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雪下得很小, 还没到傍晚,阳光便已经重新穿透了云层。

  小别墅长期开着透明防护罩,自带室内供暖模式, 所以顶层露台也一直干干净净, 穿个短袖就舒服可以躺下看夕阳。

  天色尚好, 容景将长发解开, 随意披散在身后。

  最近伊万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成套的翼族进口护发产品,每晚都要拉着容景亲自上手打理。

  于是容景头发留得越来越长, 摸起来也愈发柔顺绵密, 像一匹上好的丝绸。

  虽然他自己总觉得,是伊万很享受这种伺候小雀儿梳毛的过程……

  如果伊万也生在他的前世,或许会于冬日披着貂皮大氅外出赏雪,将暖手炉搁在金丝笼边, 让小雀儿踩着他指尖蹦跶,再小心翼翼地挠一挠它软乎乎的下巴。

  “咳……”

  容景耳尖红了红, 将脑袋中无端的联想挥去, 从躺椅上坐起身子,朝泳池里的伊万招招手。

  伊万立刻就披了浴巾从池边上来。他抬起手臂慢慢擦着头发,任由水珠顺着腹部线条滑落。

  故意的。

  容景心知肚明地轻轻摸了几下, 笑道:“满意了?穿衣服去。”

  “……是, 雄主。”

  伊万眸子里逸出些许遗憾,但还是乖乖去训练室换好了备用的衬衫。

  “来, 你猜猜这是什么?”容景把药剂倒进平日基本闲置的高脚杯里晃了晃。

  淡蓝药液在夕阳下折射着丝丝紫光。

  伊万接过杯子,莫名感觉气息非常熟悉,猜测道:“是舒缓剂?”

  “嗯, 特级的!我好厉害啊。”容景在雌君面前并不会掩饰自己的小骄傲, 昂起下巴笑眯眯道。

  “雄主, 您真了不起。”

  伊万眼睛微亮,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了吻容景。也不知道是为了舒缓剂,还是为了容景此刻的表情。

  “而且这是没有加入金沙叶的特级舒缓剂,神奇吧?可惜你也没试过其他虫做的,我没办法对比效果……”容景任由伊万吻着,嘟囔了一句。

  “有您在,我不需要其他虫做的舒缓剂,”伊万一脸正经,语气却越说越委屈,“您……也不要把这个卖给别的虫好不好?”

  “是是是,我是元帅的专属小药剂师,”容景配合着弯唇笑道,“来尝尝看。”

  这个回应让伊万相当满意。

  在喝下药剂之前,他非常明智地选择了在躺椅上坐稳,却依然犯了一个小错误。

  他没有考虑到特级舒缓剂的强度,端起杯子便一饮而尽。

  所以喝完以后,伊万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眸看向容景,喉结滚动:“雄主,我觉得我有些醉了。”

  “真的吗?”容景一时间没有发现伊万的不对劲,还以为他只是在慢慢回味,认真思考着,“如果放了金沙叶,会是什么效果呢……”

  伊万的嗓音逐渐低哑:“我现在很想,立刻,抱住您的腿,做一些不好的事。”

  “……伊万?”容景微微一愣。

  “雄主,如果我饮用了比这还要更高品阶的舒缓剂……或许我真的会这么做。”伊万用手撑着躺椅靠背,直直注视着容景。

  “伊万,这是精神力舒缓剂,不是那种坏坏的药。”容景措辞谨慎地回道,手指却不由自主地缠着发尾打转。

  他想起上次测试的效果,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嗯,如果您不在我身边,可能我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但是您在。”

  伊万眸子幽深,一点一点解着纽扣,收敛在精壮背肌下的骨翼却迫不及待伸展开来。

  他先前才穿好的衬衫瞬间就被撕成两半。

  “你……”

  容景被吓了一跳。

  在今天之前,就算他们决定一起去洗个澡,伊万也会提前问容景,自己可不可以脱下衣服。

  伊万的态度一直很主动,但又足够驯顺而隐忍。这两件事可以共存。

  无论有多么迫不及待,他都会等到容景率先点头。

  就像他总是认真收敛控制的那对骨翼一样,伊万在容景面前,几乎从未表现出自己的强势。

  而此刻,骨翼已然“哗”地彻底张开,掀翻泳池边的躺椅,高脚杯碎了一地。让容景一瞬间感觉好似遮天蔽日。

  银白色泽的翼尾锐利得刺眼,那道幽黑伤痕更加衬出它极致的危险。

  伊万直直凝视着容景,许久没有做出更多动作。他像是忍了又忍,才半跪在原地轻声道:“雄主,摸摸我。”

  他的红发还有些湿润,眸中露出深深的忍耐和祈求。

  脆弱感与攻击性,在他身上矛盾而完美地萦绕着。

  容景的心脏怦怦跳了起来。

  他觉得自己也受到了蛊惑,按捺着喉咙窜起的阵阵痒意,慢慢将手放在伊万的骨翼之上抚摸。

  伊万闷哼了一声,险些无法支撑起自己的身子。他试探着抬手抱住了容景的腰,将脑袋贴在他胸口蹭了蹭,哑声重复道:“谢谢,雄主,谢谢您。”

  “伊万,上一次你在我面前喝舒缓剂的时候,隐瞒了很多事吧?”

