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眠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顾岐云见怀里的人半天不动，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要是平时的魏眠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这穿着裙子戴着假发的魏眠，就跟个瓷娃娃似的......
刚从洗手间出来，飞快甩手的陆闻见了，吹了一声不着调的口哨快步走了过来。
顾岐云白了他一眼。
“这谁啊？”陆闻挑眉，一脸的看热闹，就差手里捧把瓜子了。
听到熟悉声音的魏眠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顾岐云看到也就算了，陆闻怎么也来了......
看着怀里捂着脸的人渐渐红透了耳根，顾岐云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
左右逃避也不是办法，反正都被学长认出来了，魏眠咬咬牙往后退了两步，放下捂着脸的手瞪圆了眼睛。
“好巧，学长。”
本来吃瓜吃得好好的陆闻被惊得有些瞳孔地震。
自从前天撞见程渊女装，昨晚凌晨在酒吧看到程渊跟男人举止亲昵后，他就对女装和gay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这个学弟穿成这样还跟顾岐云搂搂抱抱，这特么就由不得他多想了。
他这个发小就没谈过恋爱，以前中学的时候脑子里只有学习，后来到了大学，又是满脑子it和游戏，整一个戒掉七情六欲的和尚似的。
难不成还是个断袖的？？
陆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要不要这么对他？
“怎么这副打扮？”顾岐云问。
“......被拉来演舞台剧，全都是反串的，男生演女生的，女生演男生的。”魏眠一脸“我是被逼的”。
希望学长已经忘记昨天问他有没有参加元旦晚会的事了......
顾岐云当然是记得的，但是也没点破，这种事说出来是挺难为情的。
陆闻却突然松了口气。
不是女装大佬就好......
他都快被整出心理阴影来了。
“挺巧，”顾岐云摆了摆手中的剧本，“你们舞台剧的剧本。”
魏眠点点头，手在裙子上蹭了蹭，没有口袋都没地方放了。
气氛有些尴尬，陆闻挠了挠脸想要打破僵局：“还挺好看。”
跟程渊比，魏眠女装要可爱很多，毕竟身高摆在那儿，程渊那比他还要高些的个子，女装起来气场太强了。
等等......他是魔怔了么？对比这个干什么。
魏眠：......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顾岐云“嗯”了一声，似是同意了这句话。
魏眠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视线，耳根依旧是通红通红的，不用摸都知道烧得厉害，还好他不上脸......
不然就更尴尬了。
“啊——啾。”突然打了个喷嚏，魏眠揉揉有些酸涩的鼻子，外面挺冷的，穿得这么少有些受不住了。
刚准备说“先行一步”，身前的顾岐云就将外套脱了下来，在魏眠不可置信的注视下递了过去。
“先去后台了，结束还我。”顾岐云里面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的马甲，打了个领带困在里面，又高冷又元气。
“......谢谢学长。”魏眠揉了揉带着体温的大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直男学长还挺会照顾人的。
魏眠披着外套在外边走廊上转溜了会儿又回到了后台，后台人很多，有一处极为拥挤，隐隐约约能看到中间顾岐云的身影来。
舞台前的音响里也总能听到他和其他几个人试音的声音。
魏眠披着大衣靠在一个角落听着试音发呆，徐婧突然走了过来，瞥了一眼魏眠身上明显大了些size的外套问：“哪儿来的外套？”
这人来的时候穿的可是羽绒服，根本不是这个，只可能是别人的了。
魏眠敷衍道：“碰到的朋友给的。”
要是被她知道是顾岐云给的那还得了。
徐婧笑了笑，脑子里早就脑补出很多哲学般的东西了。
万物皆可哲学！
这也怪不得她，魏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穿了男友衣服似的，实在是太有感觉了。
魏眠只觉得这笑容里包含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绪......
