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不琢【完结】>第22章

  沈冰洲不喜欢过生日。

  生日会需要朋友欢聚热闹玩耍,虽然有数不清的异性喜欢他,但称得上朋友的少之又少,尤其一头钻进矿物研究之后,从同事到野采队友,清一色根正苗红的理工男,不仅取向直,劝人多喝热水之类的事也信手拈来,这种人际圈,盛行不过生日的风气。

  送走姐姐后,他态度明确地赶顾山泽走,顾山泽心情真的不错,把他凶巴巴出口的绝情话语当作耳旁风,欺负他不能走,推起轮椅便往里面去,铁了心要帮他庆祝三十大寿。

  等江阿姨端着一盘又一盘的菜肴上桌,精致的生日蛋糕也拆开来,恍恍惚惚,沈冰洲好像回到了父母还在的时候。

  顾山泽嫌他坐在轮椅不方便,非要把他抱到餐桌椅上,这样坐也不是不行,但轮椅坐久了,从不习惯到习惯,渐渐成了安全感的一部分。

  他谨慎地坐稳,以防自己摔下去,要是摔下去,出丑不说,又得被抱一回。

  成年人过生日,该简化就简化,比如生日蜡烛,完全可以不用点,但顾山泽兴致勃勃,不仅给他点上,还逼着他吹蜡烛许愿。他觉挺幼稚的,可反抗不过,只能一脸不高兴地照办,并敷衍地许愿:“希望一切都好。”

  顾山泽眯着眼睛盯他,“一切是指什么?什么叫一切都好?重新许一个!”

  蜡烛都熄了,真有实现愿望的神灵,也早随烛芯冒出的青烟跑了。沈冰洲冷着脸说:“一切就是所有,也包括你,行了吗?”

  顾山泽便笑了,桃花眼映出两点灯光,灼热闪亮。

  菜已上齐,时蔬居多,剩下是海鲜类,除开早上见过的龙虾,有两道都是螃蟹,一清蒸一生腌。上次在沈家蹭饭,食材里也有螃蟹,他猜测道:“沈老师,你喜欢吃螃蟹啊?”

  沈冰洲板着脸,也不回答,也不吃菜,闹脾气呢。

  平时极少能在他脸上见到这般情绪明显的表情,他有自己的疏导方式,即便在最亲的姐姐面前,也会习惯性的收敛控制,顾山泽大抵是克星,只是简简单单地闯入生活,就把他逼得不想做自己。

  他不作答,顾山泽默认他就是爱吃螃蟹,挑出一只最肥美的,“我来给你剥,你等着吃就好。”

  说话间,江阿姨拿着两碟蘸料过来,正好听到了,笑着打趣道:“二少爷真有福气,顾少爷这是把您当媳妇照顾呢。”

  真不知道她是有心还是无意,一句“媳妇”,把沈冰洲吓得浑身激灵。他严肃地批评:“江姨,我们都是男的,不要乱开玩笑。”

  江阿姨在沈家呆久了,比一般的阿姨敢说,眼神在他和顾山泽身上来回瞟:“我才发现你们穿得一样欸,这身可真好看,以后办婚礼,一定要让顾少爷给您当伴郎。”

  伴郎,又是伴郎!

  顾山泽初次听到这个说法,诧异了一瞬,很快恢复常色,半真半假地讲:“可以啊,到时候,我来牵着沈老师的手,步入婚姻殿堂。”

  牵手的那是新娘她爸吧!沈冰洲强忍着不发作,等阿姨离开,立刻命令道:“我自己剥就好,不用你帮忙!”

  顾山泽动作不停,眼睛笑着看他,“上次给你剥螃蟹,不还吃得心安理得吗?现在知道害羞了?”

