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蓝今天要录聊天和游戏两部分内容。

  聊天是每组嘉宾讲出两人过去存在的矛盾, 各自分辨、争论甚至争吵,最后所有嘉宾和节目组邀请的专家一起讨论解决问题的方案;

  游戏则是通过游戏过程中的配合,让嘉宾们在患难中发现搭档的不易和优点, 培养默契、提升信任度。

  节目组将从中挖掘笑点、爆点、话题点、撕逼点, 该升华的地方升华一下,把综艺效果拉满。

  相比上综艺, 宴蓝自然更希望自己能踏踏实实地搞作品, 不过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自主选择的权利,总得顺应市场,但对他来说, 非要上综艺的话,类似《第二舞台》那种以表演为主的明显比现在这类以搞事为目的的要好一点。

  因为在镜头前讲私事会令他很有压力, 昨天他花了整整一晚的时间做聊天部分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做得差不多了, 结果过来发现庄云流居然也在, 还勾结了小赵、周鸣和张奕南一起背着他,他顿时就有点窝火——

  庄云流最近的自作主张浓度相当超标, 更相当瓢飘然, 好像他已经把自己给……了似的。

  更关键的是如果庄云流也在,提前说好的录制内容会不会发生变化?会不会突然搞出一些让他下不来台的问题?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庄云流想来凑热闹他理解,但周鸣怎么会答应呢?

  他俩不是相看两相厌吗?

  难不成……

  庄云流又使手段了?!

  想到这里,宴蓝心头一惊, 用带着怀疑和怨气的眼神瞥了庄云流一下。

  也一直在看他的庄云流:???

  他们现在呈横排站着,聊天之前要先录游戏, 因为这一期的游戏是密室逃脱, 场地大, 区域多, 拍摄相对麻烦,放在最前面更有利于把控全程的录制时间。

  看到台本里有密室设计以后,宴蓝生怕身体吃不消,提前来踩了点儿,确定大部分关卡都要靠动脑子和嘉宾之间的配合,体力消耗不大,就放了心。

  嘉宾一共四组,除了他和周鸣、张奕南和庄云流,另外两组都是素人。

  八个人一起进入密室,灯光暗下,废弃工厂的荒凉氛围一下就营造出来了,加上偶尔的滴水声、风声与飞鸟扇翅声音效,以及风道里时不时送出来的冷风,颇有点恐怖的意味。

  宴蓝先前踩点儿主要是为了看一看需不需要爬高上低和干力气活,当时场地灯火通明机关大开,与现在完全是两个世界。

  他还是挺容易受环境影响的,此刻不由地有点惴惴,下意识攥了攥衣摆,表情也谨慎起来,几乎同时,原本在他几步之外的庄云流立刻就走过来,站在了他的身后。

  可他眼还没消气,不太想理庄云流,便独自走向前对大家说:“咱们分头找找线索,第一关应该不难。”

  “好啊,找找看。”张奕南微笑着回应了他,首先去查看一面墙边的排水管。

  嘉宾里的素人是第一次录节目,多少会紧张,庄云流和周鸣只顾宴蓝,宴蓝则正别扭,所有人里只剩下张奕南正常自如,而且颇有大将之风,大家自然都听他的,各自散开找线索去了。

  第一关的确不难,他们很快就发现了机关,并且找到了打开机关的方法。

  机关转动,隐藏的门缓缓上升,一条长而倾斜的甬道出现在眼前。

  有人随意走了进去,很快就被新的机关挡回来,甬道的门也关闭了。

  经过几次尝试,他们发现这条甬道需要大家拉着手同时进入,保证足够稳定的重量将其踩成水平才能持续通畅。

  那就拉手吧。

  台本规定每组的两位成员必须不分开,其余没说,所以刚一研究出方案,庄云流就不假任何思索、不留任何余地地直接握住了宴蓝的手。

  宴蓝没料到他居然这么快,一脸意外地看着他。

  考虑到镜头一直在拍,宴蓝只好暂时默认,庄云流心中欣喜,更加理直气壮地说:“我来开路,大家跟上。”同时向张奕南一伸手。

  张叔叔还能怎么办?

  又是老板又是侄子,于公得听老板的话,于私得哄小侄子开心,他只得也握住庄云流的手,回头看大家排队拉好了,便说:“我这就进去了,大家挨紧一点儿,保持步伐一致,左、右、左、右,走!”

