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一众水友忽悠走, 王老喵如释重负长吁了口气, 看了眼时间, 已经接近凌晨一点。

  低头看了一眼斜靠在沙发背上呈大字昏睡过去的人,余臻头上居然渗出了密密细汗, 嘴巴微张,喉结还不时耸动。

  “不知道会不会着凉。”王老喵翻遍包厢也没找到一根毯子, 于是关了空调。在按了服务铃无果后,他挠挠头, 推门出了包厢。

  包厢门虚掩着,走廊里各色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沙发上的人垂着的手轻轻一抖,皱了皱眉,仰天的头朝里转了转。

  吵嚷的声音却并没有因此减弱,反而变本加厉。余臻不耐地扭过头, 努力睁开眼朝外看……

  门外过道上刺眼的亮光,令他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 恍然间他看到一个人影朝他走来……

  余臻一手遮眼, 艰难地从沙发上撑坐起来, 嗓音干哑:“王老板,把门关一下, 眼睛闪瞎了。”

  那人反手合上了门。

  余臻满意地嗯了一声,放松地躺回沙发上, 面朝里侧,继续睡了过去。

  钟楚杭随手推开桌上的几个空瓶,在余臻对面的茶几坐下。脖子前探稍稍凑近, 还隔着两米远,浓浓的酒味扑面而来。

  这是喝了多少啊。

  钟楚杭盯着余臻毛茸茸的后脑勺看了一会,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醒来的迹象,起身进了洗手间。

  钟楚杭带上洗手间门时,发出了轻微响声,惊醒了沙发上睡得很浅的人。

  余臻没了睡意,发了小会儿呆,觉得清醒多了,翻身坐起。

  他屁股还没坐稳,便觉得胃里一阵反酸。

  余臻捂住嘴,视线所及之处却不见垃圾桶。

  偶像包袱告诉他怎么也不能吐地上。

  余臻站起身,脚下如同踏在棉花上,他虚浮踉跄地走了几步……

  酒劲上涌,余臻整后背一僵,差点就吐了出来。

  他憋住一口气,冲向那道贴着厕所标志的实木门。

  余臻刚奔到门边上,门却自己开了……

  还没看清推门出来的人,余臻的头就直接在那人的鼻子上硬着陆。

  余臻起得猛了,本就晕乎乎的,这一下更是眼冒金星。

  钟楚杭那边显然也不轻松,闷哼一声,捂住鼻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余臻整个胃翻江倒海,已经崩不住了,急匆匆就往里面冲,哪曾想到洗手间会有人。

  懵了片刻,各种酒精混合着胃酸在喉咙里即刻就要倾倒出来,他也无暇顾他,匆匆想推开那人。

  却被对方拉住。

  余臻抬起头。洗手间里的暗黄柔光,勾勒出钟楚杭的侧脸分明的轮廓。

  钟楚杭怎么在这儿?

  余臻有些恍惚,捂着嘴的手渐渐松开了。

  “杭哥——嗝”

  ………………

  余臻吐了。

  总统包厢里黑漆漆悄无声息。过道外,两个声音在背景音乐中渐近。

  “……你们设备也太不齐全了,找条毯子也那么费劲。”

  虚心接受批评的领班一边点头哈腰地道歉,“是是是,不好意思先生,给您添麻烦了。”为唠叨了他一路的王老喵打开了包厢门。

  “……作为一家消费定位高端的包厢,你们这样客户体验度就下来了,下次一定要注意——”王老喵一边谆谆善诱,一边反手关上了门。

  在合上门时,他突然感觉有些不太对劲,扭头又看了看……

  不对啊,这个门,他走的时候明明开着,怎么进来时关上了,难道进贼了?

  再往沙发上一看,空空如也。

  这贼还是来偷人的?

  王老喵刚准备喊人,听到了包厢内的洗手间传出水声。

  门开了,钟楚杭像老母鸡般拎着余臻,衣服湿了一大片,隐约还能看出红色的污渍。

  余臻衣服也是湿漉漉的一片,眼神看上去倒很清醒,歪着脑袋,朝王老喵咧嘴一笑:“王老板,我给你介绍一下!钟楚杭,杭哥!杭哥,这是王老板。”

  钟楚杭有些头疼,朝王老喵点头算打过招呼,把余臻驾到沙发上。

  “不对啊,你们认识的”余臻偏过头,喃喃:“花爷?”

  钟楚杭嗯了一声,声音不高。

  余臻没听见,一只手十分自然地勾住他肩膀“土豪!夜游神!发财树!——”

  余臻念贯口似的,一股脑把称呼都叫了个遍。浓烈的酒味让钟楚杭眉头一簇,侧过头轻声道“别闹。”

  余臻乖乖噤声了两秒,顺着接梗:“……闹太套!”

  王老喵:“…………”

  钟楚杭: “…………你们到底到底灌了他多少酒?”

