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在真正见到传说中的硬豆腐之前,我还真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能见到叉子被豆腐蹦个豁口的场面……

  就离谱!

  太宰趴在我手边的桌面上,兴致莫名高昂地看着我无力地戳了戳几乎毫发无损的豆腐块,要不是对于他的本质心知肚明,我说不定都会想摸摸正探头探脑地望着这边的他毛绒绒的脑袋。

  “话说,我那么大一只猫呢?”我心有余悸地放下叉子,开始转移话题。

  “啊,因为还没有完善,所以短时间内应该是出不来了。”他眯着眸,难掩脸上的得意之色,“怎么样,真的很硬吧?绝对是能把牙齿磕坏的硬度~”

  我倒是注意到了太宰奇怪的用词,只不过他这会只是对我一个劲地眨巴着眼睛,用想催促我又不敢出声的眼神拼命暗示我来一口……特么的,我又不是种的钢牙,我也怕我的牙被磕坏!

  “姑且让我问一下……你家里有电锯吗?”

  “哎?这只是豆腐而已啦,没有那么夸张的。”

  到底是谁比较夸张啊!

  我无语了片刻,起身去厨房里拿了把剁骨用的菜刀,以愚公移山的精神,勉强把那一大块豆腐分成了数块不太规整的小片,用视死如归的眼神舔了其中一块一口。

  ……说实话,味道还挺不错的,说不定意外的可以当成豆腐糖什么的新品小吃……如果忽略它的硬度顺带着忽略这玩意是豆腐的事实的话。

  “好吃吗?”黑色的人形猫咪趴了过来,他一边给自己的左眼上一圈圈地缠着绷带,一边自夸道,“这可是我最得意的料理呢。”

  “豆腐味很浓,比起豆腐更像是那种硬糖了吧。”我想了想,“你见过那种世界上最硬的糖吗……就是不能咬只能舔的糖,但人家那个还是很合理的,你这个完全反物理了吧!”

  太宰轻声哼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不停,“独家秘方~”

  我刚想问他怎么这会心情这么好,就见到他按着绷带凑了过来,“帮我按一下?”

  “那你平时都是怎么扎的……”我抬手按上他的脑袋,感受着手下柔软的触感,忍不住感叹道,“就你这每天缠绷带花的功夫,我觉得我不仅能化完妆,甚至连美瞳都配好了。”

  结果就在我分心的当口,这货顺势蹭了蹭我的掌心,扭过头来甜甜蜜蜜地对着我“喵”了一声。

  ……不是我说,这家伙是不是太会了一点……问题是这些套路……女子力有那么一点高吧??

  我目光放空了那么几秒,在收回手的同时忍不住叹了口气,“有那么高兴吗?”

  “啊。”太宰结束了他的表演,重新恢复了一贯难辨真伪的微笑神态,眼睫微垂地轻声回答我,“在我……最开始我从没觉得分享是一件会令人感到愉快的事,后来在我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直到奇迹真正的,出现在我眼前。”

  “……你这至始至终,有超过四年吗?”

  结果他反而是轻轻地“咦”了一声,像是在讶异了片刻后才意识到我说的是指我和他认识之前的事一样,“从那时候算起的话,的确如此?”

  “那你还想从什么时候算起啊?”我背起了包,趁着太宰正若有所思地打算说些什么的当口,迅速用新的筷子夹起一块大小适中的豆腐,塞进了他嘴里,顺带微笑着拍了拍手,“不许吐掉,你不会以为我忘了你刚刚干了什么好事吧!给我吃掉!吃完之前不许开口!”

  对方万分委屈地看了我一眼,抓着我的衣角,真的不说话了。

  等下午上完了课,我好不容易才把这粘人程度上了新高度的家伙踹走,期间还被他倒打一耙地谴责我说比起他来,这种翻脸无情的态度果然还是我和猫咪更像一点。

  我非常和煦地回答他,要是真这样的话,我早就让他身上的绷带派上实际作用了……没错,就是医疗作用。

  但问题是,按理来说,在短暂解决了太宰那边的问题,终于能从紧张刺激的日常……等下,我之前天天遇到犯罪分子的时候好像都特么的没有这两天这么紧张刺激(心理层面)过,现在回想一下,好像我手边遗留的事情全是太宰扣给我的!

  说真的要不是我每天都要上课,我都快忘了我的本职工作是上学而不是解密深扒目标人物关系网络了……我寻思着要不是我没有侦探执照,说不定凭着我扒太宰的经验,我明年就能直接成为侦探行业里最亮眼的新星……

  万一以后金融行业不景气,我干脆转行去当私家侦探算了……感谢太宰让我意识到了我未来的多样性,要是我真入职了私家侦探,那我以后锤他的时候一定会先发表感谢感言之后再锤他的……

  只不过这些念头在此刻的我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颇像是走马灯般地映过了我的眼前,然后转瞬之间就被淹没在了更强烈的刺激之下……所以说、为什么、我特么的正坐在现役警官的车上跟着他飙车啊?!?!还他妈的是闹市?!

  让我复盘一下,我很确信我上完课之后只是想去学校附近的便利店里买点明天的早饭,路上正好遇到了刚刚出完任务,好不容易才有空来买包烟的松田阵平,就随口和对方聊了两句……一直到这里为止都很正常!