  张奕南领头,身后是庄云流、宴蓝、周鸣和四位素人,倾斜的路面随着他们小心翼翼的进入逐渐趋向水平,众人心中正有些放松,新的机关又出现了——

  头顶开始隔三差五在不同位置降下隔板,降到哪儿,哪儿的人就得松手,松手的瞬间甬道会猛地一斜,如果有人没站稳,重量失衡,这一关就失败了。

  失败就得重来,重来的难度会比前一次加大。

  他们不幸地失败了两次,如今倾斜角度更大,隔板下降的频率更高,速度也更快,明明看着是一条不太长的甬道,却跟有八只乌龟在里面爬似地怎么都走不完,既要防着自己出错又要担心别人出错,渐渐地就很磨心态。

  宴蓝的手都出汗了,呼吸也越来越急,庄云流感受到了,便将普通的拉手改为了十指相扣。

  宴蓝:……

  不知道镜头有没有捕捉到,如果有……

  那这档社会观察类综艺就可以改为恋爱综艺了。

  正在此时,甬道又猛地前高后低,宴蓝为了支撑,使劲儿攥紧身后周鸣的手,可周鸣却开始甩手,他回头一看,原来他俩之间降下了隔板,只能靠自己了。

  他努力踩实双脚,尽量将重心下移,然而前方庄云流和张奕南之间居然也降下了隔板!

  甬道还在倾斜,从庄云流握着他的手劲可知,那家伙也在拼命保持平衡。

  胜败在此一举!

  如果他俩稳不住,这次就又要功亏一篑!

  强烈的责任感油然而生,前后两道隔板几乎同时落下,宴蓝屏住呼吸,坚持静等。

  按照之前的经验,隔板落下的时间短则一两秒、长则十来秒,可是……

  宴蓝和庄云流在只能站下两个人,四面全是墙,地板还极其倾斜的小黑屋里攥着手绷着身体等啊等、等啊等……

  感觉都有一分钟了,隔板就是不开。

  “怎、怎么回事?”

  宴蓝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试着换了换脚步,机关毫无反应。

  庄云流也意识到了,忙把他的手握了一下,低声说:“别怕。”然后冲外面大声喊:“怎么回事啊!机关是不是坏了?!”

  狭小空间里,说话声都好像闷着传不出去似的。

  还好很快,周鸣的声音带着阻隔喊道:“我去看看!可能是故障了!你们稍等一下哈!墙上有很多透气孔的你们别担心!”

  庄云流再大声喊:“先把摄像机都关掉!”

  “好!”周鸣的声音明显远了一些。

  周围恢复安静。

  四面墙滑溜溜的,庄云流一手扶着转身,另一只手拉着宴蓝轻轻向后送,说:“宴蓝你靠一下。”

  斜面上无法长时间站立,宴蓝听话地退了两步,正要靠上背后的隔板,已经转过来面向他的庄云流又说:“等等。”

  宴蓝一愣,接着,庄云流的手伸到他后腰的位置,挡在隔板上,说:“靠。”

  宴蓝:……

  他站着不动,庄云流又说:“我知道怀孕之后腰的负担很大,你听话,别逞强。”

  宴蓝:…………

  犹豫片刻,他终于从善如流,向后靠在了庄云流的手上。不得不说,虽然只是一只手,但舒适度真地完全不同了。

  紧接着,庄云流伸手抬了抬他的腰,说:“我撑得住,你放心靠就是,何况还有整面墙呢,你怕什么。”

  宴蓝:………………

  他只好踏踏实实地靠了,庄云流处在斜面高处,这样面向他,惯性自然是向前倾的,但他肯定不能压着宴蓝,便用另一只手撑在宴蓝脑袋旁边,再单膝顶着宴蓝靠着的墙,身体空开一段距离,颇像壁咚的姿势,却比壁咚累很多。

  宴蓝知道,为了让自己舒服他很辛苦,一时心情复杂,加上明明好好地却突然被困,忍不住烦躁焦灼,又因为跟庄云流在这样狭小漆黑的空间里独处,多少有些不自在,不由地低下了头。

  入眼就是自己的肚子。

  这样倾斜挺身的姿势使得肚子在庄云流面前暴露无遗,甚至隆起得比平时还要明显,他更加不好意思了,脸渐渐发红,尤其感觉到庄云流正目不转睛地看他,他的呼吸也渐渐急促。

  最后,他实在不安得无法忍受了,很是郁闷地说:“你看我干什么。”

  庄云流也很无奈:“现在这样,我不看你,还能看什么?”

