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羡鱼被顾正的问题问住了, 他没想到百年后顾正会问他恨不恨，可金羡鱼的确没有恨过顾正，甚至想都没有想过。
怕顾正误会自己的沉默，他急忙解释道:“怎么会？我不恨你, 阿正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恨过你。”
顾正却对他的话一点也不相信, 冷冷的看着金羡鱼, 嗓音平静无波道:“是吗？我不信。”
说着顾正回忆起了当年发生的事情, 他冷哼一声，完全不相信金羡鱼,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初是我诬陷你, 才害得你从高高在上的玄月楼首席弟子的位置上跌落，成了人人喊打的魔族。”
顾正盯着金羡鱼的表情, 想努力从他的表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顾正继续道：“若没有我, 你将是修仙界一个冉冉升起的新星，是人人敬畏, 人人崇拜的金羡鱼，而非臭名昭著的魔族, 你真的不恨我？”
金羡鱼却以为顾正只是想赶他走, 他不想走，也舍不得走, 他努力为自己争取道：“阿正, 你我身份两立, 当初是, 如今也是, 这不是让我离开你的理由。”
说到这, 金羡鱼觉得有必要说清楚，他的确从来没有恨过顾正，“阿正，我了解自己，也了解你，一开始被赶出玄月楼时，我怀疑过，困惑过，后悔过，可我真的，我从来没有恨过你。”
金羡鱼盯着眼前的人，哪怕已经确定顾正就在眼前，可他仍旧惶惶不安，怎么都没有办法消除这种恐惧，“他们都说我是被你诬陷的，可阿正，我是愿意的，因为我不愿看到他们像是对待我一样对待你。”
慢慢的，金羡鱼的记忆像是被打开一般，他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情，被诬陷成魔族时，金羡鱼辩解过，可他身上的魔气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他解释的再多，也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废除修为不是简单的一句话，金羡鱼从未受过那般的苦痛，抽筋剥骨不过如此，修为从身上被剥离之时，他痛得晕过去几次又被活生生痛醒。
原本金羡鱼以为那是他活在世上最痛苦的一次，可当他看到顾正死在自己面前时，忽然觉得当初的苦痛也不算什么。
看着好不容易才盼回来的人，金羡鱼口中坚定道：“我被废除修为时，宛若被抽筋剥骨一样，我不希望那样的伤痛出现在你身上。”
金羡鱼想尽办法的为顾正找借口道：“况且我被赶出宗门时，你不在玄月楼，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你护着我，陪着我，我不在乎的，哪怕是你又如何？”
顾正听着金羡鱼的话非但没有觉得感动，反倒皱着眉头看着眼前人，无语道：“你简直有病。”
金羡鱼也觉得自己有病，他像是中了蛊毒一般无可救药，他苦笑一声，点头承认道：“是，我是病的不轻，自从看到师兄和同宗的师姐师妹亲近时，我就已经病了，师兄，我讨厌她们。”
他双眼通红，像是陷入了癫狂一般，狂笑着质问顾正道：“为什么她们可以明目张胆的接近你，而我却不行，哪怕我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的眼中总是看不到我。”
顾正看着如此模样的金羡鱼，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不过碍于对方的修为，他只是沉默的听着。
金羡鱼觉得自己有太多的话想和顾正说，他笑着道：“你知道吗？师尊当年赶我走，一部分原因的确是因为我身上莫名的魔气，可更多的是当初我亲近你时被师尊看到了。”
顾正的确不知道还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他早就不记得当初的细节了，那么多年过去，谁还能记得起金羡鱼在说什么，可是亲近？什么样的亲近？为什么他完全没印象？
金羡鱼却不知道顾正此刻的内心，他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当初发生的事情，“师尊说你练的是无情道，他劝我远离你，可我舍不得，是我不想离开你。”
说话间，金羡鱼忍不住逼近顾正，他看着顾正那副高高在上，不是人间烟火的模样，心中就忍不住心生恶意，“师兄，我哪里比不上那些女修士？为什么你从始至终都看不到我的存在？”
见金羡鱼越说情绪越不对劲，顾正没忍住打断他道：“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你既知道我修的是无情道，还想这些有的没的，是嫌我活的太久了，非要给我整点事做？”
顾正向来厌恶这些情情爱爱，他本就修的是无情道，可是总是有这些人自以为是的想要毁了他的道，若不是打不过，顾正不介意让金羡鱼再次永远的消失。
金羡鱼知道自己不该喜欢师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刚开始他以为他只是舍不得离开师兄，后来他才明白他对师兄的感情是占有。
