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路悯还是老老实实给时城开了路, 两人一起把解梨送到了荆棘丛的中央。

  “这是为了拦住她?”路悯看着正在清理周围倒刺的黑袍祭司,皱了皱眉。

  “这是为了让她觉得我把她带来是有目的、故意为难的。”时城坦然,“不然我怎么解释把你们拉出来?”

  路悯一下子就抓住了关键点:“你是只想把我带走的?”

  “不然呢?”时城轻笑一声, “你不是说你见过我吗?说说,怎么见的?什么时候见的?”

  路悯的心情宛若雨过天晴,连带着看解梨都顺眼许多:“我不记得了, 但就是这么一种直觉, 不知道你懂不懂?”

  “不是很懂。”时城习惯性怼他一句, “不记得算了, 跟我过来,给你说点事儿。”

  见他这样子,路悯笃定了自己的直觉。

  “我真的见过你。”

  “现在说这个没用, 等你想起来什么时候见过再说。”时城没想着瞒着这人, 要不是解释起来太过麻烦,他甚至想把缘由给这人说一遍, 省得像个一问三不知的大白,有用的话说不出, 没用的话能把他耳朵塞满。

  “我需要你帮个忙。”回到小屋, 他直接开门见山。

  路悯扫了一圈屋内的摆设。

  都是些神神叨叨的小玩意儿,乌鸦模型、腐朽的木头、鸟兽的骸骨……乍一看,以为这是误入了什么阵法。

  不过这些东西和“失盏祭司”的身份, 其实还挺配。

  但路悯却笃定道:“这不是你的房间吧?”

  时城从满屋子杂七杂八的东西中找到两个杯子, 认认真真洗干净给他倒了杯水:“嗯,不是我的。”

  路悯笑了,也不知是笑对方的坦诚, 还是对方的不设防:“不怕我告诉他们啊?”

  “你可以试试。”时城慢悠悠道, “你敢说出去, 我就敢编故事,到时候你看他们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啧,好凶。”路悯叹口气,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我不说我不说。”

  “坐好,杵在那里给我挡风吗?”时城踢了个椅子给他。

  “你还挺难伺候。”路悯顺势坐下,“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

  “在你尽可能的范围之内……”时城说到这,顿了顿,过了几秒才继续说,“别让他们干出有悖道德的事情。”

  路悯怔愣片刻,不解:“为什么?”

  他以为这人是那种淡漠不管别人生死的人,怎么会这么……善良?

  “别想多了。”时城看他表情就知道这个没有记忆的“傅遇安”想岔了,他在心里叹口气,遗憾地想,要是傅遇安完好无损坐在这里,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死不死我不在意,但起码不可以在这里死。”

  手指敲击着桌面,他想到了刚来到这个副本的那一幕。

  ……

  第一眼见到的老人长着一张慈悲为怀的脸,说的话也慢声细语,叫人很容易就能卸下防备。

  但时城从未轻视过对方。

  果然,当老人强硬按着他肩膀把一个守则放在他面前的时候,饶是时城都无法挣脱。

  “审判官,任务开始之前,要牢记这些规矩啊。”

  时城不悦地看向对方按着自己肩膀的手:“只能看这一次?”

  老人松开手:“是的。”

  时城:“如果后来违背了,我会怎么样?”

  老人忽然笑了。

  “审判官大人,您或许还不明白规则的意义。”他的语气悲悯,“既然制定了,违背自然有规则的处理方法,您的命是建立在神的恩赐之上的,建议您不要轻举妄动。”

  说得很唬人,但是对于时城这种无法无天的人来说,都是扯淡。

  尤其是知道了这个世界和霍普列有关后,他更是无所畏惧。

  他最大的依仗就是霍普列的狂妄,以及舍对自己的“舍不得”。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还是翻开了面前的“守则”。

  守则很薄很薄,抛开两面厚重的牛皮封,里面只有薄薄三张纸。

  第一面上只有三行。

  第一条:不能告知他人自己的身份。

  第二条:不得以个人身份对他人的行为进行干预。

  第三条:不得在审判的时候徇私。

  意料之中,他没有停留,翻开了第二面。

  这一面全都是审判的标准,关于何为“善念”,何为“恶念”,该如何加减,如何裁决……

  详细程度是小学生都能看懂的地步。

  仗着自己脑子好,他草草看过记在心中,打开了最后一面。

  这一面就是他想看的了。

  裁决守则。

  其一,审判官将根据P2法则,不徇私,对每位犯人进行审判,最终结果大于0,则判定“善”,结果小于等于0,则判定“恶”。

  其二,“善”者可上天堂,生门,灵魂得以救赎;“恶”者下地狱,死门,不得善终。黑白两条路,错入,无论善恶,皆亡。

  其三,审判官作为法则最高执行者,不为行为付出任何代价。

  “……”

