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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当日, 鹅毛大雪装点了城市的每个角落,医院外冬青树穿上了厚实的一层雪被。

  这是容舒望年末最后一次做腺体检查的日子。

  外面天气冷,青年人穿得暖暖和和, 从头到脚都被包裹得不留缝隙。到了医院,他身旁的男人才允许他依次摘下帽子、围巾和口罩。

  “说了不冷的,我现在后面还淌了汗。”摘了手套的容舒望松了松肩骨,“而且你都穿这么少,就让我穿这么多。”

  只随意在外面套了一件黑色大衣的闻时野笑笑, 没说什么,无声接过青年的保暖物件。

  他们约了李致明的私人号。

  提前五分钟到了诊室门口,一如既往, 闻时野被容舒望留在诊所外面。

  “我进去了,你在外面等等我。”

  “好。”

  他抱着容舒望的围巾手套坐在外面长椅上。

  容舒望一直以为他诊室外面就不会知道具体的诊疗结果,但容舒望不知道的是,他和容舒望已经结为夫夫, 医疗账户互通,是能看到容舒望每次检查的诊断书。

  之前每月按时的检查都无大碍,容舒望虽然腺体有所缺憾, 但并不影响日常生活。

  只要注意发情期的腺体保护, 做/的时候不要太过凶狠就可以。

  这一点, 闻时野自认做得很好,因为他每次都很克制。

  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很短,大概也就五分钟。

  再出来的容舒望面色如常,闻时野迎了上去, 容舒望朝他招手:“致明他喊你也进来。”

  李致明在工位上, 正在往电脑里输入什么,闻时野:“怎么了?”

  李致明面色如常:“舒望的信息素已经提取出来做相关检查, 那个报告要等到明天上午八点才能拿到,其他的可能还要注意的点,我现在和你们夫夫说一下,主要就是和阿野你说说。”

  李致明说的东西,闻时野一一老实记下。

  大多都是要他给容舒望信息素抚慰的事情。

  容舒望的化验单报告是次日发到医疗系统里面的。

  拿到容舒望信息素化验单的那个早上,闻时野还没有出发去公司,容舒望早就已经醒了,这段时间容舒望为了工作室的事情,夜以继日地夜,比他还像加班狂魔。

  闻时野躺在床上闻着容舒望青柠信息素的味道,谁说只有omega需要alpha的信息素安抚,他也需要。

  容舒望的化验单是李致明私下发给他的,一起发的还有详细说明。

  李致明:舒望的腺体可能需要手术干预。

  闻时野当即坐起:需要手术?

  李致明:不用紧张了,只是个普通的疏通手术,倒是陶凌那个,如果手术的话还挺麻烦的。

  闻时野皱眉:怎么突然提到陶凌。

  李致明:啊,我之前太忙了,忘记和你说了,陶凌那边给了我两份信息素让我化验一下,其中一份就是舒望的。

  闻时野皱眉:陶凌哪里有舒望的信息素?

  李致明:啊……这……我就不知道可,阿野你不要怪我阴谋论啊,陶凌之前刚找我看过他那腺体,我说没的治,得要找合适腺体换掉,你说陶凌是不是对舒望的腺体有想法啊?我对了一下两个人信息素的化验结果,相似度极高,舒望这个还真是合适的腺体。

  闻时野:知道了,这件事不要告诉舒望,他最近很忙。

  看着床头厚厚的一本设计画板,不由想起了一大早就去开晨会的容舒望。

  舒望最近眼下都有了两团阴影了。

  闻时野:腺体手术可以安排起来,但先不要和舒望说,免得他担心。

  李致明:也不需要担心啊,就是个小手术。

  闻时野:小手术不也要动刀子?反正你先安排着手术的事,我这边等舒望一切妥当了,再带他过来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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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主卧的灯光晃眼,沙发上坐着的青年正襟危坐。