就在魏眠继续发呆的时候，一双手搭上了他的肩。
“？”魏眠扭头一看，竟然是陆闻。
“闲着没事，这里的人都不认识，过来找你玩玩。”陆闻解释道。
魏眠点点头，毫不介意，随口问道：“学长不是A大的吗？大四应该很忙吧，怎么还来给D大舞台剧配音？”
“你们舞台剧负责人不是叫孙筱筱么？”陆闻说，“他是我们宿舍一个老哥的女朋友，小姑娘挺崇拜老顾的。”
魏眠“啊”了一声，孙筱筱他当然认识了，不过不是太熟就是了，好像是听说她有个A大的男朋友，没想到竟然和陆闻是一个宿舍的。
“以前老顾也是跟我们一个宿舍的，他们俩都加了A大播音社，这不，女朋友负责的舞台剧缺配音么？就把好兄弟给卖了。”陆闻笑。
魏眠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抓住了陆闻话里的一些字眼，问：“以前？”
陆闻点头：“老顾现在搬出去住了，他爹给他丢了套房子，还养了只猫。”
“猫？”魏眠眼睛亮了亮。
陆闻双手比爪：“有机会去撸一撸，挺可爱的一只狸花，特亲人。”
“好。”魏眠点头如捣蒜。
有些心动......
魏眠对毛茸茸的小动物一直没什么抵抗力，学校里的猫也快被他撸了一遍过来了，有些见到他甚至还会跟着过来蹭蹭，毛尾巴绕着他的小腿缠了一圈儿，心都化了。
没想到学长表面上一副直男样儿，背地里竟然有猫。
不愧是人生赢家。
“对了，问你个事。”陆闻突然神神秘秘地将头凑近。
“嗯？你说。”魏眠见状也将头凑了过去，不知道这人想问什么。
“就......”陆闻有些扭捏，“女装是什么感觉啊？”
听完这句话的魏眠满脸的黑人问号，心里琢磨着回答，将嘴巴凑近他的耳边，一字一句道：
“你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陆闻：“......”
不知道魏眠是不是误会了，但是他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程渊那事在他心里已经是一个过不去的坎儿了。
“不是，我就是，单纯就是想知道……”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就想问问……”
“实践出真知，兄弟。”
陆闻：……
他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学弟说话这么绝呢。
“王子低头亲吻了公主，公主从睡梦中醒来……”顾岐云还在试音，听到这儿的魏眠突然一个激灵。
“怎么了？”陆闻问。
魏眠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学长的声音跟我一个朋友挺像的。”
刚才那句压低了些声音，跟云醒真的挺像的，简直就是一个人了。
不过他也没那么睿智，去把云醒跟学长划等号，两个人性格天差地别，完全不可能等同。
学长直播麦吻……那场景太美了他不敢想象。
而且声音差不多的人多了去了，只能说明他们俩还挺有缘分。
陆闻马上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心里把顾岐云给嘲笑了一遍。
叫你使坏骗人家，以后有你后悔的。
*
晚会表演的节目很多，一些歌舞之后终于即将轮到他们的舞台剧。
《童话串烧》是一幕幕快速切换的，工作人员跑腿得麻利点儿，他们演员也得看好节奏，找准时机快速上台。
陆闻已经走了，说是去顾岐云和孙筱筱她男朋友杜宇那儿玩玩，魏眠也跟着大部队在后台继续排起了练。
睡美人那一幕准备了一片巨大的毛绒毯子，魏眠躺在那儿就好了，旁边还摆着一些道具花朵和纺锤。
他们这一幕上场的时间不长，魏眠基本上是躺在那儿的状态，等徐婧个人solo之后再起来对几句对手戏就切下一幕了。
然后再等所有都上完一起上台走个过场就ok了。
周围还有许多“公主”们都在和自家的“王子”pia戏，pia着pia着就闹成了一团。
姐妹长姐妹短的，还几个人一起牵着裙子或捂着脸转圈圈，甚至玩儿起了掀裙子的把戏。
魏眠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他是真的没脸参与进去。
太羞耻了。
“姐妹们，该我们上场表演了。”白雪公主捏着嗓子，跟着孙筱筱一起过来叫人过去。
魏眠被逗乐了，一个劲儿地憋笑跟在后头，笑着笑着又......
撞进了顾岐云的怀里。
笑容瞬间消失。
顾岐云下意识地撑住魏眠的肩膀。
之前被徐婧拉成一字肩后上面便是不着片缕，光滑的皮肤露在外面冷得怕人，一触到顾岐云温暖的掌心便贪婪地吸收起温度来。
“学、学长，”魏眠赶紧往后退了一步，挣脱出桎梏，“衣服在那边......”
