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今的地位，自然不能坐撵了。
一步步走回去，当然累。可她又能如何？
就算是不想，不敢想，其实也知道，这还是开始。
一向都无宠的人，如今怎么指望陛下？
戚婕妤将眼泪憋回去，仰头看了一眼天，才继续走。
另一头，云璃带着朱顶，朱鹮，芷芙，茵茶出宫，一路往戚家去了。
虽然不再是侯府，不过毕竟还是一品大员的府邸。
换换匾额就是了，里头多少有些违建的拆了就行。
云璃没有提前说，不过她到了门口，还是有小厮赶着回去传话。
戚同希撑着病体出来迎接的时候，云璃已经走近了二门。
戚家四兄弟，如今只有他在家，今日并非休沐，其他人当然在衙门。
不过此时，也有人去请了。
“臣见过琼美人。”戚同希请安。
云璃侧身：“给大伯父见礼。”
“快请。”戚同希面上是笑意，他并不会露出一丝一毫别的。
进了正堂，云璃道：“我今日回来，一是陛下的意思，叫我看望大伯父。二来，想见见我父亲。家中遭遇如此事，我不放心。”
戚同希忙道：“陛下隆恩，还念着罪臣……”
“也劳烦琼美人了。已经叫人去请他们回来了。”
云璃点头：“大伯父身子如何了？事已至此，还请大伯父节哀吧。好在咱们戚家门第还在。”
“唉……我还好。都是我教子不严，那逆子……罢了，不提也罢。我是愧疚啊……陛下这样对我，我感激不尽，身子也好些了，不日就该好好的上朝了。”戚同希道。
“那就好。过去的事就过去吧。以后好好的就好了。”云璃道。
戚同希只说是。
他心想，其实以前，他没有留意过这个四房的嫡女。
他当然知道老四的闺女样貌出众，但是也仅此而已。
才学他从未听过好与不好。
大概也是个平平常常吧。
所以那会子要送人进宫辅佐贵妃……哦，辅佐青鸾的时候，老四两口子推荐自己的女儿。他就应了。
本来是有另一个人的，他妹妹的女儿，样貌极好，人也懂事听话。
可毕竟不姓戚。
戚同希那会子也想过，四房的六姑娘，样貌好，性子也没听说不好的。
没什么才学，不是正好么？
进宫能伺候陛下，能生孩子就行了。
可如今，这几年过去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看错了人。
这个六姑娘怎么会没有什么本事，只怕是在娘家时候，她一直都在藏拙吧？
更微妙的是，她当初不愿意进宫。
他叹口气道：“过去的事，虽说是过去了，可……当初叫你进宫，确实是辅佐你大姐姐的。那会子，我只当你愿意。你爹娘也愿意，本以为是一桩好事。”
这话倒不假，他当初是真的不知道云璃不愿意。
主要是依他的想法，这事就不该有人不愿意啊。
“如今走到这一步，是你……是那逆子该死。你大姐姐也被我们惯坏了。她如今也到了那一步，日后不会有什么出息了。戚家如今这样，对你来说，也是不易。好孩子，是家里拖累了你。”
至于自己的儿子为什么忽然要做那么多事，他都不能想了。
想那些还有什么用？
人活着，总要自救啊。还沉溺过去做什么？
“日后在宫里，你也自己小心些。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还在，总会替小辈们遮风挡雨的，咱们慢慢的熬过去，日子就好过了。你与戚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有我在，府里不会再有人乱来。至于你大姐姐，你有心有能力，就拉一把，叫她别被人磋磨死。你要顾不上，就不管她。落得这一步，也是她自己的错。”
云璃起身一拜：“大伯父的话，我都记住了，只求大伯父不要怪我不肯给家里求情。”
“什么话！你大姐姐是糊涂！那时候要是陛下一时发怒，将你们两个全都发落了，那不是白白的牺牲了？好孩子，你做的是对的。”戚同希扶起云璃。
云璃眼圈发红：“是。”
真话假话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们如今往回看，都知道当时不求情才是理智。
其实就算是云璃，当初怒意爆棚的时候，也没想着叫大房全去死。
不至于，真不至于。
云璃去看蒋氏的时候，其他三房的夫人也都到了。
正堂里，戚同希灌了半碗参汤，才能继续支撑：“告诉夫人了？”
“老爷放心吧，夫人说了，她都知道了。”
小厮道。
方才，戚同希就叫人去蒋氏那传话了，叫她说话客气些，想一想宫里的女儿。
他怕蒋氏恨云璃，说出什么话来，那就难看了。
“终究还是看走了眼。”戚同希道。
一步错，步步错。
当初的戚家要是能甘心，就算贵妃无宠无子，也能接受。
那戚家还是风风光光的侯府，一品大员府。
宫里还有高位贵妃娘娘。
可戚家心太大了，觉得不够，想要更多。
算计太过，将六姑娘送进了宫，来来回回，方有今日的祸事。
可是如今，六姑娘还是稳稳的，今日她能回来这一趟，就说明她依旧稳得住。
那么说不定日后，戚家后辈子弟，还要反过来受她几分庇护。那就希望她走的远一些吧。站在高处。
这可真是天意从来高难问啊。
谁也看不透。
后院里，蒋氏是真的起不来。
云璃进来，她眼神，面色都不好。
“大伯母好些了？”云璃站在她病榻前，甚至没有坐下来。
蒋氏冷笑：“没死，叫琼美人失望了。”
云璃一笑：“我不失望。”
死不死，关我屁事？
她是没想着大房都去死，可蒋氏和戚霄鹤娘俩，真的可以去死。
“如今琼美人得意。贵妃成了婕妤，可你想从美人爬上婕妤，要多少年？”蒋氏怒道。
“我之所以来看你，是因为皇后娘娘有懿旨，叫我看一眼，问候一句。不过皇后娘娘什么意思，你应该很明白。”云璃声音冷淡。
蒋氏沉默了一下。
她当然知道皇后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