  事件的转折点就在于,他相当坦然地邀请我过会要不要叫上我的那个身为实习警官的朋友,一起去居酒屋喝一顿,也算让他聊表谢意……之前一段时间他还在忙事件的后续,也就这两天才稍微空了点。

  我虽然这会听到酒这字就头疼,但是一想到太宰,我头就特么更疼了。

  别说是喝酒了,现在只要能让他和我保持距离,让我去和哥斯拉摔跤都愿意!

  但是出于侥幸心理,我还是不太抱希望地问了他一句,我能不能光喝果汁不喝酒。

  对方倒是没多说什么,只是挑了挑眉,调侃我说我这个健康生活的理念完全是规范的可以上教科书的地步。

  ……其实不是健康生活,主要是我已经被喝怕了,我再也不特么自称能喝了,别看太宰半点都没有酗酒后的后遗症,但其实我昨晚喝的已经很多了,他喝的可是我的两倍!只不过这个理由就不用说出口了……

  “那就走吧,不过我是开着车出来的,呼,要是被看到开着公车去办私事的话,目暮警官可是会很头疼的。”松田阵平抬手揉了揉额角,把刚刚见到我时就已经掐灭了的烟丢进了垃圾桶,“带你再坐一趟警车?”

  “这种经历还是不要太多的比较好吧。”我吐槽了一句,坐上了车,顺口问了问他那起案件的后续。

  他启动了车子,态度轻松地回答我,“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后续,这种人证物证俱在的案子在犯人被抓到后,剩下的也就是排查剩余炸弹一类的工作了……嘛,总之没有意外就是最好的结果。”

  “的确。”我犹豫了片刻,小声问他,“松田警官——虽然这样问可能比较冒昧,但是这个答案对我还挺重要的……”

  松田阵平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命都是你救的,有什么不好问的,说吧。”

  “我是说,在摩天轮里……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决定?”我垂下了眸,不自觉地扯了扯包带,“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东西吗?我……一直都不能理解这样的想法?”

  “不需要理解,你是对的。”松田阵平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如果到了你都需要抱着这样想法的时候,那我们也太失败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指尖触到了包内略显冰凉的书封后,我犹豫了片刻,轻声问他,“那我换个问法吧,如果在‘为某个人付出生命’和‘肩负起某个人的生命继续活下去’,松田警官觉得哪个更困难一点?”

  他这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默不作声地继续开出了一段路,许久之后才嗓音低沉地开口,“这个问题并没有所谓的正确答案,但是,你要我来回答的话,我觉得是后者。”

  “肩负起他人的生命什么的……”我叹了口气,把那本书拿出来,放在膝上凝视了片刻。

  文豪野犬Beast,首领太宰治。

  ……你是想告诉我,你和他是一样的人吗?

  我连前者都做不到,肩负起他人的生命什么的……还真是会给我出难题啊。

  只是这种情绪并没有能持续很久——但可惜的是这并不是因为我心理调节能力比较强,而是因为松田阵平手边的对讲机响了起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随之传出,“松田,你现在在哪里?刚刚其他警官在押送之前炸弹案的犯人去受审的时候,有人趁他们不备,把犯人拉上路边的车逃跑了!”

  松田阵平立刻报出了自己的方位,对方也二话不说地传给了他一个卫星定位,他没有避着我,我就好奇地望了一眼。

  对方在离他大概只有几公里的地方,而且按照前进方向来看,如果车速足够,他完全可以提前拦截下犯人……前提是他中途不能有丝毫减速,也就是说,他要是先把我放下再去追犯人的话,很有可能会导致对方顺利脱身。

  没等他说些什么,我立刻识趣地佩上了保险带,收好了膝上的书本,拉住了车顶的把手,大义凛然道,“不用管我,既然遇上了突发事件那也没有办法了……还是抓住犯人更重要。”

  结果对方毫不客气地一脚油门下去,再然后就是刚刚的走马灯环节……

  我确实是特别惊恐的时候反而喊不出来的那种类型……万一影响了他的表演呢?!这会也只是瞪大了眼睛,连大喘气都不太敢地看着对方在闹市的街头连续Z字形超车,一路漂移带过弯。

  这年头的警官都这么卷了吗?不仅会拆炸弹身手还好更特么会飙车!!还是说排水渠过弯已经烂大街了?!头文字D演的还是太含蓄了啊!

  但饶是松田阵平都快把汽车开出花来了,他还是没有料到把人劫走的那伙家伙有多么丧心病狂。

  对方压根不管自己正身处闹市区,在我们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直接摇下了车窗,用手枪点爆了附近几辆车的车胎,硬生生地堵塞了路口。

  松田阵平在看到对方有枪的那一刻就瞬间踩了急刹,他脸色相当不妙地盯着对方远去的车尾灯看了片刻,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把你卷进这么危险的事情来真是抱歉,啧,这下目暮警官可有的头痛了。”

  我这会儿才刚刚喘过气来,“我靠……!你这车技也太夸张了……那是走马灯吗?!是走马灯吧!”

  在缓了片刻后,我勉强道,“这种突发事件也不能怪你,总之我先下车吧……?”

  “……你现在还好吗?”好在松田阵平似乎还有那么一点自觉,他犹豫了片刻,“要不我送你去附近的什么店里缓一下,现在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直接追过去,还是要先和其他人汇合。”

  “……那就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