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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凰最受荣宠的长乐公主最近有一件烦心事。就是在她及笄之后就要面临着和瑞珏之间的联姻。苏韵趴在福康宫中的床榻之上,泄气般的把自己放的扁扁的。

  她才不想去呢,也不知道她的这位成婚对象会是什么样的性子,母皇和父后也真是的,明明她一点也不想早早成婚的嘛。

  所以到了瑞珏信使前来的那一天,这位最受宠爱的小公主就赌气般故意把脸抹得黑黑的,也未穿着什么艳丽的衣物,就这样豪放地去了母皇接待瑞珏来人的凰鸣宫,长乐公主的贴身侍女绿喜跟在身后,一脸担忧,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这副打扮去见将要和亲国的信使,明明就连平日里公主的容貌都那般娇美貌美。

  但在长廊里阔步走着的苏韵却有自己的心思。哼,那些信使最好回去好好禀告一番,就让那个即将和自己成婚的人放弃和自己联姻才最好呢。

  “儿臣给母皇父后请安。”衣衫翩翩,苏韵到了堂上给凰皇和凤后请安,还故意装得白日饮酒作乐摇摇晃晃的样子。

  礼毕抬首起来,苏韵就看到了坐在宾客席上的其中两位瑞珏着装打扮的信使露出了为难的颜色,当下得逞地笑了,瓷白的小脸上一片狡黠神色。

  “长乐,成何体统。”高堂之上身着明黄色的年过半百的女人威严发声,眼含责怪。

  都怪自己和凤后平日里太过于娇惯着她们的小公主,以至于她在这样庄重的联姻礼节上都敢不拘小节地胡闹。

  苏韵落座后,也不去听两国礼部大臣信使之间那些往来交互的唠叨,直接用两只瓷白的小手捧起了茶杯,一口两口的直接喝了下去,清香的茶水直接让这粉雕玉琢的小公主闭了双眼,爽快的荡了荡垂在楠木凳上的双腿。

  这样热的天,刚才一阵子赶来,还要被迫做那些繁文缛节真是忙得她身上发燥,现在可算爽快多了。

  这边毫无兴致的长乐公主忽视了那些背景谈话,支着头去看轩窗外的树上那被偶尔的夏风吹动的枝叶,左右不过是走个过场吧,面目瓷白的小公主侧过脸吹了口气想道,就以她今天这样的表现,她那位联姻对象是不会看上她的。

  殊不知从她进来起,她的一举一动就已经落到了宾客席间那位黑袍金带的年轻女人眼中。

  瑞珏七公主慕容彻那双上扬的瑞凤眼紧盯着面前长乐公主那临窗望外的侧颜,正饶有兴致的勾起了嘴角,接着又低下头思索,看来这位被定为她的联姻对象的长乐公主也跟她所预想的有很大的不同。

  在女人的目光所及之处,全身穿得灰扑扑的小公主似乎是被冗长的礼节往来搞得无聊了,最后竟直接放弃般地摊在了桌子上,再加上刻意被抹得黑黑的小脸,活像是一只泄气了的鹌鹑。

  女人止不住举起衣袖掩唇,她现在倒觉得要是能把这只鹌鹑拐回自己府中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七公主……”这边作为联姻对象之一的瑞珏七公主慕容彻看得入迷,渐渐的也不太去参与到堂中的往来觥错交谈之中,身旁的瑞珏信使本还担心就大凰长乐公主这般的浪荡样子公主定然不会看上,没想到转头竟惊讶地看到了本不苟言笑的公主竟正看着几乎快睡着了长乐公主勾唇轻笑。

  堂上的凰皇和凤后显然也注意到了远道而来的瑞珏七公主的神色,凰皇低笑着,看来此事竟很有继续商议下去的余地。

  她虽宠爱长乐,但她看长乐自幼的样子,怕是无心朝政,当今天下,婚配自由,瑞珏七公主慕容彻又是当今瑞珏最有能力和声望立为储君的人选,因此早早联合瑞珏国君赐定了姻缘,现在一看,或许也能让两个孩子满意。