顾岐云随意“嗯”了一声，也没去拿魏眠手指的衣服，转而对孙筱筱道：“杜宇呢？”
杜宇是孙筱筱的男朋友，刚才陆闻说过。
“他好像去洗手间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公主答。
顾岐云点点头：“走吧，马上到了。”
一行人来到后台，上面正在进行的是一首四人合唱，四个姑娘唱的，还挺好听，就快要唱完了。
“准备准备。”孙筱筱手里拿着稿子呈喇叭状，在舞台边上走来走去。
“等会儿就跟着上面画的线踩，一个一个上，尽量踩准，踩不准没事，最后一天咱们还是要重新踩点的。”
“台词对口型就行了，念错或者忘记也没事，台下虽然有老师，但是不要太紧张。”
众人连连点头。
魏眠扫了拿着麦克风的顾岐云一眼，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紧张归紧张，还是得挨着头皮上场的。
幸好他是睡美人，没有那些浮夸的动作和台词，要是白雪公主，他能当场去世。
台下的审核老师这会儿都在说说笑笑，这群王子公主真是太吸睛了。
徐婧就站在魏眠边儿上，似是察觉出了他的紧张，安慰道：“没事的，别紧张，躺会儿就过去了，台下也看不太清楚你的表情。”
魏眠感动地点点头。
轮着几个公主之后，终于到了眠眠公主。
后勤飞快关上帘子，将上一幕的道具搬下，这一幕的道具搬上，魏眠也跟着他们一起上了台。
绒毛垫子挺软的，躺上去还挺舒服，魏眠靠近舞台那侧的手轻轻扒拉了几下上面的毛毛，闭着眼睛听着台词。
本来以为学长会配音哪个王子的，没想到竟然是旁白，也是，旁白不仅多，还需要很好的情绪氛围，交给顾岐云就挺合适。
旁白结束，聚光灯随着上台的徐婧不断移动，最终跟魏眠身上的灯光重合。
“王子低头亲吻了公主，公主从睡梦中醒来……”
徐婧个人solo之后，单膝跪地凑近魏眠，借位完成了那个吻。
魏眠赶紧睁开眼睛，装作大梦初醒的样子，跟徐婧pia完了最后一点对手戏。
ok，完美，下台。
随着幕布的拉上，魏眠飞快跑下台去，路过顾岐云那儿的时候恰巧瞄到了他嘴角微微弯起的弧度。
魏眠搓了搓胳膊，还是有些冷的。
“魏眠。”徐婧突然喊了他一声。
“嗯？”魏眠扭头看去。
只见这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从一旁的台子上拿起了几盘不知名的东西，顺便还拿起来一袋化妆刷。
“化妆组留下的，给你化点淡妆看看。”
魏眠：？？？
“别动。”徐婧不怀好意地笑着逼近，身边不知哪两个公主一把把他摁住，魏眠想躲都躲不掉。
“姐妹，化妆妆，变漂亮。”
？吐了。
“真的是男生么？不像啊。”
手往哪儿摸呢？？
“把你变成真正的公主。”
有没有人性，兄弟。
霸王硬上弓后，魏眠被擦上了口红和淡淡的眼影，不嫌事大似的，又给他刷了点腮红。
徐婧捏了捏白净的小脸：“这么白，可惜了，要是个小姑娘就好了。”
魏眠：&*……￥#%￥
有句脏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真好看。”徐婧递过来一面镜子，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本来脸上就没有什么瑕疵，还白，没有上粉底，只是简单添了点颜色也很棒了。
魏眠生无可恋地接过。
是挺好看的。
......
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动摇他是个铁man的事实。
“那边有洗面奶，等会走的时候洗洗就好了。”徐婧掏出手机飞快拍了几张。
“？？删了。”反应过来的魏眠作势去抢，却被这人接二连三地躲过，他穿着裙子又不好幅度太大，只能让人得逞了。
“挺好看的，删什么，回去我发给你。”徐婧冲他龇牙。
魏眠：
“等剩下的走完，点评几句就可以回去了。”徐婧伸了个懒腰，扯开话题。
“嗯。”魏眠轻哼一声。
他现在不是很想理你。
舞台剧结束，所有演员蜂拥而上，卡着之前的点整齐地站在舞台上面，排成了一条直线。
按照设定，所有穿着裙子的公主都要捏着裙摆，微微弯下膝盖行礼。
顾岐云站在后面看着那若草色的长裙勾了勾嘴角。
“别说，是挺好看的。”陆闻用胳膊拐了拐他。
顾岐云抱着胳膊手里拿着剧本，没有说话。
*
魏眠本来是打算卸好妆去找顾岐云还衣服的，没想到在洗手间碰见了。
魏眠赶紧用洗面奶和着水整了一脸的白色泡沫，堪堪挡住了脸上的尴尬。
“怎么还化妆了？”顾岐云一边洗手一边笑。
“......被逼的。”魏眠狠狠搓了把脸。
脸都丢光了，还洗它有何用。
他现在恨不得换张脸。
洗完脸，两人一起去拿了衣服，陆闻不知从哪里走来，冲他们招手：“杜宇那丫跟女朋友有约，先走了，咱们去吃点什么吧。”
顾岐云点头：“眠、魏眠要一起去吗？”
差点儿就喊眠眠了......
