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恩给齐忌送了个眼部按摩仪。

  齐忌左手拿着按摩仪,右手又被齐意塞了个泡脚桶。

  “……”他才二十六岁,没有……上了年纪吧?

  “哥,这个超好用,睡前泡个脚很舒服,我给你买的是豪华版,还有震动按摩功能……”齐意一张小嘴叭叭不停。

  “嗯。”齐忌嘴角含笑,眸色含深。“谢谢小意。”

  齐家的别墅有中央空调和新风系统,二十四小时恒温恒湿,齐忌出入都开车,公司也有供暖。对他来说,冬天只是窗外的雪,矜贵的jiojio还没有真正受过冻。

  齐意怎么会想到送他泡脚桶?在学校里会冷吗?不过看来齐意已经找到了解决冻脚的方法。

  齐忌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像个护着雏鸟的老妈妈,最终没有问出口,不露声色地接下了齐意的安利。

  “哎呀哥,我先去客厅了。”齐意说了半天,瞅眼时间,把齐忌和泡脚桶扔在原地,跑了。

  作为晚宴的主角,他哥可以压轴出场,他最好提前混进去,当个毫无存在感的小透明。

  齐忌笑着叹了口气,把两份不走寻常路的礼物拎回自己的房间。

  走回房间后,他心念一动,走进洗手间,对着洗手台上方的镜子仔细端详自己的脸。

  除了近期因为熬夜眼下有些许青黑,下巴上有一圈发青的胡茬,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瑕疵,看上去没有老……

  齐忌先洗手,用肥皂给下巴打了圈泡沫,以最原始的方式使用刀片重新剃了下胡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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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意从电梯下楼。

  客厅被改成宴会厅,一楼到二楼的大楼梯上铺了红毯,大厅里摆了几张放酒水的长桌。

  齐意选了一个靠近窗边的桌子,从满桌的酒里面挑出几样精致的点心,缩在角落里开吃。

  他边吃,宾客渐渐多了起来,因为他到得早,别人没注意他什么时候来的,并不如何引人注目。

  齐忌八点钟现身。

  他们这一大家的老爷子——齐厌水,推着轮椅和齐忌说了两句话,早早被护工推着离场。

  老爷子已有八十高寿,年轻时打拼太狠,落下病根,年前还中了风,平时都住在山里的疗养院,还有一整支医疗团队为他待命。

  齐家人都劝他别下山,但老人家十分固执,想在家里过年,众人只好由着他,接下来一个月老爷子会住在主宅。

  齐厌水离开后,场中气氛明显活跃不少。

  江允就站在巨大的水晶灯正下方,被光打得熠熠生辉。

  她从去年12月就开始筹备,她穿一身穆德早春高定,几百万的项链挂在脖子上,细闪的长裙曳地,四十多岁的人了纤腰不盈一握,妆发精致,成功美成了所有太太小姐暗自羡慕嫉妒的对象。

  齐雍和举着酒杯和人交谈,笑得开怀,眼角挤出了几道褶子,时不时回头看江允,好似倾注了多少爱意一样。

  齐忌被他推着一圈一圈地接受长辈们的生日祝福。

  这不全是他今天是寿星的原因。他在富宏资本主事,等于掌握着集团的投资甚至是合作,和他平辈或是差不多年龄的亲戚和他说不上话,他们的长辈便极尽所能在他面前大献殷勤。

  沈明恩坐在大楼梯右侧的钢琴旁边,贡献满场的背景音乐。

  齐意吃饱了,端着一杯似香槟实则苏打水的淡金色液体,缩在窗帘边,默默看沈明恩弹琴。

  是的,沈明恩甚至会弹钢琴——小学时上音乐课,音乐老师看他音感出色,不收学费手把手教他弹——虽然长于普通人家,但却像一个真正的贵公子。

  齐意小时候也学过,但没有坚持下去。

  这场晚宴本来也是有个小剧情的,他为了讨好爷爷,苦练两个月钢琴曲,齐厌水祝福齐忌生日时,他就在旁边卖力地弹。

  完了拉着爷爷不让走,说让沈明恩也献奏一首。

  沈明恩先沉默不语,他更得意了,把对方捧得很高,说沈明恩弹得比他好多了。

  沈明恩被他架得下不来台,就上了——弹了一首跟他一模一样的钢琴曲,脱谱,一音不差,比他弹得更富于感情。

  或许有庸人听不出颤音抢拍,听不出两遍演奏有什么区别,但在场之人大都懂行。

  江允从小学弹钢琴,齐忌也是,光这两人听出他针对沈明恩,还被打脸了,已经够他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宾客之中有多少人懂得欣赏更不必想……就算不懂,他们也很可能知道齐意并不真的会弹钢琴。

