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晒人容易犯困,江柏洲从元颂手中接过冰咖啡,因为是带妆状态,还特别讲究地用吸管喝了几口。

  以往,演员不管男女通常都是如此,因为补唇妆有点麻烦,尤其对江柏洲来说,每往嘴上糊一层东西,就难受地忍不住想抿掉。

  几口冷饮下去,江柏洲东想西想的脑袋清明下来,许是感觉自己的动作不爷们,于是就学刘汝刚才牛饮的模样,一把掀开盖子,仰头痛饮。

  从元颂的角度不仅能看到滚动的喉结,连颈线弧度都十分优美,白色衬衣扣子开成V领,他跟之前一样,又没出息地偷瞄隐隐约约的春光。

  不过这次江柏洲没像上次一样说“再看我抽你!”,他用拇指指腹抹掉嘴角的一滴液体时,还抬眼瞟了下故作正经的元颂,嘴角勾起不明显的弧度。

  昨天江柏洲跟他说“老婆”时,元颂正准备关灯睡觉,看到那两个字后困意全无,蓦然房里的空调好像坏掉了,热得他的脸红如番茄。

  最后在床上翻腾半宿,后来又起来做了一百个俯卧撑才累得昏睡过去。

  有了这种亲密暗示,元颂觉得他在攻克男神的路上取得了阶段性胜利,于是今天早上大哥再次提出邀请江柏洲去家里吃饭时,他想也没想就同意了。

  “我大哥说杀青后有时间了,让我带你回去吃饭。”刚才元颂拽过裴凝坐过的藤椅凑到江柏洲旁边来,手里的冰橙汁被他用指尖捏变了形,小心嘀咕着头也没好意思抬。

  不管对方如何想,反正在他看来就是回家见家长的意思。下个月是他生日,在国外忙事业的爸妈一定会回来。

  “噗!”

  元颂可真会找空隙说话,江柏洲嘴里的咖啡马上就咽下去了,结果被一句话刺激得上不去下不来,憋得嗓子都要爆炸的感觉。

  “咳咳!”

  勉强弯腰吐出一些,咳得脸色涨红,嗓子又疼又涩,元颂赶紧起来猫过去拍背顺气儿,心里暗忖:男神这是怕了?

  “我跟没跟你说过,我喝东西的时候你少说话!”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也经历过一场类似场景。江柏洲坐直身体长长舒口气,微微仰着头眼睛使劲儿往上看,试图压制住酸涩眼泪不要落下,染花了淡妆。

  “你现在没有喝东西了,那我再问一遍,你要去吗?”

  本来江柏洲还想借机岔开话题,元颂站在他面前垂着眼睛询问,他每次有小情绪的时候,声音就愈发粘腻。

  江柏洲不傻,明白此举意味着什么。

  他和元颂交往顺利,情投意合,饶是如此继续下去,他自觉甚好。

  但每个人对感情的期待是不同的。

  比如元颂,他想得到亲朋的认同和祝福。

  这也是人之常情吧。

  元颂绞着手指,明白不应该逼迫人,但看到江柏洲故作轻松想绕开话题时,还是有那么一点数落。

  人的欲望可真是填不满的沟壑,男神最近好说话,他就忍不住耍小性子试图更进一步了。

  江柏洲看他闷闷不说话,终是在心底叹了口气,抬手撩了撩他的手指,一下下撩拨着,没一会儿元颂就痒得笑出声,往男神跟前凑了凑,抬手推了人肩膀一把,小动作煞是可爱。

  “有空的话我就去。”

  换做别人这么说,多半是敷衍。

  对江柏洲来说,是足够艰难的妥协。

  “我还有件事想跟你说。”

  刚才邀请江柏洲回家,明知困难,元颂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又小心翼翼。

  那种试探性的语气,好像做错事的破小孩,再窥探家长的底线。

  江柏洲没来由心头一颤。

  妈的,真有点害怕是怎么回事。

  他生怕元颂再提什么重磅要求,他真没做好跟人彻底摊牌交底的准备啊。

  “江柏洲,别腻歪了!赶紧过来拍戏,早拍完早收工!”

  不远处,刘汝举着大喇叭朝他们这边吆喝,组里的人目光聚焦在一处,笑嘻嘻地用眼神吃瓜。

  “我先拍戏,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拿起旁边小桌上的剧本,江柏洲迈着长腿快步走开。

  其他人以为他是不好意思赶紧过来开工干活儿,其实他根本就是在逃跑。

  盘算好半天的话没说出口,元颂自己也轻松舒了口气。

  算了,那就以后再说吧。

  ***

  两天后,《公益人》电影剧组彻底杀青。

  简妍带了两个小助理,亲自过来给江柏洲收拾行李。

  除了他自己贴用使用的,其余生活用品全部有序打包,很快被司机带走送去江柏洲在市中心的大平层。

  “明天的杀青宴各合作公司的领导都会来,大家着装尽量正式点。”简妍打发助理们先回去后,江柏洲房间就剩下了刘汝、元颂和江柏洲他们四个人。

  大概快晚上九点的时候,黄睿也敲门进来了。

  为了参加明天中午的杀青宴,他们提前入住酒店,这样就不用匆忙赶场了。

  “明天我哥也来?”

