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容子却换了个话题, “白蔹吗？”
“死了。”白无目光微凉。
“在阳山哪里？”
白无面色终于变了，“几百年没见您问他一句，怎么，是顾明月的身体不够满意, 您又想换成白蔹的道身？”
华容子起身, 语气微顿, “你好大怨气。”
他往窗外看了看, “是本尊逼你了吗？”
是啊，没逼, 就是对他骗身又骗心罢了。
若不是道誓，白无早就一走了之。
白蔹是他与华容子神魂结合的产物, 他看清了华容子的真面目，不再委曲求全, 也看开了世间所谓情爱, 远离华容子, 并将白蔹当做自己的徒弟看养。
白蔹至今并不知道他其实有父亲，那就是陪他长大的师父。
白无对华容子早就没了感情, 情爱并不是修士的全部，成仙才是, 他对华容子有怨是真的, 他如果有实力，定会杀了这个到处留情的负心汉。
“您有事吗？没事就走吧, 我还得修炼。”白无再次重复这句话, 退后一步, 做了个“请”的姿势。
华容子看了他一眼, 最终还是走了。
过了好一会, 白无站在原地, 面色发白地攥紧拳头，不敢想象华容子这趟过来到底想做什么。
……
药峰峰主寻到了魂灯放置的地方，由于他是长生门的得道后期，所以可以进出此地。
没有费什么功夫，药峰峰主走了进来，看到不少长生门的长老们坐在一起讨论魂灯的事，而无数个魂灯被结界束缚着，唯有孟宿的魂灯被放了出来。
看似脆弱，实则生生不息。
药峰峰主稳住情绪，走了过去。
“孟宿的魂灯气运乃是其他修士的十人之和，实属离谱。”有人在震惊。
“无量法师怎得就不是我长生门的人呢？”有人扼腕叹息。
“任她是天道之女还是仙人转世，魂灯一灭，她就完了。”也有人哈哈一笑。
魂灯是天道对付二重天的手段。
别人不知道时间被扭转到了百年前，可几个天道却是清清楚楚。
所以为了防止二重天反扑，三重天天道也不惜付出巨大代价，弄出了魂灯这种东西。
二重天的变数是谁，三重天天道自然也算到了。
所以才会让华容子故意透露风声给徐家，让徐家误以为是谢行休让徐春风自杀，从而速战速决，把谢行休杀了，谁知道徐家这么没用，连个刚及冠的得道初期都没能解决。
谢行休与卫引一个都没死成。
魂灯熄灭需要满足很多条件，而其中之一便是需要以一得道尊者的修为来浇灌。
这事不好办，得道自有手段，谁也不想自己的修为消失。
所以这几人还在尝试着让徐家送个得道来。
药峰峰主在空间符里听了半天，这才走了进去，“卫引与谢行休失踪了三年，恐近日会出现。”
“人肯定在玄虚子那里，不然界主怎么可能找不到人。”一个得道翻翻白眼，“先把孟宿除了，孟宿一死，卫引肯定会现身。”
药峰峰主神色不动，“如今可有熄灭魂灯之法？”
“有的，除了以一换一，还有一种方法。”这人道：“用得道的心头血灌溉七七四十九天，如今已是最后一天。”
“界主神机妙算。”药峰峰主感叹，“还剩多久？”
“快了，也就一盏茶时间，等孟宿一死，人人自危，到时候二重天界壁被破，长生门无人能敌。”他摸了摸自己的长胡子，笑得洋洋得意。
药峰峰主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看到魂灯周围有些血光，像是被血膜包裹着，火苗也有了愈来愈小的走势。
在三名得道手里成功把魂灯夺回来不太现实，就算真的夺了过来，他又如何能把魂灯运走？
空间可以被撕裂，但以他的道行，无法精确定位到孟宿的位置，再把魂灯还回去。
这简直是个死胡同。
但他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孟宿牺牲。
他做过太多错事，是时候该赎罪了。
药峰峰主喝了口玉冰烧。
旁边的得道稀奇问他，“这东西没味道，灵力又薄弱，你喜欢喝它？”
药峰峰主摇摇头。
玉冰烧承载了很多二重天的回忆，他感应到第一魂时，也得到了第一魂所有的记忆。
做个了断吧。
药峰峰主叹息一声。
很久之前的修真界是没有自爆一说的。
自爆是由某个修士发明出来的，而这个人就是——
二重天尊主，梅浮游。
药峰峰主决心自爆，然后击退眼前的人，他飞快将魂灯拿过来，想要撕裂空间，把魂灯丢进去！
既然魂灯以常规手段熄不灭，那应该也不会被空间搅碎。
药峰峰主做到这，旁边的三名得道修士神情却很奇特，没有惊愕，没有不解，没有愤怒，也没有惶恐。
就好像猜到了会有这么一出。
他们甚至不去躲避。
被拉开的弓已经将箭射了出去，没有了回头路，药峰峰主看到这，心猛地一沉。
但是晚了。
他的自爆无法停止，神魂被拉扯间，忽然听到右边的得道笑道：“界主真是神机妙算哪。”
“既解决了卧底，又毁了孟宿的魂灯，一箭双雕。”
