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大好，于不凡双腿一蹬，站了起来，而后伸了个懒腰。
佛陀见状问道：“你准备离开了？”
于不凡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差不多了，我想知道的事，基本上都得到答案了。”
佛陀闻言道：“那么，你的选择是什么呢？”
于不凡闻言沉默了片刻。
佛陀所说的“选择”，自然是指帮他离开这里的事情。
于不凡道：“其实，我的选择并不重要，不是吗？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的选择吧。”
佛陀顿时不语。
于不凡却继续说道：“你其实早就集齐了足够让自己复活的气运，以你的实力，想要从这里出去，也并不是难事，不是吗？”
佛陀依旧不语。
于不凡又道：“但是你却一直都没有选择离开，我想，困住你的，恐怕从来都不是人皇布置的阵法，也不是这座洞府，更不是你的躯体。困住你的，是你自己的内心。我说的，对吗？”
佛陀双手合十，念道：“南无释迦佛陀~”
随后，他又看向了于不凡，言道：“你的确与寻常之人不同，没错，我之所以没有离开这里，是因为，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出去....”
于不凡奇怪道：“哦？此话怎讲？”
佛陀道：“就如你先前看到的，我所在的那个组织，是一个非常强大且庞大的组织。他们在宇宙之中，寻找有生命的星体，剥夺星体之上生命的气运之力，不断壮大....
“而事实上，气运，只是他们的目标之一。最为重要的，其实是整个星体所蕴藏的灵力！
“宇宙很大，但是却也非常的荒凉。在无边无际的星海之中，唯有存在生命的星体，才能诞生供给我们修行的灵力！
“而灵力的诞生，则归结于气运。这二者，是密不可分的。在这个世界，灵力的第一次出现，便始于人族的那第一位人皇。
“他得到了天运的眷顾，因而感悟到了灵力的存在。
“天运，就仿佛灵力开启的钥匙一般，在那之后，这世间才有了灵力这样东西。
“这是一种依附于气运而存在的东西....气运越强，灵力越强。大地灵脉之所以能汇聚强大的灵力，便是因为大地气运凝聚于此。
“而众生之中，每每获得强大气运之人，便能攫取更多的灵力，这也是你们那几位人族之皇，能够成为世间最强者的原因！
“我们这些‘传道者’的存在，就是为了攫取整个星体的气运，继而夺取整个星体的灵力。这，才是我们的任务。”
“！！”
于不凡听到这，也是略微有些呆住了。
夺取气运，居然就是夺取灵力？！
这二者之间，居然有着这样的联系？
他眉头皱了起来，开口问道：“那一个星体的气运与灵力都被夺走之后，会发生什么？”
佛陀回答道：“一旦气运和灵力被夺走，那么这个星体之上，将再也没有灵力的存在，那自然也就不会再有修行之人。”
于不凡犹疑道：“那那些原本就已经修为有成的人呢？”
佛陀呼了一声佛号，道：“南无释迦佛陀....尽皆归为凡人也。”
于不凡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修行之人，尤其是修为高深之人，大多年纪不小。
一旦失去修为化作普通人，那不就相当于要了他们的命？
于不凡可以想象，一旦这样的事情发生，整个天下，将有多少修行之人因此丧命。
而那些没有死的，也会因为灵力消失，而化作普通人。
他们虽然掌握着修行之法，但是因为整个天地都没有了灵力，任凭他们如何按照修行之法来修行，修为这种东西，都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如此久而久之，一代又一代之后，所谓的修行之人、圣人、大能....恐怕都会成为历史或者传说，渐渐被世人所淡忘。
想到这，于不凡突然悚然一惊。
他想到了自己原来的世界。
在那个世界，上古时代同样有着诸多神话！
仙、魔、妖、鬼层出不穷，在许多传说之中，都描绘出了上古时代辉煌且绚丽的修行世界。
但是到了他所处的年代，别说神仙了，连普通的修行之人都没有了。
一些传承悠久的宗门，据说还保留着一些修行之法，但是，在大多数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些“迷信”的封建残留罢了。
但是，在于不凡听到了佛陀所讲述的这些事情之后，他不得不想到：
他原来的那个世界，难道真的不存在修仙之人吗？
亦或者....