  时城的视线落在最后一行,眸色微深。

  审判官掌控人的生死,如果误判了,却不会有任何事。

  但从这一条上面看,他就已经是站在不恒定的天平所倾向的那一端了。

  他看着老人温润的视线,忽然明白了什么。

  审判官的任务只是把这一关过去、给所有人规定好善恶就可以了,至于正确率和结果,根本就不重要,他的任务只是个流程。

  既然如此,问题就出来了。

  如果这个审判官不是他,换上一个自私自利卑鄙的小人,那么对方碰到这样的任务,怕不是嘴角都能咧到耳根。

  可以说整个帕维什,应该只有不超过三个人会选择认真对待这个任务,观察每一个人的行为进行判定。而其中,只有时城一个人,会争取负责到不让任何一个人错死。

  毕竟帕维什的每一个人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无辜人的鲜血,错杀一个罪大恶极的“同类”,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笔墨厚重的人生多了一笔无关痛痒的记录罢了。

  那为什么还要设定这样一个任务一个角色?

  联想到在进入这个副本之前霍普列的声音,时城很难不去怀疑,这个角色很有可能……就是为了他设计的。

  毕竟像这样被迫主宰他人生命的事情,霍普列之前也不是没干过。

  时城只有五岁的时候,时家当年底蕴还足,家里也不是霍普列掌管。

  那年冬天,时城被爸妈带出远门,因为这趟行程过于匆忙,猝不及防到他忘记把家门口的流浪狗安顿好。

  小小的孩子全然不知道寒冷的冬天会带给瘦弱的流浪狗什么,等到时城两个月后回来,家门口的垃圾桶旁就只剩下了小狗因为耐不住寒冷而僵硬冰冷的尸体。

  时城那会儿是真的难过,第一次见到“死亡”的东西,哭了好几天,把家里的大人都闹得头疼不已。

  直到一周后,他才缓过来。

  然而就是在第七天,霍普列敲响了他的房门,对他笑了一下,神秘兮兮道:“小城,哥哥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虽然不哭了,但小时城当时的心情依旧沮丧不怎么美好,闻言想都不想就摇了摇头:“不要。”

  霍普列不气馁,半哄半骗蹲在他身边,诱惑道:“跟燃乐有关。”

  小时城终于抬眼看了他。

  燃乐,是那只流浪狗的名字。

  小狗是个瘸腿的残疾狗狗,一身的毛发是红棕色,眼睛圆圆的黑黑的,一见到时城就叫个不停,很有活力,平时吃得不多,却像是打了什么兴奋剂,每天东跑西窜不老实,于是便得了这么个名字。

  小时城一双黑曜石般透亮的眼睛看着霍普列,声音糯糯的:“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哥什么时候骗过你?”霍普列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现在要不要跟我走?”

  小时城只犹豫了两秒,就干脆点头:“要!”

  霍普列牵着小孩子的手,绕过一条弯曲寂静、没有下人仆从的长路,来到了小时城从未来过的地下室。

  “哥哥,这是哪里?”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这里还有个房间。

  “这是哥哥的秘密基地。”霍普列捏了捏掌心的小手,一脸满足,“现在它是我们的了。”

  说着,大门就被他抬手缓缓推开。

  微弱的光亮从门缝开始缓缓变大,直到时城被刺眼的白光激的眯起眼睛。

  等到眼前的空白散去,他才努力睁开眼,看到面前的场景——

  空旷明亮的房间内有十二个玻璃罩,每个玻璃罩内,都有一只和燃乐很像的小狗。

  它们的叫声被隔绝在玻璃罩内,即便罩内的动静很大,这“秘密基地”依旧寂静无声。

  小孩子微愣,紧接着神情有些着急,问:“哥哥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关起来?”

  “关起来送给你啊。”霍普列手腕用力,半拉半引把他带到了一个玻璃罩前,“小城,来,跟哥哥玩个游戏。”

  “看到这个屏幕了吗?这里有十二道生态温度题,每个题目都只有一个数字答案。现在,哥哥需要小城在两小时内,把这些题目都做出来,一个个输进玻璃罩连接的按钮上。”

  小时城下意识的认为,这些答案就是解开玻璃罩的密码。

  他坚定地点点头:“好!”

  两个小时,十二道题,这就代表着一道题目从读题到结束只有十分钟的时间让他解答。

  但对于从小就开始高强度培养的时城来说,这并不是完全不可能。

  霍普列的沙漏开始倒计时的时候,小孩白白胖胖的左手在纸上写写画画就没停过,他全神贯注研究着这些题目,完全没有发现一旁他哥哥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着迷。

  时城是左撇子,平时写字会比他们慢一点,速度刚好能让人看清他每一笔的走势,

  终于,在沙漏还差一个小三角没有落完的时候,时城松开了手中的笔。

  霍普列笑意盈盈:“做完了?”

