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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萧溯挑唇而笑,笑意却未有半分渗透到眼底,“所以说你蠢。”
云想衣瞬间抽剑指向他,落梅馆尸横遍野,藏雪镇魔修入侵,此事云想衣已尽知。
而今萧溯带人闯到灵山脚下,杀守卫,夺灵气,公然叫嚣,实在可恨。
长剑上白色的灵力逐渐汇聚,寒风凝结成冰,绕转在剑刃周边。
玄夜见状,偏头看向云想衣,担忧道:“仙尊,这一战,怕是第二次生灵涂炭,修仙界重修不知需再花费多少个百年。”
“冥顽不化,不知悔改。”云想衣开口,“诛。”
萧溯漆黑的眸倒映着云想衣的面容,还有对方身侧浮起的长发和雪白的衣袍,唇边不屑的弧度越勾越深:“本尊还以为你有多么在乎你的修仙界,没想到还不如你的一己之私重要。
本尊话说的很明白,若是要本尊收手,把本尊的炉鼎还给本尊。若是你确定以修仙界成千上万的生命作为代价,换本尊的炉鼎给你提升修为,那么这一战,本尊奉陪到底。”
话音落地,萧溯周遭煞气四起,顷刻间铺天盖地。
黑暗中,灵山弟子的恐慌在弥漫,魔修们的笑声宛如成功逃脱地狱的恶鬼,于四面八方咯吱作响,骇人心扉。
“仙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危急之下,玄夜即刻出手释放灵力,为灵山弟子竖起保护的屏障。他不解地蹙起眉头,温柔的嗓音夹杂了急切。
怎么会不急……
听萧溯的意思是,千万人的性命都压在了云想衣的一句话上,而玄夜却对此一无所知。
云想衣手中长剑灵力不收,表情依旧冷漠。
灵山弟子和扰事的魔修做着抵抗,不知谁的鲜血在山脚蔓延,染出一片刺目的红。
云想衣注视着这一切,可这一切似乎又与他并无干系。
他依旧沉默。
灵山一些颇有地位的长老在他的沉默中恐慌。
“究竟是怎么回事?”长老们道,“魔尊的什么炉鼎,引得你们如此争执不下?”
“还能是什么炉鼎。”萧溯率先替云想衣答话,“千年难遇的,上等炉鼎。”
此言一出,全山熙攘。
修仙界不是没有过因炉鼎而大乱的前例,只是俗人为炉鼎厮杀也就罢了,不染尘世烟火的云想衣竟也为炉鼎所困。
实在是,出乎意料,颠覆想象,难以置信……
“想衣,他要炉鼎你给他便是,修仙界的安危,难不成还比不上区区炉鼎?”
“仙尊,灾难一夕之间,重建却是年复一年啊。”
在众人的劝话声中,云想衣缓缓抬起眼帘:“萧溯得上等炉鼎,他日灵力在我之上,你们又当如何?”
经点拨,长老们面色开始变得为难。他们的眉头越蹙越紧,魔修来势汹汹,谁都不想再经历一次生死劫难:“可……唉……”
“我没有,炉鼎作用。”小小的,温顺的嗓音在人群中冒出。
一声没人听见,昭言重复了第二次:“我不是,炉鼎。”
他穿过一层又一层持剑的弟子,想靠近云想衣,却在半路被人拦下。
仙尊不是无名小辈可以靠近的角色,昭言这种灵力微薄的人更是没有资格上前。
然,云想衣嗅到空气中传来的丝缕甜腻气息时,眼眸动了动。
他回头,众弟子纷纷向两侧避让,为他的视线让出一条路。
昭言此时正拼命推着那些拽他的人,对上云想衣目光的那一刻,他立刻怔在原地。
弟子松了束缚昭言的手。
禁锢一解,昭言连忙迈开步伐,跑到云想衣身边:“我不是,炉鼎,不能帮萧溯,提升灵力……你的担忧,是没必要的。”
昭言脖颈上没有护颈带,灵力稍微高一些的长老们都嗅到了昭言身上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撩人的气息,清浅,甜腻,实为寻常炉鼎所不及。
“他就是炉鼎?”
“果真是……上品。”
山脚萧溯瞥见昭言的身影,眼瞳骤然紧缩。
他正欲施展轻功去山腰处的平地夺人,云想衣似是预料到萧溯的举动,下一秒他便伸手拉住昭言,灵气沿着对方的身躯如白蛇般向上盘行,将昭言禁锢在灵力形成的屏障中。
萧溯再不敢轻举妄动。
冰凉的灵气环绕在身躯周边,昭言冻得有些打颤。他想躲开,但是每动一下,屏障就收紧一分,难受……
“云想衣,你敢动他!”萧溯眸色猩红,咬牙切齿,浑身煞气四窜不止,被掠过的灵山弟子无一幸免,顿时原地起火,肌肤焦烂,化成炭灰消散。
被喊话的云想衣没有答复。
但他身边的长老见状,冲萧溯吼道:“萧溯,你别欺人太甚!”