  容景深吸了一口气,揉着伊万的头发。

  说实话,他也快要忍不下去了。

  “雄主……”伊万下意识回避了这个问题,眼尾微红着仰起头,细细密密地亲吻他的侧颈。

  “把骨翼收起来。”容景一点一点攥紧手指。

  “对不起,雄主……我做不到。”

  “是吗?”

  容景缓缓勾起唇,墨玉般的眼睛逐渐变得深沉。

  *

  这次药剂的效果维持了很长时间。

  直到夜空中布满繁星,容景带着伊万去洗完澡,将头发吹干……伊万才堪堪缓过神来。

  他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像只犯了错的大狗狗,一直跟在容景身后。容景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快去床上躺着,你不累吗?”容景无奈地问了一句。

  “不累,我真的不累。”伊万立刻回道。

  虽然他的腿已经开始发颤,眼角还残留着淡淡的泪痕。

  容景捏了捏雌君的脸,但语气中并无责怪之意,只是轻笑:“伊万,你越来越不乖了。”

  伊万仔细观察着容景的表情,试探道:“您没生我的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今晚做得很过瘾,容景甚至还隐隐有些餍足。他忽然又想起什么,笑着道:“对了,咱们还没吃晚饭呢!我叫小管家去热一点吃的。”

  “好的,雄主。”伊万依然乖乖跟在容景身后。

  他们吃了一些容景前些天包好的蒸饺。热乎乎的饺子蘸醋送入口中,薄薄表皮下的馅料鲜香十足,运动过度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就恢复了力气。

  容景满足地眯起眼睛,还尝试蘸了几种联邦特有的酱汁,又给犹犹豫豫不敢动筷子的伊万夹了好几次。

  吃完饭他们一起去浴室洗漱。

  在容景拿起热毛巾洗脸的时候,伊万从背后小心地环住了他的腰。

  “雄主,对不起。”伊万低声说。他抱得很轻,只要容景稍稍一动就可以挣脱。

  容景放下毛巾抬起眼,发现水雾将镜面熏得模糊,映不出雌君的表情。温热呼吸扑撒在耳后,有些微痒。

  “伊万,我真的没有生气。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容景扣住伊万的手,将他牵到床边坐下,决定要把这件事好好摊开谈一谈。

  “我今天……弄坏了很多东西。”

  伊万低头扯着容景的袖子,简直不敢回想。

  他恢复清明后才意识到现场有多么狼藉,像是经历过一场斗殴。衬衫破破烂烂飘在泳池里,其中一张躺椅已经彻底四分五裂。地面上的玻璃碎片也相当危险,万一雄主不小心踩到……伊万越想越后怕。

  “坏掉的东西都可以再买,伊万,这不是重点。”

  伊万犹豫了一下:“还有,我不该强求您……”

  “这不是强求!”容景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打断了伊万的话之后,又抱着雌君用力亲了一口,黑眸里满是认真:“你可以更加主动,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不要总想着自己是不是冒犯了我,你是我的雌君,伊万,你本来就有资格这么做。”

  伊万安静听着,身体逐渐放松。他重新环住了容景的腰,绿眸泛着诚挚的欣喜:“我明白了,雄主。谢谢您这么说。”

  “驯化”这个词也许真的很切合实际。伊万按捺着弥漫眼眶的热气,心中涌起一股冲动。

  他想把容景说过话全部录下来,从早到晚循环播放。这像一种特殊的恩赐。

  “但是……”

  容景说着忽然顿了顿,眼见伊万再次紧绷起来的样子,忍不住轻笑:“告诉我,你喝下舒缓剂后真正的感受。这次一点都不可以隐瞒。”

  “我……想要永远抱着您不放开,想要触碰您的精神丝,将您全身上下都亲一遍,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愿意做,”伊万难得有些脸红,他破罐破摔般闭了闭眼,别过头开始一股脑地坦白,“上一次还没有那么严重,只要能继续抱着您,我就可以坚持批阅文件。但这次不一样……我的脑子一片混沌。”

  想起那时在书房,伊万也扯着他的袖子不给他走,容景忍俊不禁道:“怎么之前不告诉我呀?”

  “怕您会嫌弃,我的想法太过分了。而且那个时候,还有很多事情我都没有对您坦白。”

  “你都不嫌弃我,我为什么会嫌弃你?我比你过分多了,”容景无奈地抬手点了点雌君的脑袋,“伊万,你可真行,这点小心思瞒了我那么久。”

  伊万看上去对任何事情都势在必得,但心里却埋藏着许多毫无道理的不安。容景忍不住检讨,自己平常是不是对雌君还不够纵容……

  “雄主,我错了,下次绝对不会瞒着您。”伊万认真道。

  “不用等到下次,”容景抬手轻轻拂过伊万发红的眼尾,“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伊万愣了一瞬,低声说:“我腰疼,骨翼也好疼。”

  “这就对了,那么你想要我为此做些什么呢?”

  “亲我,帮我揉一揉,”伊万想了想,补充道,“但是我也担心您的手会很累。”

  “……躺下。”容景哭笑不得,翻了个身按住伊万的腰。

  伊万后面说的那半句话,他竟然已经提前猜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