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彻底摆脱组织的眼线是件很困难的事情,而安室透深切的明白这一点。

  哪怕是看似全然无辜的普通人,背后也有可能会有隐秘的丝线存在……就像是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一般,他不能去赌每一次行动都正好可以侥幸从网眼中穿过的概率。

  也因此,哪怕太宰应下了最困难的那一步活,他也不可能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任他施为,这和信任与否无关,纯粹只是出于卧底必要的谨慎罢了。

  就和高精密度要求的航天制造业一样,哪怕器件的合格率在99.99%,当这样的概率放大到数十万的零件上时,那失败的概率也会被放大到惊人的地步,无论他在任何一环出了差错,可能会牵连到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但当他在监控中看到对方神色平静地穿过走廊,一路都丝毫没有停顿地拐入了监控的死角,并且在那里通过他的下属跟他联系上的时候,他还是惊愕了一瞬,“你是什么时候,靠什么方式交换的信息?那段走廊里绝对没有不应该出现的字迹才对?”

  “很简单,因为我本来就不是靠那些获得的信息。”太宰叹了口气,“我之所以会选这班邮轮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地毯呈现的是九宫格的样式?”

  “你是说……英文九键?”

  “没错,有固定地点的交换情报都有可能会有所疏漏,但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呢?我和他所约好的12点也只是让他在这个时间点,任意挑一条有类似地毯的走廊经过而已。”他轻描淡写地解释道,“然后考虑到被破译的可能,获得的信息还经过了数次加密,总之,我有把握至少24小时之内没有任何人能将它破解。”

  “那么,那份名单?”

  “现在去你那一层左数第三个房间内,情报被贴在那一间的阳台之下,因为你在能看到海面的客舱最底下的那一层,因此再往下是没有人能看到你的动作的……至于做饵的那部分,你可以沿着胶带的痕迹撕,留下最顶上一条,撕下来后就直接丢海里吧,除了最上面几个人以外,其他的都是假的,没有任何意义。”

  安室透挽起袖口,神色凝重地盯着手腕上的表盘估算了片刻,“我现在去拿,那么算上组织做出反应的时间以及必要的缓冲期,最后是凌晨三点?这个时间点……”

  “救人本来就是你的任务。”太宰望着此刻漆黑一片的天际线,像是陷入了某种近乎褪色的回忆中一般,“我是无法拯救任何人的。”

  还没等安室透继续说些什么,太宰就自顾自地接了下去,“而且,不是三点,你可以把决策时间的估量去掉。”

  “这是什么意思?”

  太宰垂下眸,伸手扣上了口袋中触感冰冷的方盒。

  因为,早就在那个庄园里,这艘船的命运就已经被定下了。

  “因为你那里的起爆器只能起爆一部分的炸药。”他松开了手,神色平静,“另外一部份的开关在我这里。”

  “你说什么?!贝尔摩德……该死。”

  “你居然会相信她的话么,波本?组织本来就没有打算放这个议员活着回去。”太宰没什么所谓地回答,“而且,还可以当做是投名状?至于其他人要死多少……你觉得他们会在乎吗?不如说如果能让市场出现那么大的空缺,某些人会更高兴才对。”

  “那么,最后再确认一遍流程……”

  “请便。”

  ……

  在太宰跑路后,我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会,在被泰坦尼克号播完后自动续波的恐怖片里的主角自带高音吵醒了之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总不能让我这个点去房间里重新搬出笔记本电脑来写作业吧?!

  但我也不至于大半夜跑来一个人看恐怖片的!这个小型影厅里打刚刚起就我和太宰两个人,现在恐怕更是只有我……咦?

