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Y省省会,又是火车、客车的折腾一圈,最后竟然到了个县城。

  虽说是县城,但小城依山傍水,环境很不错,当地靠山吃山的发展了旅游业,季临戈从客车站出来时,注意到门口挂着的横幅,这小城最近在申请升为市级行政区,对面是刚建好的火车站。

  他一出来,立刻有人热络的凑上来,争相推荐旅店,被这漂亮青年冷沉着一双眼看了一眼,莫名就汗毛倒竖,纷纷作鸟兽散了。

  “啧,这架势我还以为要抢钱。”季临戈嗤笑,“少爷,睡醒了吗?要是你在这儿,这群人还不把你撕吧撕吧分着吃了。”

  沈辞舟打了个呵欠,含糊的说:“不会……我在国外也碰到过这种……”

  关键时刻有个结实耐.操的海盗外挂真是不错,昨晚明明没休息好,还要赶飞机坐火车,但季临戈还是活蹦乱跳的,倒是沈辞舟,没忍住睡了一会儿。

  在附近吃了点东西,季临戈先打车去了沈辞舟出生的那家医院,得知那位姓柯的护士已经退休了,不过就住在医院附近。

  季临戈按着耳机,不解的问沈辞舟:“沈家那个经济条件,生孩子不说有一个团队跟着,怎么也该是个像模像样的医院,怎么会来这种小城市生孩子?”

  “据说当时乔欢颜来这里旅游,早产来不及赶回去。”沈辞舟也喃喃道:“但我也觉得这事很奇怪,她生产在即,挺着肚子出来旅游真的合理吗?”

  从知道自己并非沈家亲生的小孩,到查到这位有可能知道内情的护士,沈辞舟用了大概两年的时间,刚找到人时,他也来过,但那个女人拒绝配合,哪怕沈辞舟用报警威胁,她也不说,她宁可去坐牢。

  这不符合正常人的脑回路,很显然是因为剧情设定。

  所以他只能一直等,等到积分足够。

  老旧的居民楼里,季临戈见到了那位知情的柯女士,看来当年乔欢颜给的好处费她没花在自己身上,身上的薄针织衫退了色,还有点脱线。

  看见季临戈,她脸色复杂,像是生怕他嚷嚷,赶紧侧身示意他进来。

  门一关,她先拿着保温杯喝了口水,抬眼看着眼前身高腿长的青年,冷冰冰的说:“你怎么又来了?不管你问多少次,当年的事我都无可奉告。”

  乔欢颜虽然某些行为很扭曲,但在饮食上倒是没苛待过沈辞舟,他身高有一米八,逆光站着的时候是很有压迫感的,而且这次见面和上次似乎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能一样么?瓤都换了。

  季临戈笑了笑,摘了棒球帽,随手抓了把头发,他动作自然的像回了自己家,侧身拖过椅子,哐啷一声摆在身前,长腿一跨反着坐了上去,手肘支在椅背上撑着下巴。

  没了身高压迫,这位柯女士明显放松了一点,她压低声音敷衍道:“反正你这些年过得应该很好,你没能托生在高门大户,阴差阳错却做了二十多年的少爷,怎么算也不吃亏……”

  她说了一半,神色突然僵住。

  沈辞舟轻声说:“解锁了。”

  “嗯。”季临戈应声,抬眼隐晦的打量了一下屋里的摆件,笑吟吟的开口:“这位……柯女士,有些话你想好了再说。”

  这女人有一瞬的茫然,但还是下意识的说:“我……我没什么好说的。”

  “哦。”季临戈颔首,“没问题,看样子你也不怕起诉,那我们换一种谈法。”

  他戏谑的笑了下,耸肩道:“可能不是那么绅士……”

  沈辞舟骨相清俊,诗词里的“积石如玉,列松如翠”用来形容他似乎恰到好处,这样的谦谦君子连威胁人的手段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有些没下限的人总会有恃无恐。

  这就是大家常说,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的原因。

  如果今天来的是沈辞舟本尊,季临戈有点怀疑小船儿能不能搞定这护士,哪怕现在她已经“解锁”了。

  不过坐在这里的是个海盗头头,有着较为灵活的道德底线,事情就简单多了。

  削水果的小刀,在修长的手指间转了一圈,有光弧一掠而过,季临戈随意把小刀抛起又接住,看得沈辞舟眼皮直跳,怕这狗男人一个翻车抓刀刃上,血溅当场。

  柯护士长反应很快的把手按在了门把手上,镇定反问:“小伙子,你想干什么,这是居民楼,我要喊人了。”

  “喊什么?把你偷换人家孩子的事好好宣传宣传?”季临戈笑眯眯的,“不过你也说了,我在那样的人家长大,豪门公子么,人脉广,我要是恰好认识那么两个不那么老实的人,应该也不奇怪。”

  他头也没回,略侧过身,手里的小刀被他甩了出去,流光一掠而过,玻璃应声炸裂,桌上的书架被这股巨力给掀翻,摔在地上散了架,一地狼藉中,扎着一把刀的照片格外显眼。

  那上面是一个她和一个小孩。

  这声巨响惊得女人眼皮子直跳,差点夺门而逃,看见那张照片,她涨红的脸瞬间褪去了血色,开门的手顿住。

  “我也不想的。”季临戈耸耸肩,神色无辜,“看您也心疼儿子对吧,那怎么不能体谅一下,一个孩子想念亲生父母的心呢?”

