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江柏洲叮嘱元颂慢点开车,但元颂心里惦记着事儿,一路上还是着急忙慌的,等他赶到江柏洲大平层的小院门口时,小花园里挂在银杏树上的彩灯连绵亮起,犹如一条蔓延至屋檐的彩带,透过城市远处的灯光,隐约连接至天际。

  元颂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心底有大胆猜想,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每向前走一步脚步都是轻颤的。

  转过院落大门,一排银杏树中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光影勾勒出卓绝轮廓,面容被树梢上的灯光照着,温润如玉,风流眼眸更是流光溢彩,噙笑的嘴角一勾,元颂感觉自己的魂儿都没了。

  “江柏洲!”由于太激动,男神的大名脱口而出,他手里攥着手机,刚想给原本还在C城的人打电话,好家伙,现在直接空降眼前。还骗他有什么文件要用,这演技当真炉火纯青。

  “过来啊!”

  江柏洲看他愣怔不动,张开双臂迎人入怀,元颂脚下生风,笑着一溜烟跑过去扑人怀里,因太过用力,饶是江柏洲有准备还是连连倒退两步。

  本来定的是明天的机票,今天行程结束,他一刻也不能等,归心似箭,提上行李就买了最快的班次回来,上飞机前才通知刘汝他要提前跑路了。

  那边很无语,只回了他六个点点,就是大写的无语。

  “你骗我!”元颂环着江柏洲的脖子使劲晃了两下,嘴上在责怪,笑意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吧唧”低头就在人嘴上啃了一口。

  果然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儿,虽然之前他天天在江柏洲身边转也很开心,但现在明白被对方放到心尖尖上,惦记着、哄着,乐得他尾巴都要翘上天,那种装满胸腔的满足,让他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有了江柏洲,人生的一切都圆满了。

  “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吗?好多天没见,想不想我?”江柏洲嗓音低沉,抱着怀里的人明知故问,看元颂冲过来时多么喜笑颜开就知道了,还非得要人说出来。

  “想。”元颂从不让人失望,贴着他的耳朵坦然承认,气息扑在耳际,引的江柏洲不觉喉咙滚动。

  “哪里想?”眼看就要撩出事儿来,他还不作罢,幸亏是晚上,院子里就他们俩人,不然饶是元颂直率也要不好意思了。

  看元颂不说话,江柏洲揽着人腰的手臂故意紧了紧,彼此的身体贴的更近,仔细感受,体温和呼吸都分不清是谁的。

  “哪里都想。”

  厚脸皮容易传染,元颂直接选择被同化,反正是自家男朋友,什么事儿都做过了,撩呗。

  俩人交换了一个热烈又绵长的吻,元颂的腿挂在江柏洲腰上,后脑勺被对方单手摁着,好像还嫌不够亲密,也不知怎么他的背就靠上了银杏树的树干,前后被挤着,完全无法喘息,只能在江柏洲手里沉浮。

  直到不能呼吸,江柏洲才在他红肿的嘴边啄了一口,贴面平复呼吸,慢慢分开,直到回到地面,元颂的腿都是软的,他懵懵懂懂被江柏洲牵着,俩人一起坐在旁边的移动秋千上,凉风一吹,过了十几秒,他才从缺氧状态清醒。

  江柏洲从口袋掏出两个蓝色小丝绒盒,一个自己打开,一个交给元颂,钻戒闪着彩光,熠熠生辉,里面的深情不必多言,对容易满足的元颂来说,这完全不比裴凝的求婚现场逊色。

  别人有的自家小男友也有,哪怕有一点点缺憾,江柏洲现在都想给他补回来。他没想元颂现在就答应他的求婚,完全就是心血来潮想哄人高兴。

  “给我戴上!”

  元颂小心从盒子里扣出这一枚坚硬,交给江柏洲,俩人互相握着对方的手,郑重戴上属于他们的浪漫和承诺,双手贴着举到眼前端详,手也好看,戒指也漂亮,哪儿都透着完美般配。

  “好看!”江柏洲随手覆上元颂戴戒指的左手握住,一下下摩挲着,又忍不住想去亲对方的眼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忽然风吹动了灯盏,元颂被蓦然的亮光晃了眼,脑海里似乎有根弦被扯断了,“崩”一声,刚才所有的动情全部消散,眼看零零落落,却有点拼不起来。

  江柏洲没料到他的突然木讷,眼看一吻就要凑过去,对上对方直愣愣的目光,心头的柔软顷刻像被泼了点冷水,整个人也跟着有点蒙:“你,你怎么了?”

  他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腹诽是自己太热情了吗?也还好吧,毕竟更那个的事情都做过了。

  短短几瞬,元颂回过神来,摸了摸鼻子,结巴道:“没,没事,就是刚才被灯光忽然晃了眼,有些不舒服!”