  结果我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位压低着黑色鸭舌帽,戴着口罩的陌生青年。

  对方有着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可能是出于直觉?我总觉得他眉宇之间的神色不太像是普通人……说实话普通人哪怕是熬夜党在一点多这个时候眼神也不应该会有这么锐利才对。

  考虑到这段时间我所遇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案件,我的警惕性立刻被拉满了,尤其是我还不知道邮轮现在行驶到了哪里,如果还在日本境内还好,如果已经行驶到了公海上,那万一有案件发生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因为这种国际邮轮为了合理避税,基本都会挂名在一些南美或者非洲国家名下……就是那种一个国家可能都没多少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察,破案率基本靠罪犯良心发现的地方……

  要命的是,按照国际法,这样的邮轮如果在公海上出事,那有义务派遣警察出警的只有邮轮所属国家!

  这我不多留点心那我就是真缺心眼了,考虑到房间外的走廊上至少有着监控,我干脆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打算先回房间里再继续休息。

  但就在我绕过对方坐着的那张软榻,注意着身后有没有异常动静的同时,我毫无防备地就被对方拽住了手腕……因为真的一点声响都没有,而我真的全程都在认真听!

  只不过就在我瞳孔骤缩的同时,对方眼疾手快地将证件展示给了我,“抱歉,我是负责来保护你的安全的,不是可疑人员。”

  “这位……绿川先生?”我有些犹豫地念出了他那本证件上的名字,“什么叫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这就说来话长了。”他收回了那本证件,像是略微措了会词,“你朋友在参与一件很危险的事情,而现在正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间点,有些被逼到走投无路了的家伙可能会想要通过伤害你来威胁他。”

  我这会已经差不多给太宰整无语了,哪怕有人下一秒告诉我他徒手搓了个高达出来我也信……在我老老实实上课的时候这家伙的生活还真是很多姿多彩啊?!这就是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搞点事情出来吗?!

  他特么的真是生不逢时啊!但凡他能早生个几十年,西欧大舞台多的是他能发挥的地方!

  那位绿川先生似乎是看出了我内心的腹诽,有些出乎我预料地替太宰解释了一句,“但是请你相信,他的确是站在正义的这一方的。”

  “……哇。”看着他脸上露出的不解神色,我有些讪讪地收起了吃惊的表情,“那个,就是,很少有人会跟我说太宰好话……那种道听途说的不算,我是说跟他有过直接接触交流的人。”

  对方忍俊不禁似地轻咳了一声,“我的同事也是这么说的,但,这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救过我一次的缘故?当然,至少作为同行者,他的能力和品行都值得信赖。”

  这绝对是魔幻现实主义!我甚至有那么一秒开始怀疑太宰是不是还在洗脑这一技能上加了点……不然怎么会有人在没被他用枪顶着脑袋的情况下真心实意地夸他的品行……

  不是我对他有所歧视,而是他其实……很毒舌,当然这不是指他会无缘无故地挖苦他人,但可能是天才某些独有的坏毛病,他很难忍受别人浪费他时间或者是追着问他某些问题,也因此会显得格外冷淡。

  我曾经问过太宰的择友标准,他那时候是这么回答的,“唔,硬要说的话,首先要让我感觉到这个人是独一无二的,要足够特殊,其次,至少对方要有一定的能力,能够支撑的起那份特殊的能力。”

  那时候的我还认真地想了一下,“那你一定能和某些网络喷子相处的很好……”

  “?”

  “因为都独一无二的欠揍,这个世界上聪明人千篇一律,傻逼却各有不同,而且那么欠揍还没被人打死也算是一种特殊能力了吧。”

  他挑了挑眉,波澜不惊地开口,“那再加一条,至少要通过标准智力测试。”

  ……所以说,他有时候真的很刻薄!!

  至于我那时候为什么没有问过他我符不符合标准,主要是因为,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吧,我是自恋狂什么的……

  在简单地沟通了几句之后,那位绿川先生看了眼手表的指针,神色略微严肃起来,“时间差不多了,继续待在这里不一定安全,请跟我来吧。”

  “去哪里?”

  “楼上的宝石展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