  沈辞舟:……

  他小声提醒,“我不认识不.法分子……”

  季临戈:“别拆台,你现在认识了。”

  女人的手垂下,低头思考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季临戈。

  “那不是我儿子。”

  季临戈:……

  草,尴尬了。

  沈辞舟:……

  这什么装逼翻车现场,他现在不能控制脚趾,不然非要抠出个三室一厅。

  好在,老护士又呐呐小声说:“你别查,别去打扰他,他妈和我儿子早就离婚了,和这件事没关系。”

  哦,是孙子。

  ……

  离开居民楼时,季临戈把小刀还给了门口树荫下的一位大爷,那大爷拿着苹果,责备的瞪了一眼他,“小伙子,你怎么才回来,我老伴儿等着吃呢。”

  “不好意思啊大爷。”季临戈和气的笑了笑,看老人还要带老花镜,赶紧把苹果接过来,“我帮您削,当赔罪了。”

  又长又薄的果皮垂下来,季临戈垂着眼睫,问沈辞舟:“还好么?”

  “嗯。”沈辞舟应了声,还算平静的说:“知道事情不是沈迎之说的那样,我……”

  他想了一下,到底不知道该怎么表达现在的心情,这话就这么断在这里。

  柯护士说,她和乔欢颜曾是同学,乔欢颜年少时就聪明漂亮,甚至跳了好几级,高考之后去了大城市,和曾经的同学断了联系,很少能听到她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乔欢颜联系到了柯护士。

  她怀孕了,独身一人来到柯护士的单位,请她帮一个忙。

  孩子是乔欢颜自己要求换掉的,她亲手送走了自己的小孩,把沈辞舟带回了沈家,她从最开始,就知道沈辞舟不是她的孩子。

  因为沈迎之有先天性疾病,是个不健康的孩子,而看重门第的沈老爷子,一早就等着揪乔欢颜的错处,或者说在等一个借口。

  沈家当然有能力给小孩看病,三四岁时就可以手术,但乔欢颜等不了那么久,她迫切的需要一个健康活泼的孩子,缓和她和沈老爷子的关系。

  这就是真相。

  “知道她从来没爱过我,挺好的。”沈辞舟说。

  苹果皮削完了,掉落在下面垫着的卫生纸上,季临戈三两下把苹果切成均等的小块,放进盘子里,递给老爷子。

  老人的满意的走了,不远处另有个老人坐在轮椅上等他。

  “挺好的。”季临戈把指尖的果汁擦干净,纸巾连带果皮一起丢进垃圾桶,手插.进口袋里,慢悠悠的往门口走,“省得恶心了。”

  ……

  深夜的候机大厅还是有很多人,旅客们来来往往,行迹匆匆,悲欢喜怒都那么真实且有迹可循。

  沈辞舟已经一下午没说话了,季临戈杯子里的热红茶喝光了,吸着空气的吸管发出嘶嘶的气音,过了一会儿,纸吸管被季临戈咬扁了。

  “还要自闭多久?”季临戈含糊不清的问:“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你明天下午返课给你那个专业课老师,他可要倒霉了。”

  沈辞舟应付他,“倒什么霉?”

  “听我给他锯一节课的木头,能不倒霉么?”

  沈辞舟没笑,他像只走了很远的小蜗牛,很累很累的缩在名为季临戈的壳子里,安静的躺平休息。

  “行吧,少爷您躺着,我回去先锯一段听听,应该不至于造成什么精神伤害。”

  季临戈起身,准备登机。

  路过垃圾桶,他俯身要把空纸杯丢进去,突然听见沈辞舟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季临戈,我好像是一个被设定好了的程序。”

  “只有你是我的设定之外。”

  咔——

  纸杯被捏得变了型。

  拿着纸杯的那只手悬了好久,才把它扔进垃圾桶,季临戈若无其事的拍了拍手,“干嘛呢少爷?说得像表白似的,不娶何撩啊?”

  沈辞舟没理他的骚.话,“我想睡一会儿,飞机落地前叫醒我,剩下的一千积分给你解锁下个阶段。”

  “嗯。”季临戈拉上外套的拉链,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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