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煞扛着温言从丛林拐上小径,进入一片开阔之地,他的肩头已被鲜血染红,便挑一处干净的地方撕扯下来,为温言包扎伤口。

  确定将伤口缠紧了,金煞才吁了口气,对疼得眉头紧皱的温言道:

  “小子,算你幸运,成功地避开了要害部位,不然,你可就要完了。”

  温言弓身捂着伤口,眯着眼吃力道:

  “你以为不疼……是吧?”

  金煞这才意识到温言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能扛住这疼痛就已经很不错了,连忙安慰道:

  “你再忍耐一会儿,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金煞蹲身,正欲像方才一样扛起温言,突然后背一滞,一把冷剑抵了上来。

  “不许动!”

  金煞两手托着温言,保持着蹲身起步的姿态,温言半挂在他身上,已经无力抬眼看面前的人。

  “转过身来。”来人命令道。

  金煞转身,对上了一双坚毅如铁的眸子,那眸子里的冷然让他微微一怔,这人好像在哪见过,可一时半会竟想不起来了。

  “微真,出什么事了?”

  低沉的声音传来,金煞掠过微真的肩膀,看到他身后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一队人马正缓缓行来,一辆大红珠帘的马车夹在人群中分外显眼。

  “微真?……大红珠帘马车?”

  金煞呢喃几句,突然两眼放光,扛着温言就要向那行人跑去。

  “嗯?”

  微真眉毛一挑,手中的剑动了动,金煞连忙退回来,欣喜道:

  “我不动,劳烦上前禀报下胡老将军,金煞求见。”

  温言已经昏死过去了,要是再耽误时间的话,他一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的。

  微真听到金煞二字微微一愣,连忙转身前去禀报了。

  微真听胡老将军说过,他曾经很中意一个人,一心希望他能做自己的侍卫,可那人为了报恩,不得不婉拒了他。

  那人便是金煞。

  微真如实禀告,胡老将军听说是金煞,连忙掀开轿帘,道:

  “快把人带过来。”

  一人前去,请了金煞过来,金煞见了胡老将军,扛着温言微微曲了一礼,道:

  “请胡老将军救救这孩子吧。”

  胡老将军刚开始还以为是金煞受了重伤,才弄得满身是血,听了金煞的话后才将视线停在温言苍白如纸的脸上,连忙道:

  “快叫随行大夫过来。”

  胡老将军一边说,一边从轿子里跳下来,示意金煞将温言放到马车上去。

  金煞微微一躬身,连忙抱着温言钻进了马车里,胡老将军脱下身上的大氅递给金煞,金煞感激地接过,连忙披在温言的身上。

  失血过多的人怕冷,身上那件大氅未免有些单薄,胡老将军又递了几件随从们的衣服过来,金煞一一给温言盖上。

  随行大夫来了,金煞连忙退至一边,看着那大夫一脸凝重地为温言包扎处理伤口,心里莫名地有些不安起来。

  待大夫上药处理完毕,金煞才低声问道:

  “大夫,这孩子怎么样了?”

  大夫道:

  “这孩子流了这么血,要是晚一点送来,就没命了……你这父亲到底是怎么当的?”

  金煞闻言,微微一愣,胡老将军和微真也神情微妙地望着他。

  金煞尴尬道:

  “这不是我的孩子,大家误会了。”

  胡老将军微微一颔首,没有说话。

  大夫躬身请示胡老将军道:

  “将军,这孩子失血过多,虽已无生命危险,但需要药物滋补,眼下老朽身边没有滋补之品,您看……”

  胡老将军沉默了一瞬,对微真道:

  “你协助金大人带这孩子先进城,老夫随后就到。”

  微真领命,带着金煞还有随行大夫搭乘马车离开了。

  胡老将军略略一抬手,示意大家原地休整,众军士便牵了马走到树荫底下避太阳去了。

  胡老将军负手而立,气定神闲地欣赏周边的春景,突听一人兴冲冲来报:

  “将军,将军,魏殿下来了。”

  胡老将军一喜,连忙转身,看见魏亦玄芝兰玉树的身影正沐浴在阳光下向自己走来,连忙迎了上去。

  魏亦玄曲膝行了一个大礼,胡老将军连忙将他拉起来,上下打量道:

  “想当年老夫归隐时,魏殿下才十六岁,如今几年未见,殿下真是愈发风姿俊逸俊美绝伦了。”

  魏亦玄谦恭一笑:

  “胡老将军过奖了。”

  胡老将军摆了摆手,望着魏亦玄的炯炯双眸里含了几分慈爱与欣赏:

  “老夫年轻时也像魏殿下一样风姿绰约丰神俊朗,可现在已是老骥伏逡,不中用了。”

  魏亦玄笑道:

  “胡老将军目光如炬威风凛凛,气势不减当年,何来不中用一说?”

  胡老将军笑了笑,拉着魏亦玄的手道:

  “要是我那不孝子能比得上魏殿下一半就好了,这样老夫也不会这么大老远地来麻烦你了。”

  魏亦玄道:

  “将军言重了,亦玄刚来北桓时承蒙将军照拂,如今能够帮上将军的忙,是亦玄的荣幸。”

  胡老将军微微一颔首,欣慰道:

  “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是我那不孝子的全部资料,殿下先拿回去看,等时机成熟了,我再派人去请您同我一起去胡家寨。”

  魏亦玄点头,恭敬地接过那本册子塞进自己宽大的衣袍里。

  “听闻圣上为殿下结了一桩良缘,太子妃可好?”

  魏亦玄嘴角噙笑,眼神温柔道:

  “妻室很好,谢将军关心。”

  胡老将军见他眼神温柔有光,便知这是一桩令他满意的良缘,便也不再多问,满意道:

  “请殿下替老夫向太子妃问好。”

  魏亦玄道:

  “等将军进了城,亦玄定携小柳儿来拜访。”

  胡老将军道:“好,老夫让微真订了风云酒楼,到时殿下可以到那里找我。”

  “哦,对了,”胡老将军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塞到魏亦玄手中,道:

  “殿下这次出来肯定有不少眼睛盯着想要找你的把柄,这块令牌你拿着,要是有人为难你,你就拿这块令牌给他们看。”

  魏亦玄细细瞧了令牌一眼,迟疑道:

  “听闻将军的风神令牌是先帝所赐,恩泽浩大深远,如此贵重之物,亦玄自是不能拿。”

  说罢,将令牌送还到胡老将军手中。

  胡老将军殷切道:

  “如今老夫归隐多年,早已不问世事,我那不孝子又无心仕途官场,留着这令牌也没什么用,殿下日后还要回西洲,也许能派得上用场。”

  魏亦玄深表谢意,依旧未接那块令牌。

  “其实物品跟人一样,有用才有价值,这风云令牌如果一直放在老夫这,就发挥不了它的价值,殿下就拿着吧,现在和将来你总有用的着它的地方。”

  魏亦玄见胡老将军如此恳切,便感激地接下了。

  胡老将军见他将令牌放置妥当了,才微笑道:

  “时候也不早了,殿下赶紧回去吧,我只向冯青山要了你四个时辰的假,若迟到了,不光他会起疑,怕圣上也会起疑啊。”

  魏亦玄躬身道:“那亦玄先行一步了。”

  胡老将军道:“好,殿下路上多加小心。”

  魏亦玄抄近道离开后,胡老将军照顾军士过来,肃然道:

  “大家立刻上马,走大道进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