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紧张。”周润卿的手指插.入沈钰的发丝之中, 有一下没一下地捋动，“沈钰，我有几个疑问。”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今天, 他不能, 也不想因为小事和沈钰分开。
前提是沈钰的理由足够充分。
“你说。”沈钰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扣住了周润卿的手腕。
“系统眠眠就是你，对吗？”
“是。”感受到周润卿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挣了挣, 沈钰又立刻握紧了。
“你假扮系统的目的是什么？”周润卿见他不放开自己的手, 也不执着, 让他继续握着。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没有活下去的意志, 系统跟他说只有做任务才能继续活下去，他当时立刻就拒绝了，因为对于他而言，活与不活都一样。
可是眠眠给他的第一个任务是关于小阳光的, 这是他在原来的世界唯一还在意的人了。
这个任务他不得不接。
有了第一个任务, 接下来的任务周润卿就顺其自然地接了。
他逐渐在拯救和帮助别人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找到了自己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意义。
果然，沈钰沉默了会儿, 淡声说：“我想让你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下去，所以弄了些任务让你完成。”
周润卿接着说自己的第二个疑问, “徐婧，傅淑纯，章利瑞, 魏书铭，张焦, 还有最后这个任务的晏涛和段旭东, 每一个任务都是你事先给我发了提示的, 所以其实每一个案件你都已经事先查明白了，是吗？”
“没有。”沈钰否认，“我能事先查到的东西并不比你后来查到的多多少，我只大概知道他们有什么问题，并不知道其中的因果联系。”
“好，那我现在问你第三个问题，原书中根本没有小杨光这个角色，这个角色是你加进来的吗？”这是周润卿最关心的问题。
如果沈钰用别人的生命来帮助他找到活下去的意义，那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算是。”沈钰还是把周润卿的手捏得很紧，一点儿也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除了那条内裤广告，你在观众面前第一次出现的节目是《沿途》，我需要想办法把任务对象放到你身边来。”
“如果你真想让我重燃活下去的希望，就不该让小阳光死。”回想起小阳光去世时自己的心情，周润卿的语气变得生硬，手也从他头发上拿了下来。
沈钰否定了他的话，“阳光的死不是为了让你重燃活下去的希望，她和你在原来世界里的妹妹同名，也得了一样的病。”
“你妹妹死的时候你没有哭。”沈钰没有继续说关于小阳光的话题，他转而说，“你自从被救回家后，就没怎么哭过了。”
“周润卿，人长时间把情绪压在心里是会生病的。”
他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但周润卿就是听明白了。
他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双眼，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的寒意，放在沈钰掌心里的手也下意识往外抽，“为了让我哭出来，你就让小阳光去死？！”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周润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沈钰会做出来的事。
他一直觉得，沈钰就算缺乏一些正常人的情感，也不会做出什么有违道德的事。
就算一开始猜到给自己颁布任务的人就是沈钰，他也没有把这些不好的可能往他身上套。
可当沈钰承认小阳光是他安排进来的，周润卿就无法做到平静以待了。
沈钰死死捏住他的手不放，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一丝裂缝，他连忙解释，“不是，这个世界的杨光是我在福利院找到的一个小孩儿，我没有左右他的生命，更没有像你说的那样剥夺她的生命，为了让她好起来，我找过很多权威专家，他们都救不了她。”
周润卿怔了怔，手上挣动的动作也轻了。
他突然想起他们把小阳光送到医院去救治时，他请求医生用最好的药，并说医疗费自己会努力筹，但医生并没有接受。
“这个周先生不用担心，全力以赴是每一个医生的医德，至于医疗费用，我们也一直有稳定来源。”
他当时思绪纷杂，根本没有心思思考医生口中的“稳定来源”到底是来源于哪里。
现在看来，这个来源就是沈钰了。
“还有别的疑问吗？”沈钰紧紧攥着他的手说：“我全都可以解释给你听，但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沈钰给的解释周润卿还算能接受，但心中认为沈钰可怕的想法并没有多少改变。
为了让他能够释放情绪哭出来特意去福利院找到一个和他原世界里的妹妹同名同姓的孩子，把他放进节目里，放到自己身边，和他朝夕相处，让他对这个孩子产生感情，然后又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失去生命却又束手无策，在感受那毁天灭地的绝望后终于压不住崩溃的情绪哭出声音，从而达到沈钰的目的。
能把一个秘密埋那么久的人，本身就很可怕。
“那傅淑纯那个任务，也是你设计的吗？目的是让我被关进小黑屋里，想起过往的记忆。”周润卿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被“老板”和章利瑞关进小黑屋的窒息感扑面而来，顿时感到心脏都有些发紧。
“不是。”沈钰的脸色变了变，问话的语气发冷，“你觉得我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对你？”
沈钰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看了他，很快还是自己解释了，“你还记得吗，当时我们报了警，在你提出要去锦山东路后，我说我后悔了。”