  小时城的脸上不自觉漫上笑意:“嗯!”

  霍普列站起身,优雅地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时城活动了一下手指,迈着小短腿朝着玻璃罩哒哒跑去。

  第一个,121。

  第二个,5400。

  第三个,36。

  第四个,-147。

  ……

  他每输一个答案,玻璃罩上的灯就会变成绿色。

  时城知道,这是因为他输入的答案是正确的。

  终于,一路下来到了第十二个,左手高高扬起,一下一下认真的戳了三次屏幕:-62。

  随着“滴”的一声,十二个绿灯全部亮起。

  小孩子心性,在看到这些象征着满分的灯亮起后,五岁的男孩难免骄傲开心:“哥你看,全对。”

  “哥哥看到了。”霍普列声音轻柔,站在时城身后,眼睛里的欣赏不加掩饰。

  他的手缓缓爬上小孩的肩膀,鼓励性捏了捏:“小城真棒啊!”

  得到夸奖的小孩总是会不由自主飘一飘,当年的时城也不例外。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摸到它……”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小孩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个很精致小巧的手铐铐住了。

  “……哥哥?”

  “我在。”霍普列拎着手铐的链子,转身朝着忽然出现的一把椅子走去。

  两人的身高相差很多,体型年龄都悬殊很大,时城挣脱不开,只得被迫跟着他往前走。

  霍普列轻柔地揽着他,让他坐在了大厅中央的那把椅子上。

  接着,脚铐,颈环,腰锁……

  在时城不解和恐慌的眼神中,一道道禁锢拴在了他身上。

  最后,他整个身子都变成了正襟危坐的样子,动弹不得,脑袋被固定在一个角度,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

  他试探着眨了下眼,忽然全身抖了一下。

  这椅子上有电!

  “尽量不要眨眼哦。”霍普列站在他身后,像普通长辈给小辈缓解压力那样,有一下没一下得捏着他后颈,“小城,来看看游戏的结果。”

  随着他话音刚落,第一个玻璃罩内忽然传来吵闹的狗吠。

  这个罩内隔音功能被关闭了。

  霍普列俯身,附在时城耳边细声细语:“第一个,121度。”

  狗吠声忽然变得凄厉刺耳!

  时城瞳孔骤缩,全身都泛出冷汗,似乎不敢去想眼前这一幕到底是什么。

  他全身都在发抖,几乎忘记了眨眼,手死死攥成拳头,看着玻璃罩内的小狗吐着舌头,大幅度喘气,身子逐渐变得软弱无力,瘫倒在地上。

  狗吠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渐渐的,彻底没了声息。

  小狗死了。

  被活生生热死的。

  霍普列的声音带上了兴奋和激动,一向低沉温润的嗓音竟然凭空提升了一个度:“看!小城!这就是121度的情况下狗的死法!”

  时城抖着身子,硬生生把舌尖咬破了,血腥味霎时充斥口腔,他厉声道:“哥!你快放了它们!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在干什么?”霍普列讶然,似乎对他提出这个问题很不理解,“当然是告诉你,你的燃乐为什么会死啊!”

  他不悦道:“哥哥这么用心良苦,你在吼什么?”

  “你混蛋!”小孩几乎破了音,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泛上了水雾,“你快放开我!放了他们!”

  “不行啊小城。”霍普列大度地没有计较他对自己的称呼,“从小就告诉你,做事情要善始善终,游戏都开始了,好孩子是不可以反悔的。”

  “胡说!这算是什么游戏?”时城身体动不了,徒然叫道,“你明明说——”

  他说不出来了。

  霍普列笑道:“说什么?”

  说什么?

  时城恍然回神。

  霍普列自始至终都只是说“玩个游戏”,却从来没说是什么游戏。

  是他自以为是的把这个游戏列为“做题算答案救小狗”。

  是他的自以为是……害死了这些狗。

  霍普列没有在意他惨白的脸色,自顾自开启了下一个玻璃罩。

  依旧是同样的吠叫声。

  但这一次,时城根本就来不及仔细看。

  5400度的高温,让小狗都来不及挣扎,直接被化成蒸汽消失不见。

  他在那一瞬间,目眦欲裂,稚嫩惨白的小脸上满是绝望和惊恐。

  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酸楚难耐,他声音带上了哭腔:“不、不要……”

  “哥,哥我错了……”

  “哥我求你停下好吗?”

  霍普列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他站到时城对面,狠狠掐住他的脸:“再说一句?”

