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领导们一开始也没为难周润卿。

  他被摁在地上搜了身, 身上仅有的几十块现金被拿走了。

  “你还是个学生吧?自己偷偷跑出来的?”负责管教他们的一个男人用自以为听起来和善的语气问。

  和大多数刚来这里的人一样,周润卿不答反问。

  “放开我,你们是干什么的?!”他被压在地上, 奋力挣扎却起不了任何作用。

  那个身形彪悍, 形似打手的男人把他一只手反剪在背后,用膝盖顶着背部, 另一只手则按着他的头, 把他紧紧杵在地上。

  “哦, 对,你们学生是要收手机的。”管教在他身前蹲下来, “家里人的联系方式记得吧?”

  周润卿的第一反应是:这群人是人贩子,把他们绑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挟家里人给赎金。

  管教从旁拎了一个凳子放在屋子中央,用下巴指了指,“坐。”

  周润卿就觉得整个人被从地上揪了起来, 重重地摁在了凳子上。

  “在这里慢慢想, 好好想,记起来了就跟我说。”

  前三天,周润卿都安然无恙, 到了吃饭的点,还是被允许和大家一起吃了饭。

  自第四天起, 他们就不再允许他吃饭了。

  周润卿饿了几天,胃里都在灼烧,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坏掉了一样。

  如果只是挨饿, 能够造成的多是心慌心悸胃疼,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他们给他的惩罚远不止如此。

  除了没饭吃, 周润卿还不被允许喝水, 并且还会被管教用电棍抽打,电击。

  只过了几天,他就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身上的每一处皮肉都在痛叫,每一根骨头都跟裂开了似的。

  周润卿过得不知时日,每天光线照进来的时候睁眼,天色暗下来时闭上眼睛,忍受着身心的折磨,怎么逼自己都进入不了睡眠。

  他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野狗一般躺在地板上。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去了几天,“什么知我意公司”里突然来了个医生,他把躺在地上的周润卿扶了起来,简单的检查后,确定了他的腿需要去医院拍片。

  于是在被关了半个多月后,坐在轮椅上的周润卿终于又一次见到了外面的天。

  已是十二月底,外头已经很冷了。

  周润卿身上仍穿着刚从学校出来时的校服外套,凉风刮过时,他被冻得一颤。

  这是周润卿第一次觉得寒冷是这么亲切的感觉。

  无故消失了这么久,他母亲已经着急坏了。

  一接触到自由的气息,周润卿就有些蠢蠢欲动。

  可他并没有任何脱离黑暗的机会。

  从“公司”到医院,他身后一直跟着两个男人。

  即便是上卫生间,他们都会跟着去,哪怕他进了隔间,也会有其中一人跟着进去,在狭窄的空间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没有机会在任何地方留下线索。

  严重的营养不良以及一身的伤让周润卿完全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时间站立,拍片,做检查,每个环节都是在他人的帮助下完成的。

  在医院大厅里等片子结果时,周润卿一直在心里祈祷:要是骨头断掉就好了。

  很遗憾,片子结果显示,周润卿的腿没有骨折,也没有骨裂,只需要好好养着,很快就能好,他不需要住院。

  回到“公司”后,“老板”们好似一瞬间换了一副嘴脸,面目和煦,吃饭时还单独为周润卿准备了肉汤。

  在这个屋子里,可供分配的资源是有限的。

  可即便周润卿是被特殊照顾了,其他人却一点儿也没表现出不满或者羡慕,反而用一种怜悯又麻木的眼神看他。

  “这是他们惯用来折磨人的手段。”一个在这里待了快三年的男人对他说:“你这次运气不太好,没有骨折,他们下次一定会把你打到骨折,然后送去医院治好,等你交代家里人的联系方式。”

  “无论你是说还是不说,他们都不会放过你。”

  “说了,以后完不成任务也会有惩罚,不说他们会反复折磨你,又反复把你治好,在你觉得他们态度有所转变,觉得自己看到希望的时候再次打断你的腿。”

  “你知道完不成任务的惩罚是什么吗?”

  周润卿摇了摇头,他猜测是向他现在这样,被电棍狠打,被人体能承受的电压内的电流窜至全身,电到神经都麻木。

  “吃五子棋,活吞老鼠,喝马桶水,用别人刷过马桶的牙刷刷牙,被屋子里人脱下来的内裤塞嘴。”看着他逐渐张大的眼睛,男人停止了举例,神色平静,“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出的。”

  男人用空洞的眼神看着他。

  “小周,我们已经完了。”

  ……

  养身体的过程中,周润卿闻着自己身上的酸臭味,恶心得都要吐出来了。

  这些人还在“给他希望”的红脸阶段,有些时候会同意他的请求。

  管理允许他烧水洗头,洗澡。

  可周润卿连身上的衣服都是臭的,他想起那个男人说的话……

  照男人的意思,在自己身体康复之前,这些人应该不会继续打他。

  他便小心提出要出去买衣服。

  “买什么买?你有钱吗?!”

