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赵意眠觉得自己灵魂当中所有的缝隙,仿佛都被填满。

  她鼻尖一酸,竟是要掉下泪来。

  暗恋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才知道多心酸。

  她不敢同她聊天,发出去的每一句话都要斟酌再三,说话如果超过三句还没有回复,就要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啰嗦,惹人厌烦;若是上一次发出去的消息没有收到回复,再发消息的时候更是要鼓足千倍万倍的勇气──生怕自己发过去,微信却提示你们不是好友。

  而且这都不算什么。

  最心酸的,当属你爱着这个人,哪怕所有人都知道,但只要她不愿意承认,这份爱就毫无价值,毫无意义。

  你既不能在节日的时候名正言顺的送出礼物,也没办法在旁人觊觎她的时候宣誓主权。

  甚至所有人都默认──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们甚至不会笑你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女孩说的话,谁会当真呢?

  “别哭。”

  沈明初有些慌乱的为赵意眠擦去眼泪,

  女孩哭起来的时候并不夸张,只是一眨眼睛,珍珠似的泪水,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每一滴眼泪,都在沈明初的心里烫了一个洞。

  赵意眠用手粗糙的抹去脸上的泪水,气鼓鼓地道,“我才没哭呢,谁哭了?”

  张牙舞爪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凶巴巴的小猫,但却一点也吓不到沈明初,只觉得她可爱。

  ……

  晚上的时候沈女士和宋女士携手来了小两口的爱巢。

  赵意眠好奇地往宋女士身后瞧,疑惑的问道:“宗叔叔没来吗?”

  “他今天晚上加班,抽不出空来吃饭,把我送到楼下就走了,这是他送你的庆祝出院的礼物。”

  宋女士递过去一个小手提箱,银色材质的,给人感觉就很贵重。

  “什么呀,感觉好神秘……”

  赵意眠接过箱子,手就是一沉,想起电影里的场景,随口吐槽道:“不会是狙击枪吧?”

  然而打开盒子,她就尖叫起来:“啊啊啊──”

  宋女士掏掏耳朵,“小声一点,耳膜要破啦。”

  赵意眠跟抱着宝贝似的抱着怀里的东西,“宗叔叔赛高,我最喜欢的大厂和迪士尼出的联名键盘,我早就想买了太贵了一直没下手太棒了啊啊啊──”

  她兴奋的根本停不下来。

  忍不住在原地蹦了两下。

  宋女士投来凉凉的目光,“头不痛吗?”

  赵意眠扶住自己的脑袋,只觉得眼前在冒星星,站都有些站不太稳了。

  “晕……”她恍恍惚惚地说。

  沈女士笑了一下,赵意眠脸在笑声里红成一片,正在给两个来访的家长泡茶的沈明初顾不得礼貌,放下茶杯扶住小妻子,声音略带指责地道,“安分一点,脑袋不想要了?”

  赵意眠靠在她的怀里,嘟嘟囔囔地说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的脑袋就剩一层皮挂在脖子上一样。”

  画面竟是突然恐怖了起来。

  沈明初拿他没办法,小声问她,“还能不能走吗?不然去卧室躺一会儿吧,妈妈都不是外人。”

  赵意眠叹口气,“我现在真的好弱哦,就像游戏里的脆皮英雄,谁给我一套都能带走我。”

  因为她玩游戏,像小助理请教过许多知识的沈明初道:“那你还不快苟起来好好发育?争取在别人打你之前把他们一套带走?”

  她跟两个妈妈道歉,“我先带眠眠去卧室。”

  “去吧去吧,让她好好休息,要不要帮忙?”沈女士问道。

  宋女士拉了她一下,“你啊,就是爱操心,几步路你还怕赵意眠摔了不成?”

  沈女士的目光仍旧是担忧的,“这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是这么不舒服?”

  “伤筋动骨都得一百天呢,她这伤到的还是脑子,多养养也没错的。”

  宋女士作为亲妈,反倒没有沈女士那么操心。

  大概是因为她比宋女士更了解自家女儿的皮糙肉厚吧。

  那可是个打篮球摔断了腿,拄着拐都要上场投三分的狼人。

  宋女士想起这件事情就忍不住发笑。

  “她不是腿脚不方便吗?担心造成二度损伤,所以那段时间放学,我天天都去接她,有一天我去迟了一点,教室里已经没人了,打电话也没人接,问同学才知道她去了篮球场,等我赶过去一看,好家伙──

  “她腿上打着石膏,单手拄着拐杖,一只手托着篮球,在那里定点投篮。”

  沈女士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眠眠可真厉害啊。”

  “她啊,”宋女士自己都笑了起来,“她就是皮糙肉厚,说什么他们班好不容易争取到罚球的机会不肯浪费,当我不知道她们学校的篮球队队长也在他们班呢?”

  “睡下了?”

