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那天,江柏洲和元颂在郊外的庄园举行了婚礼,过后将飞往塞班岛度蜜月。

  婚礼当天,俩人穿着同款定制白色西装,站在初夏耀眼的阳光下,迎着最和煦的风和青草香气接受众人的祝福。

  元程景从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罗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元家小少爷结婚,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既要体面也要周全。

  在旁人看来,他自然为自己的弟弟高兴,代替父母接待来往宾客,热情妥帖。后来,江柏洲才后知后觉,那天元程景上门找他说元颂身世时,似乎有未尽之言。

  他说“如果……”,然后再没后话。

  不是江柏洲敏感,只是那天的元程景提起元颂的神情和眼里的炽热隐忍,都不像一个哥哥的身份。

  他心中有隐隐猜想,虽然不至于震惊,但还是有些难以启齿,更不敢越界询问。还好,元程景最后还是给了他答案。

  “结婚后就是大人了,不要再动不动当小作精要人哄了!”结婚典礼开始前,江柏洲和元颂在花架下站着,准备牵手再练习一遍走位。这时,元程景得闲过来打招呼,首先对不省心的弟弟进行了已婚人士应有的自觉教育宣言。

  谁能想到,元家最小的儿子却是第一个步入婚姻殿堂的,已过而立之年的元程景又要遭受新一轮来自母亲的催婚大法。

  “我哪儿有作,明明是可爱!”元颂才不承认自己是作精,哼哼唧唧跟大哥犟嘴,说完又黏黏腻腻看了旁边的江柏洲一眼,对方笑得一脸宠溺,拉着他的手始终没放开。

  俩人站在一起比画里的人还好看,眉角眼梢流露的幸福太有感染力,任谁看了都得在心里由衷感叹,这可不就是爱情的模样。

  “以后,我弟弟,就交给你了,好好照顾他。”元程景拍了拍江柏洲的肩膀,刻意把“我弟弟”三个字加了重音,俩人用眼神无声交流,一个里面是拥有,另一个里面是割舍。

  短短几瞬相视,俩个男人就平息了一场好似不存在的感情纠葛。江柏洲知道,不管过去元程景有过怎么难言的心思,以后,元颂都只是他弟弟。

  人世间的因缘际会可真难参透,爱恨别离从不由人。你爱上的,未必是能爱、敢爱之人;你舍弃的,未必是不爱、轻视之人。

  江柏洲很庆幸他和元颂彼此钟情,虽然兜兜转转经过别离,但最终却并未走散终成眷属。

  这其中的幸运,他感念万分。

  “怎么了?”

  元颂看江柏洲忽然看着他哥的背影出神,牵着他的手越攥越紧,还以为对方有什么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觉得能和你结婚,肯定是上辈子行善积德了!”

  他何其有幸得元颂满眼倾慕,如果不是对方执着情深,或许,今天站在这里接受众人祝福的对象就不是他了。

  “我才觉得我是那个拯救过银河系的人!”

  论说情话元颂就没输过,江柏洲是多少男男女女的梦中情人,现在身心都属于他。元颂咬着嘴角抱着人的腰亲昵,眼睛扑闪迷人,好像永远看不够自己的心上人。

  江柏洲被勾得心痒难耐,也不管周遭有没有长辈围观,径直捧着对方的脸就是一记热吻。直到周边起哄声此起彼伏,俩人才分开。刘汝和黄睿笑得猥琐夸张,趁着气氛热烈,拍手起哄要他们再来一记舌吻……

  热闹永远是属于焦点人物的,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一对新人。只有元程谨站在稍远一点的梧桐树下陪着大哥元程景。

  “现在你满意了?”

  元程谨向来不会安慰人,本来看大哥眼里难掩落寞要安慰他,结果还是因为哀其不争说得阴阳怪气。

  他不喜欢江柏洲是有原因的,跟任何人比起来,都是他大哥更重要。

  “这不挺好的嘛。”元程景靠着梧桐皱巴巴的树干,眼睛遥遥看了远方一眼,抬手灌了一口香槟,回望元程谨时嘴角还勾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容。

  开心是装得,自然保持不了多久,他快速垂下目光转移情绪,生怕一不小心被窥探到狼狈。

  “他获得幸福了,这就够了,不是吗?”

  香槟一饮而尽,元程景将彻底空掉的高脚杯郑重搁在旁边的长桌上,抬手理了理西装衣摆,再抬头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精英派头,他笑意盎然地走远,继续去负责今天的迎来送往。

  “傻瓜。”

  元程谨心情复杂,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心疼大哥是真,为元颂高兴也不假,有些事终究是天意难参,非人力可为。

  婚礼一直持续到黄昏十分,火烧云染满天边,霞光满布,橘色夕阳坠落西山,像贪玩不愿回家的孩子,拼命发散着最后的光和热,为今日的喜宴添彩。

  江柏洲和元颂在众人簇拥下笑着、闹着,肆意尽兴,满目深情,此情此景,哪怕他日垂垂老矣也必不会忘。

  晚上,俩人入住在庄园布置的新房,闹了一天终于可以安安静静看看自己的恩爱伴侣了。

  从一起洗澡时江柏洲就各种撩拨不老实,仗着身份升级,花样百出,闹得什么都经历过的元颂都臊红了脸。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江柏洲这么会玩不要脸!

