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卿云失神地看着他一直不断地道歉，她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转过头望着这半个月来令她恐怖的天花板。
无数个日子她被推进这个手术室，被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折磨，折磨完又把囚起来，像一只没了生气的鸟。
“柏阳。”殷卿云很虚弱，说话的时候像要断了气。
柏阳听到殷卿云喊他，连忙起来脱下自己的外套，套到殷卿云身上，他抹掉眼泪，声音也有些哑：“我带你离开这里。”
殷卿云被柏阳抱起，离开这个手术室。
柏阳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家，他把人放在床上，又寻来热毛巾给她擦脸，柏阳不好意思给她擦身子，打算打电话让保姆过来，被殷卿云拒绝了。
她注视着柏阳，那双眼如一潭死水，没有掠起波澜，注视久了，她才用力张开那已经没有血色的唇：“你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有告诉我。”
柏阳在出差前三番五次嘱咐她，殷卿云想柏阳是知道了苏晚的计划，却没有告诉她，反而嘱咐她，现在看来只觉得可笑。
就为了苏晚，怕惹她不开心，所以不愿告诉她，却又在经历了这些后，跑来对她说对不起。
柏阳也料到殷卿云会知道，他没有否认，好像默认了，想起殷卿云这段日子过得很痛苦，他攥紧毛巾，低着头说：“对不起。”
殷卿云没忍住笑了：“柏阳，我恨你，好恨你们。”
柏阳愧疚不已，殷卿云恨他是应该，是他为了袒护苏晚，没能及时地把她拉出来，他不奢求殷卿云的原谅。
“对不起，是我的错，你打我骂我吧。”柏阳握住她的手，身体颤抖，一颗滚烫的泪珠掉在殷卿云手背上。
感受那人发颤的身躯，以及手背上传来灼烧滚烫的泪珠，让殷卿云心底狠狠颤动。
这个人十恶不赦，曾经为了苏晚亲手哄骗她，把她的人生搞得一塌糊涂，现在却因为没能救出她而自责不已。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柏阳的性情大变，曾经站在苏晚身边的人，现在却为了她，不顾他人意愿的目光，决然地站在她身边。
但这份决然不知参杂了几分真假。
或许是他一时兴起。
觉得好玩，可怜她，稍微帮下她，然后等腻了再轻轻松松把她丢掉。
一贯的伎俩，在她身上总是屡试不爽。
柏阳迟迟等不来殷卿云对他的裁决，他微微抬头，就见殷卿云盯着他，那双眼很平静，平静到让柏阳生感害怕。
“殷卿云。”
殷卿云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她想质问柏阳，心里有太多想要说的话，却看到他挂着泪说打他，骂他吧，殷卿云还是没忍住笑出来。
可能这就是她的命吧。
把这么一个人派到她面前，折磨她，虐待她，最后又反过来说是来帮她的。
无所谓了，她就贱命一条，这条命本来也不值钱，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注意注意，检测到女主有自杀的念头，注意注意，检测到女主有自杀的倾向。”
柏阳微微愣了下，殷卿云一直看着他，那双眼像一潭死水，好像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她忽然调了个头，望着窗外。
“殷卿云，我答应你以后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柏阳有些害怕，如果她真的做出一些伤害自己的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见殷卿云还是选择沉默不说话，柏阳也沉默起来。
殷卿云闭着眼沉默了许久，她才微微张口：“我饿了……”
柏阳反应过来，连忙起身说：“我去做。”
看着柏阳匆忙离去的背影，殷卿云感到一阵乏累，她微微动了下身体，伤口便传来隐隐作痛，殷卿云痛皱眉，她伸手去摸胳膊上的抽血孔，那地方到现在还闷闷作痛。
殷卿云微微叹了起来，忽地，像是想到什么，她连忙看向旁边的桌子发现没有手机，又把目光转向其他地方。
柏阳进来的时候就见殷卿云在翻找东西，他连忙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你找什么？”
殷卿云抬头看他：“手机，奶奶。”
柏阳这才知道她想做什么，她失踪半个月，一直没时间联系林秀梅，估计是怕林秀梅着急吧。
“我有手机，你要不先打这个。”
殷卿云接过柏阳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过去，那边很快就通，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谁？”
殷卿云声音一噎，她没有回，立马就挂了，她现在这种情况不能见奶奶，万一让她担心了怎么办，奶奶现在没事就够了，听到林秀梅的声音，殷卿云那颗悬在悬崖上的心才放下来。
“殷卿云你没事吧。”
柏阳蹲了下来，看她盯着手机发呆，殷卿云的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尤其是系统刚才也提醒他了，殷卿云有自杀的倾向，这比黑化更恐怖，再这样下去只怕殷卿云的精神真的会被搞得崩溃。
柏阳很担忧她的状态，好在她目前应该没有过激的举动，估计心里还念叨林秀梅。
恐怕林秀梅现在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柏阳把她从地上扶起来，“你不是说饿了吗，我做好了。”
殷卿云嗯了声，心不在焉，她的脚有些发软，身体也有些不在状态。
“殷卿云。”柏阳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勉强地转头看向他。
“你之前说给我奶奶出治疗费，还作数么？”
柏阳微微一愣，点点头。
柏阳知道傅庭深不会罢休，今天他下手那么重，傅庭深不进手术室都困难，估计这笔账傅庭深会一起找他算。
柏阳自然不会怕，但他顾及殷卿云，她的奶奶现在还在傅庭深手上，一时半会林秀梅还得待在医院一段时间。
不过殷卿云能够相信自己，已经是最大的收获了。
柏阳给她煮了海鲜粥，很清淡，不会过于油腻，殷卿云肚子很饿，为了给苏晚献血，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不能吃太饱，每天只能吃一点，大概有个三分饱就行了。
她刚坐下来海鲜粥的香味就出来了，扑面而来，很香也很鲜，殷卿云却没有胃口，她很饿，但是就是吃不下去。
柏阳给她盛了一碗，殷卿云吃了几口，便皱起眉咽不下去了。
“不合口味吗？”柏阳看她吃得很难受。
“没有，很好吃。”
很好吃，只是她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