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一早，周韵斐急匆匆出门，准备开车去孟然工作室录制舞剧音乐。
刚一打开家门，就见Hedy倚在前廊的立柱上，回头朝她招手，“走吧，我陪你去！”
周韵斐微愣，心想不会是因为某人太忙不能陪她，特派自己的二秘来服务吧？不就是去录个音么，让人陪实在有些小题大做。
况且，进棚录音是没时间底儿的事，搞不好泡在里面到深夜也未必能出来，别人还得一直等着。
她同Hedy走下台阶，疑问：“他让你来的吗？”
Hedy没有直接回答，吊着唇角，带她走向前面那辆豪华保姆车，先一步登车坐好，朝旁边座位扬脸示意：“坐我旁边！”
说完，拿出笔记本电脑，神情肃然开始工作。
周韵斐走上车，两眼迷惑地环了四周一圈——电子大屏、桌椅休息区、临时更衣隔间应有尽有。
简直就是明星商务出行的待遇，堪比某人的专属商务座驾。
她懵怔地坐在Hedy旁边，觉得今天的郝同学有些不太对劲。
平时在公司，只要谈及工作以外的事，Hedy与她相处的就和闺蜜一样。
但此时的Hedy态度比往常高冷，完全就是工作时那幅一丝不苟的冰脸，对她也没有那么热情。
周韵斐伸脖子瞥了眼电脑屏幕，发现根本不是和公司业务相关的文件资料。
高频率出现的字词有：个人发展方案、行程、团队、制度……and周老师。
她又往近凑了凑，盯着Hedy的脸，小心问：“你……没有不高兴吧？
Hedy温和地笑了下，“没有啦，别瞎想哈！只是在你面前，我的身份发生了变化而已。”
周韵斐：“？”
Hedy说：“周老师，现在我正式以经纪人的身份告知你，从今往后你的录音、演出等所有行程都由我负责安排联络。因此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不能和你嘻嘻哈哈没规没矩。”
周韵斐惊道：“……那你YCJ的工作怎么办？”
“有减量，目前的重心是你的经纪工作。”她微顿，“所以，我们即将成为亲密的工作伙伴。我也不会单纯把你看作上司的女友，对你听之任之。毕竟，我需要对你今后的事业发展负责。”
有些突然。
要知道，YCJ集团CEO的第二秘书是多少人都求之不得的职位。
“呃……”周韵斐大脑里的慢节拍开始加速跟进，“我想说的是，如果是他安排你这么做的，你又不是很愿意的话，我可以和他讲。”
Hedy伸手为她摆正白色渔夫帽，笑她可爱，“真当你家袁总是独断专行的霸主吗？要不是我自己愿意，就是天王老子劝都不管用！”
她接着解释：“以后像今天这样的行程会很多，总不能回回都通过章总联系。袁总想给你找个‘大管家’，让你省心，我就自告奋勇带兵出征咯！”
周韵斐替她觉得可惜，“大集团的CEO秘书过来服务我，实在是大材小用……”
Hedy摇摇头，眼尾浮上一层享受的笑，一耸眉尖，“我喜欢支配，不喜欢被支配。”随后，带有泄愤似的玩笑道，“你根本体会不到为一对精英父子工作的痛苦，我是甘洒‘血泪’写春秋啊，感谢你，我彻底解放了！”
周韵斐放心了。
仔细想想，Hedy做她的经纪人确实合适，多年秘书职位练出来的强大交际和业务执行力；手上握有众多媒体社交资源，能轻松抵挡不良攻击；性格直爽和周韵斐合得来……
感觉她之前入错了行。
保姆车平稳地向孟然工作室行驶，Hedy开启车内的大屏幕，正式和周韵斐聊起了工作。
“我草拟了一份规范准则，要求周老师务必遵照执行。”她滑动屏幕。
周韵斐直起身，一激灵。
“第一，一切以自身业务为重，确保充足的练琴时间。双手不能随便乱碰尖锐之处，不得提重物，每6个小时进行一次手部保养，冬天要戴手套……”Hedy用惯常的快语速对周韵斐说，“这条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周韵斐认真点头。
“第二，注意饮食，坚持健身，保持良好状态……袁总无限度投喂你山珍海味的时候，要懂得说‘不’，万一上舞台礼服穿不进去呢……”
周韵斐使劲儿点头。
“第三，私人生活不得影响工作，行程方面遇特殊情况需和我报备，比如今晚突然冒出一场推不掉的饭局之类……而且，私人生活不得占用太多精力导致工作状态不佳，比如——性生活。”
周韵斐一惊。
Hedy突然堵在她面前，指着她没有上妆的脸问：“你昨晚几点睡的？”
“……”
昨晚，袁浚轩带她去了一场《花样年华》黑胶唱片主题沙龙，在民国怀旧风情的体验室里听着经典音乐品酒。
为了契合沙龙主题，周韵斐穿了一件改良旗袍，没想到旗袍成了罪魁祸首，两人宁是把浪漫高雅的氛围搞成甜腻纵欲的交缠。
回家后进了卧室就再没出来过，洗完澡躺在床上聊个天，都能把接续的热度提升至另一个高.潮。