  元颂的东西是下午的时候,江柏洲帮忙一起收拾的,他东西不多,后来从家里拿的一些东西也都扔在江柏洲房间,那会儿都一起收拾走了。

  “嗯来,我看宣传部拟的嘉宾名单上有他。”

  刘汝手里捏着烟想抽很久了,话头一直没捋完,最后勾的要戒烟的黄睿瘾都犯了,赶紧挥手将人赶出去了。

  “我听说盛筵影视那边执行总裁换人了,说是从英国回来的牛人,好像明天也要来。”黄睿嘴里含着棒棒糖过瘾,他消息最为灵通,饶是如此,都没能打探到对方更多的底细。

  他这么一说,坐在长沙发上修指甲的简妍忍不住接话:“宋愉从我们公司离开后就签了盛筵,罩着他的煤老板就是其中的股东之一。最近他们的小动作很多,听说还重金挖走了欢庆影视公司的宣传部骨干,没憋什么好心思!”

  “前段时间在网上造谣江柏洲的也是他们,后来被元颂他哥提前跟媒体打招呼拦截了。”简妍想起了什么,又扭头跟旁边沙发上窝在一起分水果的俩人开腔,“哎,小颂,回头我们还得谢谢你哥呢。你不知道,我后来找人查过他们的宣传物料,我去那个不要脸,简直把江柏洲的祖坟都挖了,各种合成拼凑的照片,能懵一大片年龄尚小的粉丝。”

  其中真真假假,具体的谁也不知道。

  但爆出来处理不及时就是惊天大波,尤其还在新电影马上要进入密集宣传期的阶段,简直手黑的没下限。

  “没事,不用那么客气,”元颂端起江柏洲切好的果盘,起身搁到餐桌对面一盘,“后面还得要大家一起盯紧些,这次对方没有得手,难保下次不会趁虚而入。”

  娱乐圈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顶级资源就那么些,为了成为人上人,将对家摁死在沙滩上根本就不用纠结。

  大多数人都是如此,因为圈里的不正之风从来没有停下的时候。

  “老子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江柏洲又切完一盘橙子,拿毛巾擦干净水果刀,然后跟对面的人说着话时,不经意将果盘推到了旁边的元颂跟前,“以前还有人说我演感情戏不好,行,说得没错,哥认!但现在你问问刘汝,咱的感情戏演得好不好?”

  江柏洲得瑟起来,啪啪拍着自己大腿,一副胸有成竹又洋洋得意的模样。

  眉眼间的匪气显得意气风发,透着年轻人的生动与鲜活。

  上学的时候,他的理想是当一名科学家。

  后来经历了兵荒马乱、浑浑噩噩的高考,跌进了人生谷底。

  国外要带他做科研的教授权衡再三,还是放弃了他。

  后来,他没有继承家业,又开始混娱乐圈名利场,就跟对他寄与厚望的父亲产生了分歧,父子俩的关系到现在都没好。

  他渴望通过努力证明自己,唯有成为行业翘楚,才能信誓旦旦给自己和别人一个交代,才算不负一腔孤勇和年华。

  后来几个人又聊了一些盛筵的八卦才各自离开回房。

  元颂没走,今天是最后一次住酒店,他和江柏洲洗漱后躺在床上拿着一部手机玩游戏。

  元颂操作,江柏洲在身后环着他,不时指指点点发表高论,几次还想下手,被元颂笑着躲开。

  “明天要走了,忽然还有点舍不得这里。”

  江柏洲捏着元颂的耳垂喃喃低语。

  他住过的酒店数不胜数,环顾四周,看着哪儿都熟悉顺眼,竟有一种类似家的错觉。

  没一会儿元颂就玩得手酸了,他像以前一样脑袋扎在江柏洲胸口,揪着人家的睡袍玩会儿。

  “要不我们就把这两间房长期包下来?”

  败起家来这俩人如出一辙,此话一出,江柏洲直觉主意甚好,以后说不定还能偶尔来住一住呢。

  “你家人都怎么喊你啊?有小名吗?”

  俩人的关系黏黏糊糊,很多事都不必多说,但他们之间还没有特殊的称呼。

  元颂甜腻起来,喜欢叫江柏洲哥。

  但是,那天被他亲大哥听到他在电话里喊了别人同一个称呼,那眼睛瞪的,差点吃了他。

  他也不想跟人叫江哥,平时叫洲哥的人也不少。

  江柏洲被他瞅的有点不好意思,把怀里抬起的头又摁了回去。

  “就算没有小名,父母也不可能叫你江柏柏洲吧。你看我家人,都喊我小颂,多亲切啊!”

  元颂不依不饶,重新抬起沉重的头,抻着他的衣领逼供。

  江柏洲被扯得睡袍都散开了,才头疼般妥协,轻轻吐出两个字:“小柏。”

  气音说的时候,元颂都险些没听见。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挺直腰板走路,当年又喜欢穿绿色衣服,遥遥走来,像一个行动的柏树。

  于是长辈们就打趣着,一致喊他“小柏”。

  “小柏”这两个字透着乖萌,完全跟又酷又拽的江顶流沾不上边。元颂觉得太可爱了,哈哈大笑,还特别欠在人家各边故意逗人叫“小柏”。

  “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叫你小柏?哈哈哈~~~”

  元颂越说越疯,笑得自己肚子疼。

  江柏洲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几百个不服。

  于是腰部一挺,翻身将人摁在身下挠痒痒。

  元颂笑得花枝乱颤,眼里染了一层雾蒙蒙的水汽,看着十分勾人。

  俩人身体交缠,闹着闹着气氛就不那么对了。

  衣衫半敞,肌肤相触,元颂被撩拨的胸口起伏,目光炙热看着半坐在身上的人,不禁咬了咬嘴角。

  江柏洲随着他略显轻佻的动作,感觉自己被蛊惑了。

  那么乖那么干净的少年都不用再说什么,一切就那么自然而然发生了。

  江柏洲扯过快掉下床的被子,将俩人一起罩进闷热的黑暗中,臣服于欲望,羽化而登仙。

  虽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全属于彼此,但心早已化作一滩,不分你我,亲密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