在那个世界，也曾有过和眼前的佛陀一般的“传道者”，攫取了整个世界的气运与灵力呢？
一想到这里，于不凡竟然不由得感觉背后略微发凉。
他看向佛陀，认真道：“我突然又一个问题想要请教。”br>
佛陀颔首：“请讲。”
于不凡开口问道：“是不是所有有生命的星体，都有气运与灵力存在？”
佛陀道：“没错。”
于不凡脸色微沉，又问道：“那若是有一个星体之上有生命存在，但是没有灵力，那是为何？”
佛陀道：“就如我先前讲过的，要么是天运这把钥匙尚未被那个星体上的生命得到，要么....已经有‘传道者’去过那个星体，并且.....”
佛陀没有将话说完，但于不凡已经明白了。
“呼~”
微微舒了口气，于不凡又问道：“宇宙之中，除了你们所在的组织，还有其他的组织会进行这种灵力和气运的掠夺吗？”
佛陀回答道：“有。”
于不凡又问：“多吗？”
佛陀答道：“多。”
于不凡再度沉默下来。
“有”、“多”。
仅仅两个字，其中包含的信息，实在太多了。
宇宙太大了。
但是整个宇宙之中却自有那些极少数存在生命的星体才有灵力与气运。
这就足以说明灵力与气运是何等的珍贵。
于不凡不知道那些足以在宇宙之中肆意行进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大。
但是，想要维持这样强大势力的发着，所需要的力量，也必然是极大的。
这也是他们需要不断掠夺的原因！
而这样强大的势力，整个宇宙之中，也必然不会只有一个....
“这是....黑暗森林吗....”
于不凡心中喃喃。
或许，似佛陀这般的传道者，只是单纯的崛起气运和灵力，已经算是仁慈的了。
他们至少不会将星体之上的生命赶尽杀绝。
毕竟，失去了灵力与气运的星体，对于那些强大的势力来说，跟“废物”，没有区别。
沉思良久，于不凡才又看向了佛陀，奇怪道：“我之前问你有关那个势力的事，你都说‘不能说’，那为何现在又愿意因跟我说了？”
佛陀盘坐在地上，闻言叹道：“或许，是我想通了吧。”
于不凡：“想通什么了？”
佛陀闻言突然笑了，嘴角微微翘起的那种笑。
这还是于不凡第一次见到他脸上有了特殊的表情，而且还是这座发自内心的笑容。
这顿时让于不凡倍感惊讶。
紧接着，他就看到佛陀站了起来，再一次仰头看向了塔顶。
于不凡知道，他看的，应该是外面的天空。
佛陀道：“我今年一千二百零三万多岁了，前一万年，我在自己的星球之上努力修行，探索世界的奥秘。直到我遇到了一位让整个世界为之信仰的人。我跟着他，去到了天外。
“在那里，我才知道，这个得到了我们整个世界信赖的人，却是攫取了我们整个星球灵力与气运的盗贼....
“我没有恨他，因为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只有强者，才有资格愤怒。
“后来的两万年，我一只在那艘星舰之上修行，等待着有朝一日也能被派出去当‘传道者’，继而，成为强者！
“而后，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再后来的一千两百万年里，我来到了这个世界，打算完成那件曾经发生在我的星球的事情....可惜，我失败了。我的行动，被自己的弟子亲手破坏了....
“这让我想起了那最初的一万年.....若是....若是我也能够像玄元一样，那我的星球，是不是也会不一样呢？
“或许，也不会不一样，只是会少了一个名为‘乔悉’的人而已。毕竟，我的师尊，不是我....”
佛陀说着，低头看向了于不凡。
他那双宛若星辰一般的眸子之中，星光渐渐消散了，露出了漆黑的瞳孔与褐色的瞳仁。
不再璀璨的眸子，此刻却更加有神，仿佛第一次拥有生命一般。
他朝着于不凡露出了一个微笑，双手合十道：“从他在登天台感悟开始，我就知道，他就是人族天命所在，他必将成为人族之主，我若是想要完成计划，我就只能除掉他。
“可是....我没能做到。可能，这就是我失败的原因吧....”
