少年微微愣住。
那点凉意很快散去,散兵有些不适应地动了动,他微微张开口,看着面前的脸,模糊地说了一句:“化了。”
有东西悄然融化,不仅仅是冰块。
万叶抬起另一只手,微微挡住半张脸后垂眸看去:“阿散……”
“磨磨唧唧地像什么样子。”看着面前人难得吞吞吐吐、犹豫不决的样子,散兵有些不耐烦的准备坐起身,但有一只手顺着肩头落下,按住了自己的动作。
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脸,直到白色的发丝垂落在脸上,带来微微的痒意后,散兵才突然觉得,距离好像有些太近了。
他清楚地看到眼前睫毛的颤动、以及那张张合合的嘴。万叶好像有话要说,但又在犹豫不决着。
“你在犹豫什么?”散兵抬起一手,指尖在白发间穿梭着,最后顺着脖颈一侧的白色发尾松开。
两人的距离很近,摩挲着自己头发、缱绻不分的姿态,有那么一瞬间让万叶出现了错觉。
但那双紫色的眼眸当中,和之前一样,没有半分改变。
在突然的靠近后,面前人突然不声不响地抬起头远离,良久后才淡淡说了句:“没什么。”
莫名其妙,散兵立马坐了起来,他下意识捂住胸口,那一瞬间空落落的感觉并不是错觉。
明明和以往没有区别,但走进侦探社后,乱步却一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自己。
“早啊,梅子干。”中岛敦抱着一堆书,熟练地打了个招呼。自从他尝过散兵的料理——茶泡饭后,中岛敦就决定单方面拉近彼此的关系。
散兵下意识摸了摸嘴角,确定脸上没有东西后,才点头回了中岛敦一句:“早。”
乱步特地凑了过来,眯着眼睛绕着散兵转了几圈,直到后者开始不耐烦时,才唏嘘一声:“噫——”
“噫——”另一声更大声的唏嘘传来,站在身后的人突然发声,“进度可真慢。”
“什么进度?”散兵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哪个任务。他回头看到太宰治一脸沉思,冷笑一声后说道,“在你手中,有完整完成过的任务吗,能开始就很不错了吧。”
“噢~”太宰治后退几步,随后摆出一副正经的样子,“今天我可是有很重要的任务哦,梅子干回来记得感谢我。”
“莫名其妙。”散兵拿过中岛敦递过来的工作内容,一边低头翻阅一边说道,“你要是想在水里飘在,我建议是去下水道飘着。”
“免得给侦探社增加工作,另外在外别说是侦探社的人,影响我们形象。”
中岛敦脸上带着无奈的笑容,心里却想着:绝对不能得罪梅子干,要不然他会不重复数落一天也没问题。
快速浏览完任务后,散兵一手扯着乱步,一手展开地图:“走了,工作。”
国木田独步满意地推了推眼镜,觉得这位后辈很是靠谱。但紧接着他看到吃了毒蘑菇,开始起舞的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
“太宰!”
这次工作的地点,是警局、警局的监狱当中。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别想了。”一个倔强的声音传来,一墙之隔的牢房里,声音的主人用手捶了捶桌子,带起镣铐撞击铁桌发出刺耳的声音。
被管束起来的人,不服气地看着所有人,直到乱步走进去,表情才有了些许变化。
“哟,又见面了。”乱步笑眯眯道。
“才不想见到你啊。”小栗虫太郎以手扶额,小声念叨着,“看不到看不到。”
“看不到什么?”乱步走近弯下腰,“今天的话,有想起来,要说些什么吗。”
“没有!”小栗虫太郎反驳,“我没什么可以说的。”
“是吗。”乱步并不着急,只是挥挥手,示意身后的人上前,“上吧梅子干,到你的场合了。”
小栗虫太郎抬起头,随着少年走到灯光底下后,眼睛缓缓睁大。
“小栗虫太郎?”散兵看着手里的数据,挑挑眉,“你就是小栗虫太郎啊。”
在来的路上,乱步稍微说了几句,关于他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的事情。而小栗虫太郎的身上,带着些他们急需的情报。
“你知道他的异能的,对吧。”乱步眯着眼睛,随后偏头示意散兵上前,“他的话可以强制执行,只要命令你说出情报就好了。”
“不用能力也可以,我学了一些拷问的方法,刚好没有用的地方。”散兵勾起一个笑容,走了上去。
在短暂的震惊后,男人却紧抿起唇,一副闭口不谈的模样。散兵用目光询问乱步,后者却只是示意再等等。
“不行,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小栗虫太郎突然喃喃道,他抬起头,眼神凝重,“他会让即将到来的灾难,变得没有转圜的余地。”
乱步咬了口糖,玻璃的糖纸在他的手里揉皱,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样啊。”
其余人早已经下去了,空荡荡的监禁室里,只剩下三人。
散兵听到了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他看向小栗虫太郎,并不明白他刚刚和乱步,在眼神交流着什么。
“走吧。”乱步对视片刻,突然说道。
小栗虫太郎挺直的肩膀突然松垮下去,他对上少年的注视,默默攥紧手。
空旷的走廊里,只留下脚步声。看着变得沉默的乱步,散兵并没有打扰他的思考。
“啊,好像忘记什么了。”出门前,乱步突然停住脚步,随后眨眨眼道,“今天有限量点心。”
散兵沉默片刻,叹息一声后点头答应:“走吧。”
乱步又重新挂上笑容,直到买完点心,他才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哦,对了太宰说,要是他没回来的话,记得去接他。”
“哈?他爱在哪里飘着,就在哪里飘着。”散兵有些不解,一般捞人这种事情,不是国木田独步在干,就是织田作之助在干。
“是去港口mafia接人哦。”乱步咬了口点心,对上少年复杂的眼神,解释一句,“那家伙没让你猜吗,猜他在加入侦探社之前是干什么的。”
散兵想了想才记起这茬,当时好像是有这一环节,不过被他完全无视了。
“因为他之前,可是港口mafia叛逃的干部哦。”
散兵想了想,才记起来港口mafia的干部,似乎是中也那种水平的人。他哦了一声,随后又皱起眉:“所以他回去自投罗网干什么?”
“大概是,为了补偿你吧。”乱步若有所思。
这句话反倒让散兵沉默起来,良久之后,才抬手按了按帽子:“我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