“把他还给我,本尊收手。”萧溯死死盯着云想衣,“或者,我们一战到底。”
云想衣再一次被推上风口浪尖。
众人的视线均转向他,无论是山脚与魔修作战的守卫,亦或是灵山位高权重的真人,都开始保持安静,等待云想衣的作答。
可云想衣看起来却那般置身事外,波澜不惊。
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魔修停止了闹事,萧溯也沉默着凝视着山腰处恍若刚从冰雪里走出来的男人,等对方迟迟不肯做出的答复。
“天下苍生。”云想衣缓缓开口,鼻息间是昭言身上好闻的鼎香,闪过眼前的是不久即将到来的天劫,“上等炉鼎。”
他垂下雪白的眼帘,视线顺着昭言的面容一路往下,最终停留在对方的小腹上。
再然后,他看向身边所有正在看他的人。
干净的眸微微颤动了下,雪色衣袍下的手攥紧了长剑,剑上的灵气忽大忽小,白色的冰块融化不久又凝合。
萧溯知道对方在犹豫。
他知道云想衣在担心什么。
他也知道云想衣的修为等级停滞在渡劫。
若云想衣此番渡劫失败,萧溯趁机讨伐灵山,灵山必败无疑。届时天下苍生,亡。
若昭言真的发挥了炉鼎作用,萧溯灵力突飞猛进,结局与前者无异。
所以……
云想衣猝不及防地抬手,一掌击向昭言的身躯。
在萧溯惊恐的注视下,白色的灵气朝着昭言腹部凝聚,深入。千载修为如抽丝般从云想衣身上流逝,裹挟住对方腹内孕育的小生命。
云想衣灵力大量损耗,额头冒出了密密的汗珠,给那张神祗般的容颜增添了些许凡人才有的气息。
而后,他冷入骨髓的声音在灵山响彻:“萧溯,此生倘若再入侵灵山,肆意妄为,践踏生灵,”
云想衣收回手,掌心缭绕的灵力自此刻起与昭言体内的孩子息息相关:“我便剥夺它出生落地的机会,绝不手下留情!”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挥袖而去。脚步不稳,面色惨白。
昭言身上的束缚随云想衣的远离而消散,他的力气也似乎被抽离,身躯摇摇欲坠。
腹部短时间内承载了大量不属于他的灵力,导致昭言痛苦地蹙紧眉头,意识逐渐消散。
萧溯顿时化成黑雾消失在原地,在昭言落地之前,雾气凝结成实体,稳稳接住昭言。
他收紧臂弯,将昭言牢牢抱在怀中。
这一场关于逼迫的抉择到此为止。
谁都没有赢,谁都是输家。
*
窗外月朗星稀,虫鸣声闹人。室内烛火摇晃不止,数次被萧溯重燃,却又数次被钻入窗户的风拂灭。
昭言眼睫颤了颤。
萧溯连忙握紧他的手,急切等着他睁眼。
“萧……溯……”声音干哑。
“我在。”萧溯伸手探他的额头,确定体温正常,舒了口气,“你睡了五天,该醒了。”
昭言听到熟悉的音色,食指动了下,眼帘随即慢慢掀起。
萧溯俊朗的轮廓在烛火下模糊不清,可那双仿佛穿越了千年都能找寻到自己的漆黑深邃的眸,却在火光下清晰地闪烁,如黑曜石般美丽。
泪水瞬间溢满了眼眶,昭言伸手抱紧萧溯的身躯,哭出声:“萧溯……”
萧溯掌心落于他瘦削的背脊,滚烫的温度穿透薄薄的衣物,一直渗透到心底最深处。
“没事了,乖。”萧溯亲吻他的额头,压低声音安抚。
“嗯。”昭言带着哭腔点头,小脸藏进他宽阔的胸膛,贪婪地找寻属于对方的檀香。
“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萧溯问。
昭言摇头,攥紧他的衣物:“没有……”
“本尊没保护好你。”萧溯蹙起眉头,垂眸凝视对方的发顶,“本尊的错。”
“不是。”昭言眼睫湿漉漉的,“和你没关系。”
“无论云想衣对你做了什么,都别放在心上。”萧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你可以怪云想衣,可以怪本尊,但这一切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不要自责,不要有压力,和以往一样同本尊相处,嗯?”
说这话时,妒火已然在萧溯眸中肆意燃烧,却被他极力压着,压得心口作痛,宛如刀割。
他怀孕的炉鼎被人染指,源于他的没用!
经提醒,昭言迅速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我的,孩子……”
“它没事。”萧溯伸手覆上他温热且柔软的腹部,“孩子好好的。”
“可是云想衣,往里面,塞了东西。”昭言唇角难受地扯了扯,又要哭了。
他没忘记晕倒前逐渐充斥于生殖腔内的灵力,冰凉,鼓胀。
他不舒服,很不舒服。
昭言眼底的慌张在萧溯的心上狠狠击了一下,萧溯拼命支棱起来的精神,拼命压制下去的恐慌,差点因此全军覆没。
他深吸了口气,调整情绪,露出一丝笑:“云想衣不敢轻举妄动,本尊会竭尽全力护住我们的孩子,别怕。”
“我相信你,你说没事,肯定没有事。”昭言在他怀中仰起头,湿软的唇在萧溯的下巴上轻轻碰了下,“谢谢萧溯。”
“谢个鬼。”萧溯扯了扯嘴角,“蠢货,你肚子里的是本尊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感谢:水鬼君+1*三叶虫、感谢:喃喃1*三叶虫,(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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