  周润卿被丢了一件衣服在脸上。

  “内裤自己想办法!”男人说。

  其实也没什么办法,他们也不用出门,洗干净了挂起来,干了又接着穿。

  又过了近半个月,周润卿的身体有所好转,也逐渐习惯了这里坐牢一样的生活。

  这里的人早上六点起床,会被管教组织站成一排,整整齐齐地喊几遍口号后,他们会饿着肚子进入“学习”。

  学习的内容是“公司”管理制度和“公司”未来的规模,最后管家会告诉他们,他们的“公司”还差多少资金才能运转得起来。

  下午的时光就全部花在“资金”上。

  每个人看起来都精神饱满,且对“公司”的领导和前途充满了信任。

  他们有没有真正被洗脑周润卿不知道,但他知道,想要在这里活下去,就必须信任“公司”,信任领导。

  于是,他也开始融入他们。

  但他仍坚持自己没有家里人。

  他们便让他联系自己的朋友和同学。

  周润卿皱着眉头,说自己不记得他们的联系方式。

  还没到下一次打断他腿的时间,管教凶神恶煞地看他一会儿,转身离开了,没有对他动手。

  这天,“公司”突然来了个新人。

  他看起来年纪很小,约十几岁的模样。

  许是因为家庭条件好,营养供给良好,他看起来并不矮,只比十七岁的周润卿矮了一个头。

  周润卿是通过他稚气未脱的脸来判断他的年纪的。

  男孩不怎么说话,眼神也冷得不像他这个年纪该有的。

  因为他的到来,周润卿也跟着活泼了一些。

  他在外面的日子也没有多好过,但仍是想着出去的,他才十七岁,即使是去工地上搬水泥搬砖也比在这里关着要好。

  他仍对未来充满希望。

  但眼前这个小孩似乎不太想搭理他,无论他说多少话,对方都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的名字。

  周润卿又该洗澡了,他闻着男孩身上的味儿,问他要不要也洗个澡。

  男孩还是不理他,他便自作主张地把人推到了帘子后头,帮他洗了头,也洗了澡,还帮他在背部的烧伤初上了药。

  这期间,男孩一句话也没有同他说,周润卿便理所应当地认为,男孩是个哑巴。

  到了晚上,他们一起看了一本书,书里的主角居然和他重了名。

  周润卿便顿时失去了兴趣。

  不过,他有其他的收获。

  “裴裴。”

  这是男孩第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是哪两个字?培培还是裴裴?”周润卿问。

  男孩眼神茫然,显然是不记得了。

  “那我以后就叫你裴裴了,好不好?”

  裴裴是周润卿在这里唯一一个敢信任的人。

  不只是因为他年纪小,思想单纯没有坏心,还包括了他对自己付出的全部真心。

  因为要洗两个人的衣服,周润卿的用水量超过了“老板”规定的一桶。

  他被关进了一个毫无光亮的屋子。

  在那里,没有时间,也没有声音,他唯一能听到的是自己清晰的心跳声和越来越不均匀的呼吸声。

  那是周润卿第一次知道自己对黑暗的环境这么恐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扇隔绝了所有声音和光芒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周润卿像发了疯一样朝着有光的地方扑过去,逆着光线,他看见站在门口的男孩脸上和胳膊上到处是伤,手里还提了一根很粗的棍子。

  出了噩梦一般的黑屋,他看到平时努力“工作”的“员工”们躺了一半在地上,有些抱着腿,有些抱着胳膊,还有的抱着肚子,无一不在哀嚎喊疼。

  裴裴用棍子指着墙角处一个彪悍的男人,“他说,我能把这几个人打倒就把你放出来。”

  周润卿心里是惊讶的,眼前这个男孩虽然比一般同龄人要高大,但要让他一个人单挑这么多成年人,恐怕还是困难的。

  之后,周润卿就发现一个奇妙的现象。

  但凡是裴裴想要的东西,没有人会跟他争。

  一屋子的成年人们见到裴裴跟见到瘟神似的,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没有人愿意在他旁边。

  某天,周润卿被上次那个男人拉到了角落里。

  “小周,你最好离那个男孩远一点,他有点不太正常。”

  周润卿没有放在心上。

  他没觉得裴裴有哪里不正常,以为他能以一当十,顶多就是力气大了点。

  直到一天,“老板”从外面回来递给周润卿一个清单,上面印满了电话号码和号主的名字。

  “至少让三个人来我们公司面试。”男人说。

  年仅十七岁的周润卿还不懂得什么是权宜之计,他直白的告诉“老板”自己做不到。

  他不想害别人进火坑。

  “老板”暴怒,抬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下一秒,男人被一股力量推翻在地,接着就被男孩骑在身上,木棍一下一下往他头上狠狠打上去。

  十岁男孩的力量不够大,但他平静且冷漠的目光里充满一股狠劲儿,使得周围四个彪形大汉被震住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上前去阻止。

  裴裴被一个强壮的男人抱着往后拖走时,地上躺着的那个男人已经头破血流,奄奄一息了。

  至此,周润卿终于明白这群成年人为什么会这么害怕一个时岁男孩。

  明明是杀人一般的行径,他却连脸上的神情都会有一丝波动,甚至在看到地上满是鲜血的时候,眼神骤然明亮,垂在裤腿两边的手都在发抖。

  他不是在害怕,他是在兴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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