于不凡闻言顿时沉默了。
他隐约感觉出来，眼前的佛陀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神秘的变化。
之前佛陀给他一种极度强大的感觉，但是此时，这种感觉却是渐渐消失了。
于不凡开口问道：“你怎么了？为什么我感觉.....”
佛陀微微摇头，笑道：“没什么，这就是背叛组织的代价....不过，无所谓了。能在这人生的最后时刻，见到一位故乡之人，我也算十分幸运的了。唯一的遗憾，恐怕就是不能再见玄元一面了。”
于不凡闻言顿时一呆，惊诧道：“你说....‘故乡之人’？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
佛陀微微一笑，点头道：“你总算发觉了。哈哈哈....我和你，原本就是来自一个世界啊...”
“！！！”
于不凡顿时感到一阵惊骇，难以置信道：“你...你...你是认真的？你真的是....我那个世界的人？”
佛陀双手合十，念道：“南无释迦佛陀，若非如此，我怎么能察觉到你那独特的灵魂呢？等了这千万年，没能等到玄元回来，却是等到了你....或许，这一切都是缘分吧....”
佛陀说着这番话，他身上开始亮起柔弱的光芒。
从他双脚的开始，他的身体开始慢慢化作了尘埃。
于不凡眼神一眯，顿时明白过来。
这就是佛陀口中“背叛组织的代价”....
身化尘埃，神形俱灭！
于不凡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老乡”，居然这么快就要永别了。
他还要很多问题想要问呢！
“喂！你还不能死啊，我还有很多问题要问你啊？我...我该怎么做才能回去啊？！”
于不凡赶紧开口。
“因缘际会，和合而生，该回去的时候，你自然能回去的。”佛陀轻声念道。
“喂...你总该给我个坐标吧？让我至少知道该往哪走啊！”于不凡又道。
“道在心中路自通。”佛陀淡淡回道。
于不凡彻底无语了，这佛陀都离死不远了，还是什么都不跟他说。
真烦！
“唉~”
无奈的叹了口气，于不凡放弃了，看向佛陀，言道：“算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或者什么遗愿？”
佛陀闻言，微微一愣，旋即叹道：“若是他日见到玄元，跟他带一句话，就说....我原谅他了。”
“？”
于不凡一愣。
原谅？
虽然不懂什么意思，雨布还是点了点头，又问：“还有吗？”
佛陀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而后缓缓闭上了双眼，似乎在等待死亡的到来。
于不凡见状，心中也是略微感到有些悲凉。
传说中佛宗的奠基者，妖族的创造者，于不凡的老乡，佛陀释迦摩尼——乔悉....
在自己的佛冢之中等了千万年之后，没有选择复活，而是选择了死亡....
这让于不凡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说实话，于不凡并不能等理解佛陀的选择。
在他看来，活着怎么样也比死了要好吧。
而且，只要佛陀不想死，他就是再活千万年也是完全没问题的...
但是，他最终却选择了死亡。
以此为代价，将自己所在的组织的信息告诉了于不凡.....
于不凡不能理解，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比活着还重要？
他明白，只有心中有信念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佛陀，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只是个灵力与气运的掠夺者....
他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佛”！
看着佛陀的身体一点一点消散，身上的光芒也即将消失。
于不凡突然又开口问了一句：“你在菩提树下，到底感悟了什么？”
佛陀闻言，脸上再度露出了一丝微笑，看了眼于不凡，而后有抬头看向了天空，似乎在看什么无比美妙的风景一般。
之后，他的身形完全消散，消失在一片佛光之中。
他没有回答于不凡的问题，但是于不凡似乎懂了些什么。
同为异乡之魂，或许，佛陀心中，也想回去那个魂牵梦萦的地方吧....
微微摇了摇头，于不凡缓缓伸出右手。
一颗泛着金光的舍利，缓缓落到了于不凡掌心。
同时，一代佛陀，也就此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