  沈明恩刚演奏完,大厅里先是鸦雀无声,再渐渐响起窃窃私语。

  齐意觉得每个人都在说他,讲他不怀好意让沈明恩下不来台,结果人家是真会弹钢琴,他只是临时准备了两个月,根本毫无可比性。

  他胀红了脸,不顾爷爷还在场,失礼地跑出客厅,后来……

  这一世齐意懒得费那个神,没有提前两个月练什么钢琴,自然不存在那段幺蛾子剧情。

  沈明恩不知为何还是坐上了钢琴椅,不过这就不是齐意想考虑的问题了。

  江允炫耀完了她的项链、她的裙子、她的腰身……忽然感觉索然无味,推开围着她的女人们,优雅地环顾四周,看见了窗帘边的齐意。

  她干脆提着裙子朝齐意走来。

  齐意大惊失色,但是江允已经过来了。

  江允人就像一个移动的发光体,把目光聚焦在整晚“失踪”的齐意身上,齐雍和跟齐忌注意到他,说一声失陪,也跟了过来。

  “小意,不去弹钢琴吗?”江允亲昵而又怜爱地摸摸齐意的头发。

  她自己学了很多年钢琴,与钢琴有关的记忆较为深刻,印象当中,齐意很喜欢玩钢琴,不会弹也喜欢玩,齐忌一弹他就闹着要学,不知后面怎么不学了,但还是被她逮到几次围着钢琴转。

  “我又不喜欢钢琴。”齐意抿了抿嘴,遥望沈明恩。

  看向他的三双目光都有些吃惊。

  齐意迎着这些惊讶的视线,本人也很惊讶,原来他们都不知道?

  “我就是不喜欢呀。原来不是哥的钢琴老师继续教我,那个姓徐的女老师,胖胖的,戴了副棕红色的眼镜。”齐意给他们形容,“她老是夸哥的天赋多么多么好,我又多么多么差,她每次给我定的目标我永远达不到,她还凶我,我根本不喜欢她。”也顺带着不喜欢钢琴了。

  本来他是因为齐忌弹钢琴才闹着要学,齐忌上初中以后不再每日练习,他干脆也不学了,直到今天也没学会。

  齐忌和沈明恩的音乐天赋都遗传自江允,对乐器很容易上手,沈明恩还更出色些,甚至有绝对音感。

  齐意就不行了,他好像少了那根弦,进步速度达不到他哥的一半。

  教惯了天才的徐老师自然很看不上他,却又不舍得齐家给的丰厚报酬,教学的时候对齐意喜怒无度,然而在齐家父母面前又是另一幅面孔了,委婉地表达她为齐意尽了多少多少力,比教齐忌付出的心力还多。

  “我拼命练也赶不上哥哥的进度,徐老师就说我笨,天赋差劲。”齐意会喜欢钢琴才有鬼,当然是选择大闹一通把这个家教赶走。

  “天呐,我都不知道这些!”江允动情地抱住齐意,怎么能这样严苛地对待孩子呢?

  “那个徐老师也没说错。”齐雍和皱起眉头,他对这件事还有印象。

  齐意才学了两周就哭喊着不学了,明明之前也是他闹着要学,再问就是老师太严格,老是达不到要求,老师严格点有什么错?

  齐雍和当时真是火都上来了,要不是江允一直劝他,再加上对幺儿确实没必要那么严厉,他才就那样算了。

  “她哪没错?我天赋是比不上我哥,那她就不能对我耐心点?你花钱请她教我,就是为了让她骂我?”齐意简直想翻白眼。

  齐雍和张口,还想说什么。

  “爸,”齐忌喊住他,“小意画画就很好。”他们请的美术家教会夸齐意,说他色感好。

  齐意想给他哥小海豹鼓掌,他哥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小时候讲不出来,只知道画画老师很好,钢琴老师很坏,现在他能说清楚为什么了。

  唯一的问题是,齐家一家竟然没有一个人事先知道这一点,也没人知道其实他不喜欢钢琴……

  “……”齐雍和涌到嘴边的话化作一声叹息:“齐意,爸爸错怪你了。”

  这下让齐意手不是手,脚不是脚。齐雍和跟他对杠,这个他熟;可齐雍和对他说软话?

  “也、也没什么啦。”齐意简直被吓出结巴,脸蛋和脖子都变粉。

  齐雍和一震,好像从齐意上小学起,他就没见过跟他服软的儿子,小时候那小小一团,奶声奶气,还挺可爱的,越长大越面目可憎,从一个小爆竹长成了大杠精。

  但是现在,好像又可爱起来了?

  这么一想,齐雍和顿时想倾注他多年来被压抑的父爱:“咳,那你还想不想学?我给你请十个家教天天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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