顾岐云捏了捏手心，想起刚才陆闻跟他说的话来。
看来云醒的事最好快点解决为妙。
魏眠还没来得及回答手机就响了，做了个抱歉的手势，魏眠接通的电话：“喂？”
是王北峥，“眠眠啊，约饭吗？去小肥羊吃自助餐，我抢到了好多券。”
魏眠笑：“作业写完了吗？”
“别扫兴啊，明天就周一了，今晚得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抢了几张券？”
“七八张吧，咋了？”
“带朋友过来。”
“可以啊。”
魏眠笑着抬头：“去吃自助餐吗？室友有券。”
两人爽快同意。
“跟谁说话呢？？”
“你猜。”
“？？你那艳遇对象？？”
魏眠扶额，怎么看记着那档子事呢。
“不说了，等会过去不就知道了。”魏眠爽快挂断电话。
“走吧。”
*
学校周边的广场从来不缺美食，小肥羊也是挺有名的一家自助餐厅了，平时来访的学生络绎不绝。
虽说味道很棒，可是价格有些虚高，但是偶尔聚聚还是可以的。
王北峥那三个本来就在这儿，所以很早就到了，正当他们仨盼着魏眠带过来一个黄花闺女的时候，就见着了魏眠身后的两个男人。
当场就愣住了。
陈飞飞盯着陆闻那张脸有些结巴了。
陆陆陆陆陆渣男？
“走吧。”魏眠将手抄在棉服里，笑着朝那三个人抬了抬下巴。
“不是，”王北峥站起身，“说好的妹子呢。”
“有说好吗？”魏眠笑。
“介绍一下，顾岐云和陆闻，A大大四的学长，平安夜晚上还是陆学长送你们回去的。”
五个人互相客套了几句，陆闻尤其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陈飞飞的肩膀。
陈飞飞：弱小可怜又无助。
时间过得也快，现在差不多快六点了，吃饭刚刚好。
星期天自助餐厅的人不是很多，空位还蛮多的，刚好六个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顾岐云跟魏眠挨着，对面是陆闻。
夹完菜后几人开始了愉快的烹饪。
除了魏眠跟顾岐云，剩下的人都蹩手蹩脚的，烧烤的任务就落到了两人的身上。
“平安夜那晚的事我都快忘光了。”王北峥挠挠头。
“也不看看你喝成什么样子了。”魏眠毫不留情道。
“感谢兄弟，寒冷的夜晚送我们回去。”王北峥冲陆闻举杯，抿了口西瓜汁。
陆闻笑着跟他空气碰杯：“小事儿。”
坐在最靠窗位置的陈飞飞心中有苦说不出。
陆闻的大名也是响当当的，光就有权有势这一点，就跟他们挺遥远的，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在一起吃饭。
魏眠本来想说郑晴脚踏两只船刚好是你们俩的事，又怕勾起伤心事坏了氛围，便又低头浇了点儿油，继续跟顾岐云愉快の烹饪。
烤这玩意儿最容易溅到油了，魏眠n+1次被溅到的时候，顾岐云没收走了他手里的夹子。
“我来吧。”说完，还往他碗里夹了块肉。
魏眠将肉丢进嘴里，决定做一回白嫖狗。
每次和他们出来吃自助餐，他就跟个老妈子似的，全权负责处理食物，毕竟这群男人是会把所有肉都烤焦的存在。
今天终于能白嫖一回了，美滋滋。
顾岐云扫了吃块肉都能开心成这样的魏眠一眼一眼，不禁觉得有些好玩儿。
于是......魏眠盘子里的肉越来越多了。
陆闻坐在对面跟王北峥他们有说有笑，却依旧不经意观察着顾岐云跟魏眠的动作，眼底不由地暗了暗。
本来说是今天找顾岐云出来谈谈人生的，看来也得谈谈顾岐云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