  他抱着江柏洲的胳膊解释,眼睛眨巴着,又开始撒娇。江柏洲都能从一汪清泉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眼睛可太亮了!

  风凉了,长夜漫漫还有好多事儿要做,俩人手牵手往屋里走,刚才那点微不足道的异样情绪慢慢被融进寒冷夜色里,谁也没再记起。

  ***

  电影《公益人》上映一个多月后,票房一骑绝尘,较同年的其他作品而言,评分、口碑也是清一色好评,投资方和片方都给予厚望,等着横扫颁奖礼斩获各类大奖。

  第88届金鹤奖颁奖典礼当天,天空一早就下起了零星小雪,待到晚上夜晚盛宴十分,雪花漫天飞舞,簌簌而下。

  江柏洲下午就已经盛装打扮跟着刘汝他们一起赶往现场,元颂本来要去陪他,结果因为遇到家里的世交长辈来做客,他跟大哥在家应酬,一时不好脱身。

  “你到哪儿了?什么时候过来?”

  元颂刚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在活动现场挨冻的江柏洲就急着找人送温暖了。

  “大概四十多分钟后到吧。”

  天黑路滑,冬天天气暗的早,才刚过五点钟,路上就已华灯闪烁,伴着飞舞的雪花,光线凌乱又晃眼。

  其实原本路上用不了这么久,只是为了庆贺江准影帝的高光时刻,他在相熟的奢侈品店定制了百万级别的高端手表,设计师还给他们的两块做了特别序列排号,元颂本来打算中午过去拿,结果有事耽搁,只能绕路顺便去取一趟。

  “活动七点才正式开始,不用着急,你路上慢点,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门口接你。”

  元颂想笑也没好意思太放肆,对方明明很想他快点到,还装得不徐不疾,虽然明白柏哥要他注意安全,感觉还是有点说不上的好笑,果然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不着急你给人打啥电话?”黄睿和江柏洲他们一起坐在休息室候场,也不知怎么搞的,今年的主办方感觉不是很给力,屋里没有地暖不说,连空调都是坏的,刚才冻得他们脚冷,工作人员眼见是自己失误,赶紧殷切送来几个备用的小太阳取暖器。

  还说马上给他们找其他休息室,刘汝知道今天场面混乱,协调起来麻烦,看有取暖器便不想再麻烦挪窝。

  黄睿蹲在朝向自己的取暖器旁调侃温柔如水的江柏洲,这弟弟谈起恋爱来可真腻歪,放到半年前,他一度认为没人能受的了他这张破嘴。

  但你瞅瞅刚才的温柔体贴,那着急见媳妇儿的急不可待,未来又是一老婆奴没跑,跟刘汝一样。

  刘汝无端躺枪,他和江柏洲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挨得很近,俩人摊着手掌共用一个热源取暖:“说的好像你不怕老婆似的。也不知道是谁,前天晚上跟人K歌被老婆堵到现场,那笑脸陪得都能当腐竹吃了,哈哈!”

  当时刘汝明明没在场,黄睿没想人这么快就知道了,登时贱笑不出来了。随便挥挥手,结束尴尬话题:“你听谁瞎说的,谣言,都是谣言,我跟我媳妇好着呢!我媳妇煮泡面都要给我放三个鸡蛋,特别心疼我!”

  江柏洲有一搭没一搭听着他们扯闲篇,刚来现场时他还有点兴奋激动,刚才跟元颂联系过后,就有点心不在焉,不时趁着挖苦黄睿的空当看手表,外面下雪了,元颂在开车,他也不好老打电话催促。

  好不容易熬到将近七点钟,眼看典礼马上要开始,距离元颂说的四十分钟已过了一个多小时,犹疑片刻,他还是拨通了小男友的电话,但那边却传来长久的滴滴声,直到机械的女音宣布无人接听,他才烦躁地挂断电话。

  再打,跟刚才的情况如出一辙。

  ……

  刘汝看他拧着眉颇为严肃,本来今天的装扮就特别华丽有气场,他情绪Down下来,周遭的气氛都跟着降温三度。

  “没事,也许孩子是给你准备惊喜去了,人生中这么辉煌的时刻,作为男朋友怎么能不有点表示啊!”

  刘汝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人,黄睿看人黑了脸,也不敢再嘴贱,跟着比猫画虎:“就是,说不定人早就到活动现场猫着了,就等你一出现从天而降!哥谈恋爱的时候,浪漫心思多了去了,一看你就没经验,别瞎想了!”

  滴答,滴答!

  墙上的时钟指向七点,元颂还是没有来。

  颁奖典礼马上开始,江柏洲在众人的簇拥催促中心有不甘地收好手机,步入活动现场。

  今晚群星璀璨,蓬荜生辉,气氛一度燃到沸腾。

  有驻场媒体不断给江柏洲拍照,纷纷感叹准影帝果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怎么拍怎么帅,可他为什么不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