  宴蓝顿时语塞。

  庄云流笑了一下,语气轻松起来:“喂,你最近怎么不理我?我发信息你都不回。”

  宴蓝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说呢?”

  庄云流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

  宴蓝有点不爽地说:“你都在我身边安插眼线了,对我的动向了如指掌,我还有回信息的必要吗?”

  “这是什么话?”庄云流严肃地不认可,“小赵勤勤恳恳地为你工作,你却说人家是眼线,人家听了不得心凉啊。”

  说到这里,宴蓝突然一惊,抬眼问:“喂,这个故障是不是你安排的?”

  庄云流顿时瞪大眼睛:“冤枉,我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最近总是自作主张,而且如果不是你安排的为什么会这么巧?!”

  “我怎么知道!”庄云流真情实感地否认,“老天爷,我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哎你想一想,如果真是我要把咱俩锁一起,难道不该挑个好点儿的地方吗?至少得有张床吧。锁在这儿我疯了吗?锁在这儿我能干什么?!”

  宴蓝立刻抓住重点,匪夷所思地问:“你想干什么?”

  庄云流:……

  沉默片刻,他继续叫屈:“总之真地不是我!我就算再自作主张,也绝对不会拿你和孩子开玩笑,你相信我。”

  宴蓝一想也是,勉强信了,忍不住又问:“那你又是怎么来的这个节目?逼迫周鸣吗?”

  “没有!”庄云流笃定地说,“我对天发誓没有!我把他劝了一下……说来话长,出去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

  又沉默片刻,庄云流用膝盖碰了碰宴蓝的腿,试探问道:“你不生气了吧?”

  宴蓝垂着眼帘不说话。

  庄云流说:“别为这种小事生气,小心气坏身子,我只是想对你好而已,真地没有别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呢?”宴蓝抬起眼睛。

  “提前告诉我怕你不同意啊!”庄云流理直气壮,还带着点儿小委屈,“我总觉得你讨厌我,不想看见我,也不想让我对你好,可是我真地、真地很想对你好。”

  宴蓝:……

  庄云流这么卑微,他反倒无话可说了。

  “你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庄云流成功地扯开话题。

  宴蓝摇摇头,想了一下,问:“你呢?”

  长时间用力保持在一个尴尬的姿势上,任谁都会受不了,宴蓝觉得庄云流的手脚都在发抖,庄云流却很嘴硬地说他很好、没事,宴蓝就难受了。

  哎,怎么还没有人来救他们。

  虽然一片漆黑,但毕竟挨得很近,庄云流看出了宴蓝的担心和苦恼,想开个玩笑给他调节调节,便说:“都怪周鸣,等出去了我把他揍一顿。”

  宴蓝无语凝噎,撇了撇嘴道:“你怎么又要打人?!”

  “这次是师出有名。”庄云流突然定平面色,认真地感慨起来:“还好这次我来了,还好……是我们俩被关在了一起。”

  宴蓝疑惑地抬起头,只见庄云流近在咫尺的目光深情而笃定:“如果是你一个人被困住了,那我会发疯的。”

  宴蓝:!!!

  他别过眼神默默地心想:庄云流大概生来就是为了让他不自在的。

  他不想被对方带着走,犹豫了半天,终于很低声很低声地说了一句本不会在庄云流面前说的话——

  “我……也不是一个人。”

  庄云流一愣,然后笑了,低头温柔地望着他隆起的肚子,问:“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宴蓝更加低声地说:“怀胎十月,你不会算吗。”

  庄云流再一愣,脸上笑容一停,眼睛里骤然露出意外、惊喜,而后是无比舒坦的安慰与喜悦,停住的笑容彻底漾开,越变越大。

  宴蓝承认了。

  亲口承认了。

  他终于承认了,他怀着的是他庄云流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日更小红花把一章内容拆成两章发,后面还有啊宝纸们快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