  “求……”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声打断了时城的话。

  时城雪白的脸颊上霎时印上一个鲜红带着淤青的掌印,因为脖子被束缚着无法动弹,头不能顺势被打偏,只能听到脖子“咔哒”一声,钻心的疼痛从脸颊和脖子延展。

  小孩被打懵了,嘴角的血丝都顾不上,惊愕地看着面前这个刚刚还柔声细语的亲哥哥。

  脸颊迅速的红肿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霍普列缓缓蹲下,凝视着他的眼睛:“为了个畜生求人?谁教你的?”

  时城年龄虽小,但死倔这方面可是一点不输给长大以后。

  他忍着疼痛张口:“这不是因为小狗!霍普列!你不是个东西!”

  人是干不出这种事的!

  霍普列看着他努力张开嘴骂自己,忽然笑了。

  “小城,你不会做人。”

  “不过没关系,我来教你。”

  他移开身子,露出第三个玻璃罩。

  时城下意识就闭眼。

  但很快,全身剧烈的点击让他不得不大汗淋漓地重新睁开眼睛。

  他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不许闭眼,不许移开视线。”霍普列轻轻点了点他红肿的面颊,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他一样,“给我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好了。”

  三十六度,虽然热,但这只小狗顽强地活下来了。

  时城微不可查松了口气。

  这点小动作被霍普列看在眼里,无声嗤笑一下,果断开启了下一个玻璃罩。

  剩下的九个,无一例外,每一只小狗都从聒噪的叫唤变成了凄厉的嘶吼,被冻死,被热死……还有几个全尸都没能留下。

  时城从声嘶力竭的呐喊,变成了上气不接下气的呜咽。

  “你看,最后一只,应该就是燃乐死的时候的样子了。”霍普列装模作样遗憾地叹了口气,“狗的生命就是这么短暂,太容易拿捏了,你一个五岁小孩都可以轻轻松松杀死他们。”

  “不是我杀的!”时城眼角的泪水已经有些淡粉色了,稚嫩的嗓音变得沙哑无力,却还是激动地说,“是你杀的!你个混蛋!”

  他嘴里不停地重复着“不是我杀的”,从声嘶力竭的辩解,变成了喃喃自语。

  霍普列笑了好久,看好戏一般看着他的表情变化。

  终于,在小孩濒临崩溃的时候,松开了他身上全部的束缚。

  时城跌落下来,顾不得脖子的痛楚和被指甲掐破的血肉模糊的掌心,抬脚就想冲上去不知死活地和霍普列拼命。

  但好巧不巧,这时候,那第三个玻璃罩打开了。

  里面关着的是唯一一只苟活下来的小狗。

  时城刹住脚步,愣怔一秒后,连忙踉踉跄跄朝着那跑去。

  救它!它还活着!

  它没被自己杀死……不,它没被霍普列杀死!

  一定要救它!

  这个念头反复在脑海中重播,一时间,小孩的脑海里只剩下了眼前一个小小的身影。

  连摸带滚,他终于快到玻璃罩的边缘。

  而那只虚弱的小狗也努力朝着他这边爬。

  时城一直蓄满泪水和绝望的眼睛终于亮起了一丝光。

  但就在这时,突变发生了……

  那爬到边缘的小狗不止为何全身一阵痉挛。

  时城表情凝固了。

  小小的身影缩放在瞳孔中,他看着小狗宛若慢动作电影一样,缓缓倒下去,从高台跌在地上。

  脚步霎时停住,他没稳住,一个踉跄跟着摔倒在尸体旁边。

  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掌声从身后响起,霍普列夸张的声音传来:“看,意外总是不可避免,为什么它要自己动呢?要是不动,是不是也不会碰到高台旁边的隐形电网?”

  “小城,你看,它们的命都太脆弱了。”

  “这种东西,不值得我们掉眼泪。而你竟然哭了一个星期,小城,我可没有这么没用的弟弟。”

  他说着,走上前用一根手指挑起对方的小脸,转向自己。

  “你听懂了吗?以后不许为了这种事情哭,你是我最好的弟弟。我……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小时城确实没哭。

  他半边脸高高肿起,掺杂着嘴角的血丝,早已狼狈不堪。麻木僵硬看着对方,眼角的泪水也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了两道干涸的印记。

  只有右眼漆黑的眸中,有一丝暗红色。

  霍普列眯了眯眼,矮身凑近看了片刻。

  这是……那狗摔下来溅出的血。

  恰好落在眼眶中,瞧着,跟浇灭了什么东西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本章又是主线章啦啦啦……

  本酒先在这里带头心疼一波城崽了!OwO(轻轻跪下)

  感谢宝贝们支持!爱你们,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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