  “停!停!不做了!”折腾到半夜,江柏洲也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元颂抱紧被子将自己裹成蚕宝宝,一直退到床尾戒备地看着还要拿套的某人,瞪眼表示不干了,再撩拨孩子,孩子就跑路睡沙发!

  “好吧。”□□的江柏洲扔掉手里的塑料包装,双手举过头顶表示投降。看元颂还坐在原地不动,伸手过去要拉人家,结果遭对方厉声拒绝!

  “别过来!”元颂倏然挺直脊背,显然是不信任对方。呸,说得好听,刚才哄骗人几次了,他可不能再上当,“先,先歇会儿。我们,聊会儿天!”

  “新婚之夜、盖着被子、保持距离,纯聊天?”

  不知道江柏洲是不是故意的,元颂提醒他盖被子,人家就说热根本不肯盖。元颂只能强迫自己,只看脸,别乱看,不然一会儿又滚到一起,都说不清谁有理。

  “你今天十分不对劲!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元颂可不傻,平日他男神在房事上向来也热情,但今天尤其霸道强势,抱着他时恨不得揉怀里再不分开。还一遍遍红着眼睛,咬他耳朵强调:“你是我的!”

  元颂莫名其妙,心里纳罕,我不早就是你的了吗?

  婚都结了,还能离是咋地。

  关键,离婚也没地方去啊。

  江柏洲被戳中软肋,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过分了,这才扯过床单搭在腰间,斜倚着床头看元颂,目不转睛,就那样望着,乍看很温柔,细看又有点伤感。

  瞅得元颂心里七上八下,还纳罕,不就是歇会儿聊会儿天吗?不至于还闹脾气扮可怜吧。

  “一想到你可能差点不属于我,就很后怕。”可能一切太美好了,他家小孩子这么招人,过去稍微行差踏错一步,说不定俩人就擦身而过了,哪儿还有今日的大团圆结局。

  这个问题,元颂也担忧过。

  当年他误认为江柏洲和陆藤是一对时,也万念俱灰,遗憾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他,为什么要比他小四岁。

  原来,男神也害怕失去他啊。

  听到这些,元颂没办法再对江柏洲强硬,想过去安慰对方,又怕他言而无信,于是,纠结半晌,还是拖着身体往他跟前挪了半米,只露着脑袋哄劝:“别瞎想了,我们婚都结了,谁也插不进来。再说,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啊。”

  除了你,我谁也不喜欢。

  不是你,谁都不行。

  江柏洲也是这么想的。

  看小男友在过来与不过来之间拿眼神试探,明明已经悸动到想过去逮人的江柏洲,还是耐着性子平复呼吸。他嗓音故意低沉,眼神还是不快,身材健硕的大男人,故意装小白兔博可怜,这特么谁能顶得住。

  “也许是我想多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乱想。”

  越说还越委屈,挂在嘴角的笑容甜里带苦,将小绿茶演得出神入化,可不愧是新晋影帝。

  元颂纵然知道对方八成是演戏,还是看不得他男神憋闷,本着献身精神不管不顾凑过去哄人,裹在肩头的被子顺势滑开,春光尽数泄露。

  “不管过去经历过什么,就算我们错过无数次,我也依然会奋不顾身去找你。”

  这个念头,元颂从未断过。

  捧起江柏洲的脸,闭眼献上深情一吻,郑重又虔诚。

  江柏洲不安的心如同被烙印,顷刻回归正位。

  果然,元颂的安抚最有效。

  “这可是你招我的。”

  本来就思想不干净,再加上元颂说这么招人稀罕的情话,江柏洲箍着对方的细腰将人按在身下,手心滚烫,一把娴熟地扯过了被子将俩人罩住。

  “江柏洲,是男人就说话算数!”

  艹,要不说男人都是心疼不得的,被摁住的元颂破口大骂,悔不当初。

  “我不是男人。”

  人不要脸起来果然都是走下坡路的,谁来把禽兽拖走!

  ……

  十八岁夏天,我跌落云端,前途晦暗,一脚踏入娱乐圈。

  二十四岁夏天,与命定相爱,摆脱梦靥,年终圆梦影帝。

  二十五岁夏天,携手挚爱举行盛大婚礼,一生再无所求。

  ——江柏洲 20220507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