  上次是上次,上次他哪里想得到这种行为是照顾媳妇?他是真给逼急了,明白言语不可能有用,直接下手去抢,顾山泽就是不让,一来二去,突然地,食指上遭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刺痛传来,他轻嘶一声,条件反射地缩回手,指螺上冒出一颗暗红的小血珠,原来是被螃蟹外壳上的刺给扎了。

  顾山泽问了句“怎么了”,还没问完便看见伤口,想也不想地扔下螃蟹,将那根手指扯过去,含进了口里。

  大约因为那只手天生偏凉,显得他的唇如火滚烫,黏热的舌尖抵住伤口,吮吸的力量温暖轻柔。

  动作发生得太快,沈冰洲完全来不及反抗,就被他给含住了。指尖的触觉最为灵敏,舔舐的动作裹上来,他跟着颤抖了下,如遭电击般往回扯。

  手是扯回来了,但情急之下用力过度,上半身失去平衡,朝另一边摔倒下去;顾山泽眼疾手快,抓住他的手腕,他像只不倒翁,又倒了回来;他们并排而坐,椅子相隔很近,毫无悬念,他倒进了顾山泽怀里。

  整张脸砸向胸膛,鼻尖撞上结实的胸肌,隔着两层衣料,错觉幻觉般,还是感受到了那一丝富有力量的弹性。

  稳住他后,顾山泽第一件事抓起他的手查看,伤口细小,已经没有血再往外冒。他这才放下,颇为无奈地看向怀里,“沈老师,你是不是有点笨啊?”

  沈冰洲受了场惊吓,血压升高,心跳加快,纤细手指紧紧揪在他的西服衣领,这会儿听到说话,终于回过神来,不太自然地让开视线,“你先放开我。”

  顾山泽眼底浮现戏谑笑意,“我没抓着你,是你抱着我。”

  “……”

  人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下意识作出自救反应,可他没法松开:身体卡在尴尬位置,一旦松手,必定滚到地上,他只是个下肢瘫痪的残障人士。

  他已然明白,这人就是故意戏耍他,往严重说,故意欺负他。

  摔进顾山泽怀里,和羊入虎口没有差别,沈冰洲居忽然觉得沮丧,趴在怀里不动了。

  他不动,顾山泽也不动,两人静默着僵持。

  打见面起,沈冰洲便是顾山泽抱来抱去的人肉娃娃,以前靠在这怀抱,他听话配合不会多想,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他的耳廓收集到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逐渐和他同频,他赫然想到,心率加快,是代表紧张?

  不对,顾山泽怎么可能紧张?怀着迷惑,他忐忑地抬起脸,在顾山泽眼中看到两团猛火。

  不可控制,呼吸停窒,他明白了,那是狮子的眼神,想占有他,侵略他,吞食他。

  他便缩了回去,又是一段长久的沉默,他问起好奇已久的问题:“和男人谈恋爱,压力很大吧?”

  顾山泽稍稍意外,轻笑了下,“如果你来做我男朋友,我会保护好你。”

  生为男儿,从小接受正确教育,沈冰洲和所有男人一样,肩上有责任感,天然认为自己是要保护别人的。可他过早地明白,他既保护不了父母,也保护不了姐姐,连强凑来的订婚对象都是富婆,逛街付款这种寻常小事都轮不到他。

  他忽然起了念想,被人保护,也许不是坏事。但,念想是黑空的流星,划过即逝,更强大的,是理智。

  顾山泽精准捕捉到他眼中的动摇,将他拉起来,庄重地对视,“沈老师,我第一次这么想追到一个人,要不要给个机会?”

  沈冰洲低垂着眼睫毛,下唇咬得泛白,“我要订婚了。”

  顾山泽强势地抬起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那如果,这婚不定了呢?”

  没有爱情的婚约,一方当交易,一方当儿戏,这样的婚约能成,简直讽刺。

  沈冰洲是对爱情放弃期待的人,所以能坦然接受不爱的人,能机械地履行职责。他给不了答案,对他而言,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冒险。

  许久等不到答复,顾山泽再次逼问,说话时的热气喷到脸上,烫得心尖儿都在打颤。

  终于,他败下阵,眼里泛起不安的水光,“没有婚约的话,可能会,试试吧。”

  只是可能,只是试试,没说一定。

  顾山泽却满足了,舒悦地勾起唇,将他扶回椅子里,重新拿起剥开一半的蟹,用银色的勺舀出蟹黄,喂到他嘴边。他还困在上波戏弄的余威之下,慢吞吞地抿了抿唇,在不敢直视的火热目光里,乖乖张嘴,含住了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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