所以，她今早起晚了，连妆都没时间化。
周韵斐红着脸，从包里取出粉饼准备补妆，“……也没太大关系吧，今天只是录音，又不是去露脸。”
话没说完，挡在颈边的长发又被撩开。
Hedy摸着她脖颈上温存留下的红色斑驳，沉下脸，“啧啧，这要是穿个什么露肩露背的礼服，这么明显的地方得用多少遮瑕膏。周老师，你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形象！”
周韵斐羞赧地把头发厚厚捋上一层，对着Hedy谄媚：“Hedy姐真专业，我好佩服你哦！”
Hedy操作手里的翻页笔，正色道：“赚着高薪，就要干相匹配的工作。”
“啊？那我要付你多少薪水？”周韵斐苦脸。
“问袁总吧，数是他定的。”
周韵斐微抬的眼睫顷刻塌下，整个人顺着座椅滑落，“……完了，我肯定付不起。”
Hedy满脸阴笑，“这还不简单，用你的千娇百媚当交换条件，让他替你付了呗。反正对我来说，不管谁给，人民币肯定都长一个样。”
周韵斐：“……”
说话间，到了孟然工作室所在的文化创意园区。
园区紧邻繁华商圈，一到周末，停车场经常被占用，他们到达的时间还早，但已经出现轻微的排队现象。
保姆车很大，停车场入口的弯道有些窄，司机需要倒一把再拐进去，但后面有不知情形的车辆已经扎了进来。
Hedy掀开遮光帘看了下路况，感叹孟然工作室的环境：“孟老师真够节俭的，都这个咖位了，也不弄个宽敞的地儿。”
车后陆续响起了鸣笛，司机只能亲自下来指挥倒车。
Hedy把头探出窗外，见司机回来，随口说了句：“还蛮快的呀！”
司机回道：“后面那辆GL8蛮好说话的，从别墅出来就看见它了，没想到是来同一个地方，挺凑巧……”
Hedy随着他的话望向那辆棕色的GL8。
一片梧桐毛絮粘上她的眼睫，她抬手扑掉的瞬间，保姆车启动驶入园区。
GLB被挡在了落杆后，Hedy被毛絮刺的眼睛直流泪，把头伸回车内。
……
上楼时，Hedy主动接过周韵斐手里的包，又一展贴心细致，“我刚才看到对面有家Popo咖啡，一会儿去给你买西班牙拿铁……中午还要帮你和孟老师预订午餐和下午茶……”
她按响了孟然工作室的门铃，高冷地朝周韵斐挑了下眉，“以上这些活儿好像不应该是经纪人干的，所以我觉得你急需要一个——小助理。”
周韵斐刚要表示认同，工作室的门打开，孟然热情出来迎接。
会客厅的沙发上，一个瘦高的男人手里翻着乐谱，深蓝色的棒球帽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下颌冷白凌厉。
薄唇启合间渗出一句句好听的旋律，虽没有大声唱念，但还是能听出音准节奏的精确。
他身边经纪人和助理时不时围绕，看到周韵斐进来，还警惕地商量要不要换个地方休息。
Hedy轻轻戳了她一下，“这不是丰尧吗？最近很火的一位歌手。”
周韵斐不太关心娱乐圈的新闻，但这位在原创歌曲选秀节目中拿了季军的人气歌手，她多少还是有些关注，因为丰尧毕业于星云院儿作曲系，是她的学弟。
她见丰尧的团队有些排外，拉着Hedy前往另一个休息室。
“周师姐？”
一声不太圆润，厚重到有些沧桑的男人嗓音在唤她。
周韵斐扭头，丰尧摘下棒球帽，单手插兜，歪着唇角向她问好。
他眼角狭长，看人的眼神透着桀骜，宽肥的白T黑裤简单随意。
恰好孟然也走近，向周韵斐说明今天的录制安排：“除了之前确定的几个独奏片段，我临时加了一个唱段，中间的华彩部分想交给二位老师即兴创作，可能会更有灵性。”
“这是大致框架。”他递上谱子，“下午，丰小尧还要赶其他通告，所以一会儿先录他的唱段，辛苦周老师配合。”
孟然转去调试设备，丰尧和周韵斐讨论起了结构和风格，两人又进棚实操。
钢琴的位置还在角落没被推出，周韵斐坐着很别扭，丰尧当即把助理和经纪人叫进来挪琴，拉着她的胳膊躲远，垂目睇了她手一眼说：
“小心，别伤到手。”
周韵斐把手藏进口袋里，朝他一笑，“谢谢！”
丰尧趁机与她寒暄：“以前在学校，师姐的每场音乐会我其实都有去看。”
“真的？”周韵斐惊喜，“你比我小……几届？”
“三届。”丰尧干脆答，“我明年要去柯蒂斯音乐学院读研。”
周韵斐由衷祝贺：“恭喜恭喜！”
丰尧突然拿出手机，“周师姐，我加您微信，以后有机会多合作！”
亮出二维码后，他特意强调，“这是我的私人手机，师姐今后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不通过经纪人，直接和我本人联系。”
周韵斐赶紧点开微信扫描，添加好友成功。
丰尧微垂眼眸，脸上虽看不出任何表情，但言语中全是对周韵斐琴技的饱满称赞：“师姐弹琴很有魅力，我很喜欢那种专注度和张力感。”