  容舒望听着男人一一给他说明白当初腺体手术的事情,纵使面色平静,心中的狂风也早已掀起了巨浪。

  “所以我做的Ⅰ类手术是腺体疏通,而不是所谓的腺体剥除。”

  “嗯,就是腺体疏通手术,需要先阻隔后疏通,手术成功的话,以后舒望你的发情期就会稳定下来,信息素水平也会平稳。”

  青年眼神恍惚,细密卷翘的睫毛上下轻颤,上面浮动着落地灯的光辉。他的手指搭在柔软的被褥上,在闻时野看不见的地方,他的指尖早就深陷下去,狠狠地攥着。

  腺体还在,他心碎的最大缘由只是个误会。

  “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轮到闻时野沉默了。

  许久以后他才道:“因为有些事情我不想你知道。”

  他的舒望就该干干净净的。

  “什么事情,为什么要瞒着我,离婚前究竟什么事情是我不能知道的?”

  容舒望鲜少这么咄咄逼人,此刻他还在等闻时野的回答。

  闻时野喉结一滚,狠狠地舒了一口气。

  “是陶凌。”

  “陶凌?你喜欢他?所以一直瞒着他的事?”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喜欢他!”

  “你不喜欢他吗?”

  再次听到陶凌这个名字,容舒望心尖一颤。

  他想起什么,难以忍住地自嘲道:“离婚前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都以为他是你心中的白月光,有他在,我发情期你绝对不会多碰我,连腺体标记都降到最少次数,甚至有一天我听到了你和李致明打电话……”

  “什么电话?”听到容舒望刚刚那些话,闻时野已经麻了,神经错乱,思绪也杂,“我可以解释,我都可以解释。”

  “你和李致明说,我的腺体和陶凌的腺体匹配上了,然后准备手术,你难道真的不喜欢陶凌?那为什么我每次问到他,你都扯开话题。”

  好像陶凌是他不配提起的人。

  闻时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可否认的是,他怕了。

  他怕容舒望知道以后,和他的距离越发疏远。

  他就是不想让容舒望知道,他身边居然有人觊觎他的腺体,这太肮脏了。容舒望和他结婚以后就疏离他,身体距离即便为负数,心理上的距离也隔着江岸。

  目前他不确定自己现在做的够不够,足不足以让容舒望不再疏远他,但他知道的是,自从离婚以后,容舒望对外的情绪就坦荡了很多,外放了很多。

  离婚的原因很多,陶凌只是其中一个。

  没有立刻回答容舒望的问题,闻时野掀了掀眼皮子,眸色发沉:“我给你看个东西。”

  男人取来了他的光脑,随后默默打开光脑的云传播,里面计划表还停留在上次留下的标记。

  复婚条件:

  1.心结梳理(进行中)

  2.闻家整治(未达成)

  3.斩断桃花(进行中)

  4.性-事和谐(可达成)

  最后一项性-事和谐,闻时野顿了顿,看着冷清的青年,指尖滑动到翻页的最新一行。

  5.润物无声(很重要)

  第五点就像温水煮青蛙,他要一步步缩短他和容舒望之间的距离,直到他成功踏入容舒望的安全距离,不被排斥在外以后,他才会进行下一步。

  在这场谈话之前他一直觉得是有成效的,但这成效建立在他和容舒望中间没有这么大的信息差的前提下。如今知道容舒望居然以为陶凌是他喜欢的人……

  这太荒谬了。

  容舒望的指尖拂过上面清清楚楚的几个字。

  每一个字独立跳跃,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在他眼前。

  复婚条件……

  是他所熟知的那个复婚吗。

  “你要和我复婚?”

  “你愿意么?”

  “我……”

  已经无所谓什么愿意不愿意,其中很多事情容舒望尚且没弄明白。

  他在视线上下扫过光脑上面的复婚条件,字句简单,但明显意蕴深长。

  容舒望端正了坐姿:“先不提复婚的事,我们之间可能有许多误会,现在我问你答,可以吗?”