  王老喵有些心虚地干咳两声,赶紧转移话题:“你们俩这衣服都湿成这样了,一时半会也干不了,我酒店就在边上,酒店楼下有个24小时便利店,我去给你们买两件衣服换上吧。”

  钟楚杭点点头,目送王老喵走了出去,转眼却发现沙发上的余臻不见了,

  “叮咚”随着几声清脆的玻璃瓶撞击声,蹲在地上的余臻搬着一打啤酒,放在了桌上。

  钟楚杭不知他要干嘛,微微向后倾了倾:“你还要喝?”

  “杭哥,”余臻吐干净后倒显得十分清醒,笑嘻嘻:“摇骰子你会吗?”

  钟楚杭难得的露出了迷茫的眼神。

  余臻笑的更欢快了:“不会也没事,我今天之前也不会。很简单的,你的智商肯定一听就会。”

  钟楚杭不置可否。

  余臻大致讲了规则,“那我们先玩一轮吧。”

  几户和所有新手一样,钟楚杭也因为没有注意到百搭而输了第一轮。

  余臻面露得逞之色:“愿赌服输,你要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

  钟楚杭沉默片刻:“你想听什么真心话?”

  余臻小心思被看透,揉揉鼻子,也不绕弯子:“连城直播上,送我青铜鼎的发财树是你?”

  “是。”钟楚杭意简言赅。

  余臻低头继续,第二轮,钟楚杭又输。

  “在直播间一直跟我双排的发财树也是你?”

  “嗯。”

  第三轮,钟楚杭还输。

  “跟我发那条表白、”余臻顿了顿,歪着头改了口,“发很长短信的发财树也是你……?”

  钟楚杭看着余臻的眼睛,眸色渐深。

  半晌,轻轻点头。

  在钟楚杭深沉的注视下,余臻眼神闪烁,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响。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钟楚杭突然笑了。

  余臻大脑放空,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没,没了。”

  钟楚杭:“好,那轮到我了。”

  余臻:“?”

  接下来钟楚杭连赢三把……

  心猿意马的余臻被打的措手不及,满心卧槽,这人太会扮猪吃老虎了。

  只有两个玩家的掷骰子,运气的成分并不高,更重要的是心理和战术,以及先后顺序。

  两人轮流先投,下一轮正好是余臻先手。他连输三把,迫不及待地将杯子倒扣,起势要摇……斜里横生出一只修长的手,压住了杯子。

  余臻抬眼看向钟楚杭。

  后者无奈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余臻圆眼露出惑色,继而一拍脑门,作势要去拿那桌上的酒。

  钟楚杭却先他一步,将酒推远。

  余臻拿了个空。

  钟楚杭:“我就想问你一个问题。”

  余臻突然没来由的有些紧张,磕磕巴巴:“嗯……嗯,你问吧。”

  昏暗的灯光下,钟楚杭盯着余臻的眼睛,眸中光晕温柔地化开……

  余臻整个人都慌神了,一只手不安地拨弄着骰子杯,眼神四处飘荡……

  钟楚杭的手伸了过来,手指纤长,似乎想要握住他不安肆动的手。

  与此同时,钟楚杭清泉般悦耳的声音响起:“你愿不愿意——”

  “吱呀”

  包厢门开的正是时候。

  去而复返的王老喵,手上多了个塑料袋,完全没有注意到包厢里被打破的气氛,兴冲冲:“促销大减价,5元一件,被我抢到最后两件。”

  说着,他颇为得意地掏出两件塑封包装的衣服,分别递给钟楚杭和余臻。

  钟楚杭靠坐在沙发上,纹丝不动,显然并没有伸手的打算。

  就着幽暗的灯光,王老喵发现对方脸上似乎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眼神锐利,似是不经意扫过,却令人如坠冰窟。

  王老喵汗毛倒立,立即转而把两件衣服都塞到余臻怀里,同时,试图用眼神询问余臻怎么了。

  然而鱼主播此刻并无暇顾及他,偷偷瞥了眼身边人。他大概知道了钟楚杭要说什么——

  十分钟后,

  坐在汽车副驾驶座,余臻忍不住又用余光偷看了钟楚杭一眼,收回视线时,被钟楚杭从后视镜里抓个正着。

  余臻尬尬地笑了笑,“王老板买衣服水平也太差了。”

  钟楚杭等红绿灯时低头看看自己身上造型复古的纯棉背心,又扭头看了眼余臻:“你穿着挺好看的。”

  “哈哈,”余臻连连摆手“你穿得才好看呢,这家背心不找你去代言都可惜。”

  钟楚杭嘴角一勾,半开玩笑:“还挺配。”

  余臻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明白,乐呵呵地应了声嗯。头转向窗外。

  “困的话就眯一会。”

  余臻:“今天是农历十五吗?月亮真圆!”

  车窗外高架旁建筑寥寥,更显月色撩人。

  余臻头斜靠着车窗。

  钟楚杭瞟了他一眼,两人都没再开口……

  车里空调温度适宜,放着舒伯特的小夜曲。

  一曲终了,在播放下一首的间隙时,钟楚杭突然打破了短暂的静谧:“你还欠我一个真心话。”

  余臻没有动,依旧侧着头,声音细弱蚊蝇地嗯了一声。

  钟楚杭:“你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余臻:不愿意(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