  “那就如此这般,彻儿先在大凰住下,十日后再行回国。”礼宴的最后,凰皇一脸慈爱地下旨,这段时间,就当是留给两个孩子培养感情了吧。

  从那会见瑞珏信使的礼宴过后,苏韵一连几日都未曾再听说过联姻方面的消息,当下内心里喜滋滋的,觉得念书和吃饭都更有干劲了,就是这大凰的小公主好像确实是没有什么读书写字方面的天赋,这天再次忧愁地欣赏了自己明日就要交给太傅的鬼画符们之后,苏韵觉得自己的掌心好像在现在就能感觉到疼了。

  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嘛。从为了明日能更抗揍的角度出发,午膳时苏韵吃了好多御膳房送来的美味汤羹,饭后就满意地带着轻摇薄扇的侍女们出门消食了。

  “你是何人?”走于大凰草木芳香的雕栏之间,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觉得人生是如此的艰难,手中捧着夏季降温用的冰壶,仰头走得散漫,不料就迎面撞进了一个手捧书卷一身瑞珏国打扮的女人怀里,马上不满地发问。

  被撞了之后,那人的身躯仿佛站桩一样岿然不动,反倒伸手揽住了被撞的后退了两步的小公主腰身,并不去顾及被长乐公主手中冰壶里漾出来的冰水洒了满身。

  “你放肆……你放开本公主……”女人和少女的距离就因为这一下变得极近,苏韵发现自己的腰身居然被紧紧环住了,那女人还如同上瘾了一般不肯松手,当下脸一下子就红透了,捶打着那人的胸口,又转头去看绿喜,却发现绿喜及众侍女却都低下了头,甚至都不曾观看着她们这边的光景。

  绿喜是一个自小公主出生就在宫内当差的大丫鬟了,当下碰到自家公主和未来将要成婚的瑞珏七公主打情骂俏,自当是知晓这是下人们不该看的。

  慕容彻在苏韵挣扎的时刻已经垂眸看过了她未来妻子的样子,怀中又有少女身上的幽香传来,让年轻的女人瞬间身体僵直,耳廓染上了暗红。

  “你无礼……”终于被放开后,少女抬首眼眶红红的控诉,苏韵心下琢磨着,她这样是不是算是被眼前这小小的瑞珏信使非礼了。

  “难道……不是长乐公主先撞了臣为先吗?”谁知对面那个女人却丝毫没有歉意,反倒是勾起唇,一脸无辜的表情,“还弄湿了臣的衣襟……”

  女人心下起了逗弄的心思,显然现在她未来的妻子是完全把她只是当作一个瑞珏来的普通信使了。

  “你……”苏韵本来想要反驳,但最后还是偏过脸皱了眉道歉,大凰对公主的礼教很严,本就不存在什么以位压人,“那是本公主的错。”

  说着苏韵就无所谓的摇了摇头,将要带着侍女们继续往前走,却又被捉住了手腕。

  “公主把臣的衣襟弄湿了难道都不带臣去换一下吗?还是说……堂堂大凰的长乐公主的福康宫中连一件小小的信使的衣衫的开销都出不起?”

  身后人还是那样的无辜语气,让苏韵低头咬紧了银牙,这人,真是好生难缠。

  “那你跟本公主来。”说着苏韵一把甩掉女人松松握着的手心,径直掉了头,大步往福康宫中走,一边心里安慰自己,堂堂的大凰长乐公主没必要跟一个小小的瑞珏信使计较,省得到时候母皇又说她不顾大凰的风度和颜面。

  进了福康宫的内部,这眉目意外矜贵的信使打量着长乐公主的内室,却被气鼓鼓的长乐公主用绿喜派人拿过来衣衫不满地挡了眼睛。

  苏韵真是觉得眼前这个人越来越奇怪了,难道瑞珏的人都是这样子吗。

  眼前人被挡了视线后也不恼,竟就直接解了腰带,衣衫滑落两片洁白的锁骨瞬间浮现。

  “你不知羞耻。”苏韵见状刷地一下就转了过去,别扭地说道,却意外的发现绿喜她们不知什么时候又消失不见了。

  片刻的衣衫摩挲声之后,苏韵再转头却发现女人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案几之前,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自己的鬼画符。