即便是身份不同又能怎样？金羡鱼不在乎，可他从始至终没有问过顾正的意思，只是一厢情愿的付出，感动自我，然后逐渐疯狂。
见顾正生气，金羡鱼瞬间清醒过来，神色慌张的急忙解释道：“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
顾正根本不想和他聊这个话题，面无表情的打断他道：“我没兴趣听你什么意思，我问你，你当初是怎么恢复修为的？”
金羡鱼不知道顾正为什么要问这个，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当初我被赶出玄月楼时身受重伤，差点以为自己会死去，没想到误打误撞之下进了秘境，遇到了一个世外高人，他不但帮我疗伤还教我修习之法。”
顾正听到金羡鱼的话后忍不住冷笑出声，果然，天道之子就是备受天道的宠爱，“你看看，这就是你的优势，若是我，修为被废后也只剩下等死了。”
听到顾正说“死”字，金羡鱼的心就宛如刀割，他不喜欢，因为那会让他不断回想起当初顾正魂飞魄散的画面。
当时那些正道修士明明只是说他们只是想父封印师兄，解除魔族的威胁，可后来他们都对顾正开始下起了死手。
金羡鱼想护着顾正，他的确是那么做的，可是他没想到顾正会忽然冲出来死在了他的剑下，其实说白了，真正让顾正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人是金羡鱼。
他发疯，不过是不敢接受，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罢了，当初顾正濒死的画面又不断出现在金羡鱼眼前，他的呼吸渐渐急促。
金羡鱼忽然跪在顾正面前，泪流满面，他嗓音哽咽的说:“师兄，别这么说，只要有我活着一天，绝不会让任何人对你不利，哪怕那个人是我也不可以。”
顾正无意刺激金羡鱼，可他真的蛮好奇当初他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与其在那里猜来猜去，不如直接问当事人好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金羡鱼，顾正有些嫌弃，但口中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话说我很好奇，你当初到底是怎么被那些正道仙尊给封印在莲凤山的？”
正处于悲伤的金羡鱼愣了愣，他其实也不怎么记得当初发生了什么，那时他精神有异，时不时会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偶尔会想起顾正，但是时间概念是混乱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刚刚进入玄月楼，在宗门中是受宠的小师弟。
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早就修炼多年，和顾正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修炼，可他总是记不得顾正去了哪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
隐约中金羡鱼记起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他大概记起了当初发生的事情，忍不住为自己解释道:“那只是个意外，那群道貌岸然的小人趁着我不清醒之际，找了个和师兄长相相似之人引我入局，我一时不察才……”
听到这话之后，顾正觉得好笑，他想笑就笑了出来，嘲讽金羡鱼道:“呵，我还以为你对我多情深义重，原来连是不是我都分不清楚，你的深情不过如此。”
说到这，顾正不由好奇道:“那你如何笃定我就是你师兄的？你不怕我骗你？”
见顾正想要否认自己的身份，金羡鱼慌张极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绝不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他做这一切都是因为顾正。
若眼前的人不是他的师兄，那他的师兄呢？是不是真的死在了百年前？越想金羡鱼呼吸越急促，甚至于后来他已经不会呼吸了。
金羡鱼整个脑子里像是要爆炸一般，他拉着顾正的衣角，悲痛的哭出声来，“我知道是你，师兄，你别不认我，小鱼错了，是小鱼错了，小鱼再也不会错认师兄了。”
顾正看着哭的凶猛的金羡鱼，一时间满脑子问号，我刚刚是要干什么来着？我叫他出来是干嘛的？我怕不是脑子有坑吧？
想了半天，顾正才记起自己找金羡鱼是为了看看后面该怎么刺激陆枫眠来着，没想到陆枫眠还没被刺激，顾正倒被刺激的不轻。
被哭的无语的顾正面无表情的甩开金羡鱼，“我数三声，立刻消失在我眼前。”
“三。”顾正话音刚落，金羡鱼就瞬间消失在了他面前，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衣角，他皱着眉头施了个除尘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