“润卿，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沈钰当时说的话回荡在周润卿的脑海。
他当时没把太多心思放在这上面，根本就不理解沈钰的后悔从哪里来。
“我原本就只打算做到报警这一步。”沈钰望着周润卿解释，“我只是想让你在救助别人的过程中感受到生命的价值，并不想让你涉险参与救援别人。”
周润卿一时之间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沈钰了。
这个男人心思太重，不知道还有多少瞒着自己的事。
他也不想矫情地说分手之类的话，但他确实现在需要一些空间和时间来思考和沈钰之间的关系是否健康，以及该怎么样让他们的相处模式变得更简单。
“先放开我吧。”说着，周润卿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你应该可以自己办出院手续，如果你也想冷静一下，我今晚可以不回家，去住酒店。”
“周润卿，你现在是在跟我划清关系吗？”沈钰的声音骤然变冷，听起来很危险，也不撒娇叫他老婆了。
“不是那个意思。”周润卿也不想矫情，他明明白白地说，“沈钰，我……”
“你又觉得我们需要好好冷静一下了是吗？”沈钰突然换了只手，说话的语气越来越生硬，“上次互相冷静的结果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他用手背上扎着针的那只手抓住了周润卿的手。
周润卿一开始还挣动几下，一看到他手上不停晃动的输液管就不敢动了。
他对沈钰的独占欲感到无奈，“算了，不冷静了，你好好输液吧。”
说罢，周润卿躺下来，把自己被扣住的那只手留给沈钰，侧身面朝墙壁闭上了眼睛。
接着就听到身后的男人躺下的动静，紧紧捏在他手腕上的手掌松开了。
然后，一条胳膊横在他的腰间，抱住了他。
“老婆，我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解决，你不要总用冷静一下来解决问题。”沈钰说：“他们说，感情就是这样，冷静着冷静着就凉了。”
两个人身体相贴，周润卿能感受到沈钰贴着自己的体温，听他说着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谬论。
问题是必须要解决的，既然沈钰不想在两人冷静之后再解决，那就现在说明白。
做了决定，周润卿翻过身，和沈钰面对面躺着。
“沈钰，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不该这样。”
沈钰闻言，一言不发地将环在他腰间的手收紧了。
“我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谈过恋爱，我虽然没谈过，但我知道正常的情侣关系不是我们这样的。”周润卿看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地说，“正常的恋爱关系是相互尊重，相互包容的，而不是一个人算计另一个人。”
沈钰并不认同他的说法，他的眉头皱得很深，“我没有算计你，也没有伤害你。”
“可是我此前走的每一步都在你的计划内，你在控制我。”为了方便他理解，周润卿换了一个说法。
“我不可以控制你吗？”沈钰对此不能理解。
在他看来，周润卿这个人都是他的，那么有关于他的事，只要不是伤害他的，都是他自己可以做主的。
“当然不可以。”周润卿斩钉截铁地说，“我们是不同的个体，尽管有法律关系，你也需要尊重我的意见。”
因为他那些任务周润卿才有了活下去的念头，对此沈钰并无悔改之意。
但周润卿不喜欢的事，他以后都不会做。
“那我要怎么做？”
“至少跟我有关的事，你要跟我讨论，我同意了才能做。”
沈钰有点为难。
“不答应？”周润卿说：“那我觉得我们今晚可以冷……”
“答应。”沈钰立刻说了谎。
即便他答应了，接下来有一件事也是要违背的。
他不可能让周润卿提前知道他定做戒指和筹备婚礼这两件事的。
“行，那这篇就算揭过去了。”周润卿轻轻地笑了下，言语间却很认真，“沈钰，再有一次你把我蒙在鼓里耍的情况，我们就完了。”
沈钰心跳骤然快了，他垂下眼睛，挣扎良久，还是没有告诉他那两件事。
他的团队已经在打造两枚天底下最独一无二的男戒了，举办婚礼的地址也已经选好，筹备工作已经接近尾声，。
“我可以亲你吗？”沈钰问得认真。
“你以前做更过分的事情也没有跟我打过报告呀。”
“可是你刚刚说，跟你有关的要经过你的同意。”
“……床上的事不用。”
“好。”沈钰的眼睛立刻亮了，没扎针的那只手也探进了被子里，“那我要摸你的……”
“咳！”周润卿立刻咳了一声打断他，“审问还没结束。”
沈钰规矩了，静静地等着他问。
“最后一个问题。”周润卿掏出自己的手机，找到之前眠眠发的一条短信，指着那串1065开头的数字，“这个电话号码是怎么回事？”
这种号码都是政府用来发公共短信的，根本不可能用来通话，可之前周润卿明明接到过眠眠打来的电话。
沈钰大着胆子凑过去，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你还记得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第一次见面吗？”
周润卿想了下，“记得，当时是在摄影棚。”
沈钰点头，“当时你的手机落下了，我刚好捡到，你的手机没设密码，很容易就解开了，我在你的手机里存了我的另一个号码，把备注改成了这串数字，然后设置了来电隐藏。”
所以他给周润卿打电话的时候显示的才会是一串星星号。
“……”周润卿还以为是什么高科技，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操作。
“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周润卿还没来得及理解开始做什么，脑袋上一黑，被子盖过头顶。
“你做什么？你手上还吊着水，当心漏针唔！”
他剩下的话都被沈钰吞进了肚子，听起来呜呜的，含糊不清。
沈钰贴着他的嘴唇说，单手把人抱到自己身上，“所以这次体力活要交给你了，宝宝。”
沈钰每次在床上叫宝宝和在床下是不一样的感觉。
周润卿全身过电，嘴巴没继续反驳，因为太忙了，没空。
窗外艳阳高照。
是夏天来了。
往后的日子会被温暖的阳光烘烤着，不黑也不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