  苏韵低下头赧然,刚想拿出公主的架子训斥,就听到那人十分认真的说道:“其实不是这样子写的。”

  女人见她如此后,甚至含笑给她行了个瑞珏国的礼节,示意那些笔墨:“臣可否为公主展示一二。”

  当天女人端正而又不失锋芒的书法惊艳到了长乐公主,苏韵思索着,这甚至比她的太傅写得还要好,就这样被教习了一番,傍晚临别之时,女人饱含深意的话语也让苏韵摸不到头脑。

  这眉目意外矜贵的信使对她说道:“等到公主前去瑞珏之后,臣再为公主指导一二吧……”

  晚上苏韵躺在榻上,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才算苦恼的想通,可能她是在说,她是那所谓的七公主身边一个总能见到的近臣吧。

  然而睡着睡着,不知为什么,今日看到的这信使衣衫半褪的身姿总在苏韵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心砰砰地跳着,苏韵自暴自弃地将小脸埋进了被子里,吐槽自己,真是的,都在想些什么啊……一定是因为今日这信使外貌长得太过优秀的原因……

  想着想着,苏韵又开始止不住的思考,如果瑞珏人相貌都如此优秀的话,那说不定其实她那位联姻对象长得应该也不错……

  而几日之后,瑞珏归国的车辇出城,慕容彻低头凝望着自己的掌心,手指微勾,仍能回味起那日小公主手腕之间滑腻的触感。

  坐在马车之内,女人勾唇一笑,内心已开始计算起了两国预定的婚期。

  等到了秋季吉日,从瑞珏而来的迎亲仪仗就到了大凰皇城的城下,长乐公主本来因抵抗无效而恹恹的神色在看到了为首身骑骏马的女人之时就瞬间移除不见,变成了无论如何也掩饰不掉的震惊。

  “很惊讶?”奢华的迎亲马车之内,黑袍金冠的女人下颚线瘦削,擒着一抹温润的笑容,耐心询问着眼前神色复杂的小公主。

  “臣说过的,等到公主前去瑞珏,就会再为公主指导一二……”

  女人的瑞凤眼上挑,只要微微一靠近就让少女后退,只留下座位上只想把自己缩进锦服里的小公主满脸难以置信的赧然。

  不过嘛,身边的这个女人好像很尊重她的意愿,一路上苏韵发现瑞珏这位七公主对自己算得上是守礼,不知不觉就积累了更多的好感。

  等到到了瑞珏,苏韵就住进了七公主的公主府内,二人相处相敬如宾,甚至一度让苏韵觉得比起将要成婚的,眼前这个正握着她的手垂眸运笔的女人倒更像是自己的自家皇姐。

  直到婚期在即,瑞珏国军特赐的公主府内已经挂满了红绸,宫中礼部也派人送来了御衣坊定制的婚服,苏韵才有了一些要跟眼前这个人成婚的实感。

  “韵儿……害不害怕?”相处这些时日下来,慕容彻对苏韵的称呼早已变得这般亲呢,成婚的前一晚,七公主深夜到访准公主妃的卧室,从后面抱住了自己即将成婚的妻子,温柔问道。

  而少女早已在这些时日的相处里被女人磨平了防备,当下只是畅想到了以后她再深夜觉得无聊,就再也不用偷偷摸摸地避开随她而来的绿喜跑去找彻姐姐了,毕竟在彻姐姐的怀里睡觉真的是很舒服啊,如果成婚了的话,就可以每天晚上都和彻姐姐睡在一起了。

  苏韵放松的靠在身后女人的怀里,摇了摇头,有些兴奋的说道:“韵儿不害怕……”