  闻时野直了腰杆:“……嗯。”

  容舒望接过闻时野的光脑。

  “第一条心结梳理,什么意思。”

  “婚后我觉得你对我冷漠,然后我……找人给你做的心理健康水平评估调查,不过舒望你不用担心,上面显示舒望你心里很健康,有时候的疏离也是正常的,这是omega常有的心理状况。”

  “等等?你说我对你冷漠?”

  “嗯。”

  “哪一次?”

  闻时野抬眼看容舒望,支支吾吾:“很多次。”

  让闻时野真正决心离婚,还是容舒望那次发情期。

  那次他在国外谈商,容舒望的发情期大部分都是不规律的,有时候会突早几日,即便容舒望的发情期在一周后,他还是立刻结束商谈回国。

  不想这次提前回国,他发现容舒望在老宅独自使用信息素抑制剂。

  满浴室的青柠味信息素溢散,潮/红着脸的青年看到他推门,却依旧选择将针尖扎入腺体。

  末了,青年看着他,云淡风轻地回卧室。

  这幅画面闻时野直到现在都不愿回想。

  也是那刻起,他才真真正正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走过容舒望的心。

  “那次……”容舒望想起来了,不由皱眉喟叹一声,“那次我刚刚问你陶凌的事,然后你敷衍了我。我觉得,或许你想为了陶凌也不想标记我,所以我才选择信息素抑制剂。”

  他们之间怎么会这么会阴差阳错。

  他被与闻时野伤到的同时,闻时野也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为他所伤?

  闻时野同样很错愕,他烦躁地将头发捋到脑后,要不是顾及着容舒望在,他险些都要飙出脏话来。

  容舒望抿抿唇,看着光脑道:“第二点,闻家整治……”

  他顿了顿,又道:“这个好像关乎闻叔?我可以知道吗?”

  闻时野点点头,虽然他不想让容舒望知道,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

  闻适之的那些肮脏事,以及和陶觅水、陶凌的关系。

  他都坦白了出来。

  “陶觅水是闻叔的妹妹?”

  “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当初只是爷爷的养女,后来嫁出去以后和家里也不怎么联系,不知道他和闻适之怎么勾搭在一起了。”

  “那陶凌不就是你表弟?我怎么觉得他对你很有意思。”

  “不是算有血缘的表弟。”

  知道容舒望很介意把陶凌,闻时野解释得很清楚:“他父亲是个不知名家族的alpha,后来公司破产跳河了,留下陶觅水和陶凌,闻适之就把她们母子接了回来。”

  觉得这样还不够,闻时野打量了容舒望一眼,舔着略显干燥的唇瓣,又添了一句:“我和陶凌清清白白,没有别的关系。”

  看得出来闻时野很紧张,容舒望也被他急切的解释闹得有些不知所措。

  此刻他的心被压得满满的。

  容舒望努力平复心情,敛容继续问。

  “第三条,‘斩断桃花’又是什么?”

  “觊觎舒望你的野男人太多了,我要时刻盯着,而且舒望你参加节目以后,不仅要防着节目组的人,还要防着那些粉丝。”

  那些粉丝动不动喊容舒望“老婆”,太烦人了,举报都举报不过来。

  容舒望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听了闻时野的解释,他越来越扭着劲儿,往日压着他的重石变成沉甸甸的、散着微酸气息的青柠山。

  他默了默,随即将手搭在上唇,用这个动作来遮掩自己错乱的心绪。

  容舒望看向下一条。

  下一条有些离谱,也是他唯一可以质疑的点:“那这个第三条,性/事和谐呢?”

  闻时野把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里,脸色微红:“我觉得之前一直很好,如果复婚的话……还能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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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闻时野:老婆不在的日子里依旧每天乖巧锻炼,所以老婆要摸腹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