“哪有什么另一种方法，不过是骗你的谎话。以你修为来灭魂灯，用二重天的矛来刺盾，想想都让老夫觉得甚是有趣。”
对方在说什么？
卧底？谎话？
药峰峰主只感觉到了自己被某种力量拉扯着钻进了那盏魂灯里！
与此同时，魂灯骤然熄灭，那跳动着的火苗迅速挣扎，却还是没能逃脱命运！
佛塔里的药峰峰主第一魂倒在地面上，身下血崩似河，把师无桧等人吓了一跳。
“药峰峰主，你怎么了？”
“我……对不住……无量法师……”他边吐血边说着，“也对不住卫引。”
“罪孽难赎，罄竹难书……”
师无桧一脸懵，难道是药峰峰主也有第二魂，而他的第二魂重伤了？
他立即传音，等蓬莱宗主与二长老赶过来后，药峰峰主已经没了气息。
二长老虽然十分不待见药峰峰主，也埋怨过他，可眼下人死了，他还是叹息一声，“葬了吧。”
融合了第二魂的器峰峰主以神识查看药峰峰主的伤势，皱眉，“自爆而死，但很奇怪，他的修为仿佛被吞噬了。”
二长老心下一沉，“莫不是药峰峰主遭了算计？”
空间一阵波动，孟宿双手空空而行，指腹在空间一点，将药峰峰主死前的片段播放了出来。
二长老看完，一甩袖，有些恨铁不成钢，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无奈，“没想到药峰峰主一直在长生门潜伏，但其伪装却已被华容子看了出来。”
看孟宿这样子，应是有惊无险化解了危机。
魂灯被灭，为何孟宿安然无恙？
二长老把这话问了出来。
“我不是修真界的人。”孟宿如实回答：“此方天道，无法锢住我的气运。”
青鲤、器峰峰主、孟宿，还有卫引。
甚至是死去的药峰峰主。
都不受天道的彻底管控。
其实就算是违背道誓，也不会死，但药峰峰主并不知道，也不敢赌。
青鲤这时赶了过来，她对药峰峰主本就没什么好感，看到对方死了也只是惋惜二重天失去了一个得道。
她闻言挠头，“怎么感觉自己像个bug啊？”
孟宿没说的是，虽然天道锢不住她的气运，却可以干扰她的卜卦。
以至于，她不曾算到药峰峰主会在今天死去。
青鲤皱眉，还是惦记着卫引，毕竟他的命可是连接着自己的命，“无量法师，卫引他们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危机之时。”孟宿答。
青鲤扶额。
这说的，搞得她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到卫引回来。
他们已经不能再待在佛塔里了，总不能继续连累渡寺，况且长生门一直在攻打界壁，缩头乌龟没有前途。
药峰峰主一死，二长老将他的尸体收了起来，二重天的人齐齐离开了佛塔。
如今二重天得道的修士有：卫引、谢行休、鹦鹉、孟宿、梅浮游、重明鸟、楚流水、楚行云、二魔王、器峰峰主、昆仑二长老、昆仑大长老、蓬莱宗主、瑶池宗主、瑶池长老褚不仁、瑶池客卿、药宗少主、褚辞、羽化宫宫主、青鲤。
景弦歌本就可以恢复得道巅峰实力，但并不方便出手。
粗略算下来，二重天有二十名名得道尊者。
其中有四个不在此地。
界壁一直在被攻打，中途他们也试图反抗过，下场就是差点被废。
如今得道数量渐多，而离玄虚子所说的十年已经差不了几年。
修士之间的战斗，比的是实力与底牌，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的实力下都是小儿科。
这也是二重天人绝望的原因。
二十对一百多，他们能打得过吗？
就算有梅浮游，但梅浮游不是神。
他有灵力耗尽的时刻，也会被敌人缠住，他也救不了别人。
更何况二重天的人绝不允许梅浮游再次提前死在他们面前。
要死也是大家一起死。
这是他们已经默认了的规矩。
看到这，梅浮游率先打破沉默，徐徐轻笑：“怎么都哭丧着脸。”
“上一世比这还惨，诸位也都没放弃。”
“哪怕城池沦陷，死伤者数不胜数，大家也都用血肉之躯挡在最前面，愿做那扑火的飞蛾。”
梅浮游声音很温柔，很平静，像是在给小朋友讲睡前故事，但沉默的人群里不知谁哽咽了一声，紧接着时起彼浮的呜咽逐渐变得多了起来，活脱脱变成了送葬队伍。
二长老连忙抱住梅浮游的胳膊，不肯撒手。
“等会你可别冲在第一个，不然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夫干脆也不活了！”
梅浮游无奈，“你先松手。”
“我不！”
梅浮游：“……”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完了大结局，但可能还有些小bug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