  惹来了身后女人的一阵低笑。

  “是吗……”在苏韵看不到的地方,身后的女人正颔首嗅闻着少女的幽香,之后眷恋地闭上了双眼,再开口时声音已止不住带上了些沙哑。

  “韵儿好乖……”

  这些时日她一直像是姐姐一样对待着怀中的少女,只为了让她未来的妻子能对自己更亲近一点,只是随着接触的深入,慕容彻发现这样的简单触碰已经越来越难让她满足。

  现在终于等到要成婚这一天了,前一夜她也还是不愿忍耐,总是想要赶来再亲近一下自己的韵儿才肯罢休。欲望深沉的铺满女人矜贵的瑞凤眼的眼底,只希望明天的时候,不要吓到她的这位小妻子的吧。

  婚礼当日,彩鸾飞凰,十里红妆,礼堂之下,慕容彻看到自己新婚妻子的步步生莲,一步步朝自己走来,牵起她的手献上了深深一吻。

  这夜的公主府内灯火通明,两国国君赐来的喜物摆满了满院,喜烛摇曳,熏香袅袅,饮了喜酒的苏韵被慕容彻抱起,送到了榻上,当下迷蒙着,撩起水润的双眸去看女人。

  “韵儿……你可还记得你此生对姐姐说过的第一句话?”慕容彻的双眸中有温柔的喜意,亲吻着少女的耳廓,“韵儿现在可知我是谁?”

  “彻姐姐……”少女脸色红红的微微颤抖,回答道,被女人伸出一只长指抵住了唇。

  “嘘……韵儿再好好的想一想……”身上人似乎并不着急,一定要她说出某个答案,眸光灼灼,循循善诱。

  “是……韵儿的新婚妻子。”几番循诱,外加深吻,少女终于泪眼微微的说出了女人想要的答案。

  “那现在来到第二句,韵儿曾说过姐姐对韵儿放肆……”

  女人白皙骨感的手指撩入少女喜服的衣襟,喜帐被女人放下,颈间湿热的追逐让苏韵躲闪不开,女人的声音渐渐低哑了起来,带着灼热的爱恋,缓缓响在少女的耳边,为今夜的乐章开了个初篇:“那现在……姐姐就要开始放肆了……”

  “第三句……韵儿曾说过姐姐无礼……”女人将少女软绵的身子抱起,红唇向下,让少女猛地捉紧了被子,女人的红唇又向上吻住了她,鼻尖相触,几乎气息相闻,女人轻轻开口:“韵儿可知姐姐只想对韵儿无礼……”

  “第四句……韵儿曾说过姐姐不知羞耻……”行至后半夜,少女已经微哑,软绵的小手无力推拒却更是更上一层楼的撩拨,行动间让堂堂瑞珏七公主的背后薄汗微微,女人的双眸在昏暗而又暧昧的光线中很亮,闭起眼陷入更深的湿热深渊。

  天光熹微之时,锦鸾喜被中,少女睡去女人餍足呢喃:“韵儿……如今姐姐对自己的妻子这般……难道……也算不知羞耻吗……”

  此后瑞珏民间也都流传,七公主与公主妃情比金坚,比翼双飞,是一对模范伴侣,爱情故事传到了民间后,酒坊歌肆也编了许多乐曲,来描述这一段一见钟情的爱情。

  “喏,这是我家小姐赏给你的。”某一天又在皇城里的某处歌肆,一个丫鬟拿着一大吊钱就这样赏给了今日刚歌颂完七公主与公主妃的爱情故事的乐坊。

  在小丫鬟身姿远处的高楼上,威严的皇家仪仗下,刚一起听完演奏的苏韵揪紧了自家姐姐的衣袖佯装不满,如果忽略了少女瓷白脸颊上的飞云,及眸底的羞赧的话。

  “姐姐原来是早在初见就对韵儿图谋不轨了。”

  而女人弯了嘴角,握住了少女的手,在一片春光中,再次对着自己的妻子宣誓着。

  “韵儿,无论是此生的初见还是终见,姐姐都会一直一直爱你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