周韵斐语塞，只会商业回赞：“你的声音辨识度很高，天生的好嗓子，音乐有自己的态度，能和你合作很荣幸。”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在尴尬假笑。
丰尧轻抿起唇，颊边泛上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连说几声“谢谢”后，加紧去准备录制唱段。
有了丰尧的支唤，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对周韵斐的态度立转客气，还包下了午餐。
在孟然的指导下，上午的录制很顺利。
中途，丰尧的团队提出要录一段花絮发微博，喂饱嗷嗷待哺的粉丝。
舞剧还未首演，音乐作品不能提前剧透，所以孟然拿出一版废稿供丰尧发挥。
他立即转身走到钢琴边，向周韵斐发出邀请：“能请师姐为我伴奏吗？”
放着现成的钢琴演奏家不用，清唱实在是没道理，周韵斐举手之劳，拿过音乐片段和他玩儿了起来。
助理的手机屏幕中，三位音乐人依次炫技，欢脱的气氛和自家艺人的实力表现，成了求之不得的素材。
丰尧举起手机，凑到周韵斐旁边说：“师姐，我们自拍一张。”
坐在钢琴前的周韵斐把身子一歪，在镜头中露出自己独具个性的五官。
“咔嚓——”
丰尧按下了拍照键。
*
直到晚上7点，周韵斐自己的演奏部分才录完，出了录音棚已是哈欠连天。
登车时，Hedy警觉地望了眼周围，忽然发现斜对面的车位有辆熟悉的车——好像是早上那辆棕色的GL8。
她没有特别记住车牌号，全黑的夜幕中也很难辨认是否是同一辆。
但就是有一种很奇怪的直觉——这辆车一直在跟踪他们。
“Hedy？”周韵斐在车上叫她。
Hedy回神，上车后有些心不在焉，问：“明天还需要来录吗？”
周韵斐阖起双目，懒着嗓：“先不用，孟老师明天要先剪一版交给舞剧导演初审，有修改再录。”
Hedy放心点头，“行，明天老实在家歇着吧，这几天出门注意安全哈！”
“哦……”周韵斐对她突然的叮嘱很迷惑。
“师傅！”Hedy唤司机，“您看一下，后面有车跟着吗？”
几秒后，司机回复：“没有嘞！”
周韵斐使劲儿撩开沉下的眼皮，疑道：“怎么了？”
Hedy望着遮光帘后变幻的光影，模模糊糊地说：“希望是我多想了……”
回到万颐上府，Hedy看着周韵斐进家门，才放心离开。
——
洗澡后，周韵斐换了身白色裹身睡袍，躺在床上想工作的事情。
春节后，面对一边练琴一边朝九晚五上班的状态，已经不堪重负。
录音、演出的时间不定性太大，不可能只安排在周末，如果在工作日，她就无法去公司上班。
但要重回舞台，这是一条必经之路，意味着她又要面对一个严峻的选择——辞职，离开Discovery。
她在这里工作时间不长，但参与核心业务，融入自己的想法和专业，也有了成绩，自然是有感情在的，真要决定离开，有些不舍。
还有助理的问题。
她还没有真正组建起自己的团队，现在雇佣助理，一定要选择一位可靠信得过的人。
找谁呢？
周韵斐摸着旁边微凉的床单，诸多问题绞在脑中，混成一股倦意。
一整天的疲惫铺天盖地袭来，她再也没有力气清楚梳理这些杂乱，双目阖上，甜糯的呼吸渐渐均匀……
走廊的灯亮起，沉稳的脚步声从外厅一直传至卧室。
灰色西装上衣和领带被轻扔在沙发上，清冽的雪松香逐渐铺满空气。
袁浚轩走到床边，缓缓俯下身。
两臂间，周韵斐蜷缩着睡得正甜，丝毫没有发现他。
刚出浴的美人，肌肤如缎，丝质睡衣下身线优美起伏。
薄被只盖住了腰腹的位置，瓷白长腿露在外面，衣摆自然上堆，内里的粉色丝带伸出一小段。
袁浚轩的呼吸愈渐深沉，一缕跃动的热潮正从某一处漫向全身。
他解开衬衫纽扣，鼻尖探向她的玉颈，闻着香草根的芳甜，移向精致的面庞前，目光落在润泽的丰唇上。
正要倾身，枕边的手机忽然振动。
袁浚轩侧目，准备拿走她的手机，屏幕上的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蹦出。
[尧FY：下周我要参加朋友的私人沙龙，师姐能来帮我伴奏吗？]
[尧FY：还想请师姐帮我指导一下键盘，今天你的几个即兴和弦弹得很漂亮。]
[尧FY：拍摄的花絮我已经发微博了，还有我们的自拍，难忘的合作值得记录。]
屏幕前，深邃的双眸不甚明显地轻闪，手机放下的刹那，周韵斐身上的暮蓝色被子被霍然掀开……
作者有话要说：
醋了
猜猜周老师的助理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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