  正着说话,沈明初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点点头,“躺下了,我给她装了手机支架,让她躺着也可以看小说。”

  “不是说头晕吗?怎么还让她看东西。”

  沈女士关心的问道。

  亲妈显然更了解自己的女儿,“就眠眠那性子,你让她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我看她宁愿忍着头疼看小说。之前又不是没做过这种蠢事,有次她看小说上了头,通宵了一晚上,第二天我抓着她出去运花,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忍着头疼也要把小说先看完再睡。”

  “这怎么行,明初,眠眠是你老婆,这方面你要多管管她,熬夜对身体不好,影响健康,不要觉得年轻的时候熬一两个晚上没事儿,这病啊痛的,就是这么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而且夜熬的多了,人老的也快,还容易脱发──”她笑了一下,“眠眠的头发看着,好像是没有以前那么茂密了。”

  沈明初抿了抿嘴,压下唇边的笑,“这事儿您可别在眠眠面前说,她现在因为头发的事儿,天天抓狂,每次洗了头看着地上的头发,都跟要她的命一样。”

  沈女士笑了一下,笑容和沈明初如出一辙。

  说完闲话,两个妈妈,这才提起了正事。

  “周家那边,你想怎么办?”

  笑容消失在了沈明初的脸上,她忽然沉下脸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冷酷,“既然他们不会教孩子,那我不介意替周家管一管。”

  她们口中提到的周家,正是这次肇事方所在的家族──同时,也是沈明初父亲周正阳的本家。

  肇事者的身份并不难查,安装在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忠实的记录了肇事车辆的形象,车牌号,以及坐在正副驾驶座上那两个狂笑着的年轻人。

  周清宇,以及他新泡的妞。

  电话打到周清宇那儿的时候,他刚刚从宿醉中醒来,听说被自己撞到的车里,有人受伤撞到脑袋,出现脑震荡并且导致失忆,他第一反应不是愧疚不安并且道歉,而是轻蔑又不屑地道:“哈,你说受伤了我就相信?我还说我马子在车祸里撞伤了脑袋呢,不就是一份检测报告吗,当谁拿不出来似的,别以为小爷有钱,就随便什么人都能来敲上一棒,爷的钱就是扔了烧了都不会给你们这些碰瓷的。”

  他说话的声音吵醒了一旁的女人,女人靠在他怀里娇滴滴的问:“周少,什么事儿啊?”

  “就是昨天晚上撞上的那辆车,来讹钱的,”他冷哼一声,狂妄自大地道,“也就是这两年老头子让我安分点,准备出国的事,不然我那天直接碾过去,眼睛都不带眨的。”

  女伴惊讶,“真的?”

  “我还能骗你?”他得意洋洋地解释,“爷今天就给你传授一个经验,开车的时候要是撞了人,宁愿撞死不撞残,人死了就真的一了百了了,家属哭的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日子还要过,就只能拿一笔赔偿款走人。要是被撞的人没死,那才叫麻烦,有些穷逼就会借此一直追上你,把你当成一只肥羊来薅。”

  他并未注意,扔到一旁黑屏了的手机,顶端的绿色指示灯仍旧亮着──那是通话仍在继续的标志。

  沈明初对周清宇这个名字并不熟悉,沈女士倒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可能是那边的人,如果年龄对的上的话,可能就是你爸后来生的孩子。”

  父母离婚后,沈明初对父亲的关注就近乎于无,作为沈女士的第一任丈夫,她亲眼见证过他对沈女士造成的影响──婚姻中漫长的打压和冷暴力,几乎摧毁了沈女士所有爱人与被爱的能力,她变得神经敏感,脆弱无比,几次自杀,险死环生,有将近十年的时光,她都依赖大把大把的药片度过。

  她唯一知道的是,当年他们离婚后就上位的女秘书,并没有在周太太的位置坐多长远,有八卦的人幸灾乐祸的送来消息,说三人者人恒三之,刚刚被宣布为周总正式女朋友的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千辛万苦抢来的男朋友,和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滚到了一起。

  她疯狂,歇斯底里,比沈女士更加激进的挽留这段感情。

  周正阳却只当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疯子。

  轻飘飘的说了分手,因为不是沈女士这样正儿八经的夫妻关系,她甚至没办法从周正阳那丰厚的财产里面分走一部分,只能灰溜溜的走人,连住的房子,都被周正阳通过法律的手段收了回去。

  沈明初还记得她找到她和母亲,跪下来哭诉时的模样。

  “周太太,对不起,对不起……”

  彼时沈女士刚刚经历过一场漫长的梦境,从恍惚中回过神看向她,轻飘飘地说道:“不要叫我周太太,要叫我沈女士,我已经和姓周的那个人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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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本憨批没有买到回家的高铁,只能在朋友家再寄宿一晚上,

  本章是用平板写出来的,分段辛苦大家将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