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小说网>耽美小说>我道侣只是欲迎还拒【完结番外】>第173章 番外一且徐行

  离除夕还有五日,夏歧与清宴从灵影山离开了。

  两人没有直接走传送阵去丰雪镇,而是先回了一趟锦都的宅子。

  不久前,夏歧从傅晚那里拿到一套住宅用的组合法阵,不仅有防御结界,还能让繁花四季盛放,时刻温暖如春。

  他一掐时间,正好到满院生机勃勃的时候,而且在繁花之中,还有一眼温泉,这个时节泡进去,再舒服不过了。

  于是便带着自家道侣回去小住几日。

  夏歧曾在星回峰挖走一株紫色花树的幼苗,种在温泉边上,以灵气供养了几年,如今花冠已经郁郁葱葱,如霞云似锦缎。

  紫花瓣纷纷洒洒地飘落温泉上,染了幽香的热雾晕开。

  夏歧泡在温泉中花瓣最多的地方,陪着水中湿漉漉的雪灵鼬一起玩花瓣。一人一鼬把水面的花瓣聚在一起,再由他堆在岁岁的背上。

  岁岁开心地吱吱叫着,水下的尾巴和爪爪轻轻晃动。

  而再往下的池底,满满盘踞着漆黑坚硬的龙身。

  夏歧在龙身上捡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

  黑龙本人——恢复了一半人形的清宴,正倚在温泉的另一边端着茶,眼前悬着九霄,对近来改良的大型御敌法阵进行着调试。

  热雾氤氲中,有着嶙峋龙角与尖耳的人显出威势凌人的妖异感。

  两人各做各的。

  夏歧见雪灵鼬被花瓣逐渐覆盖,低头嗅了嗅雪灵鼬的小脑袋,忍俊不禁地夸赞:“岁岁好香,是天底下最香的小朋友!”

  雪灵鼬开心极了,短短的爪爪欢快地划水,背着一堆花瓣围着夏歧游了一圈,散在水中的花瓣将他围了起来,好似也要让他变得香香的。

  他和崽崽玩了一阵,背后传来水声,下一息,背脊便贴上另一人的胸膛。

  水面下,他的腰被轻揽住,他的道侣伸出另一只手抚摸岁岁,雪灵鼬没有畏惧黑鳞尚未褪去的黑色尖锐手指,依赖地蹭着手心。

  夏歧撑了个懒腰,往后一靠,玩起了自家道侣的青丝:“柏澜,你说岁岁一只小灵兽在我们身边,会不会有些孤独?”

  以前为了魔患奔忙,把岁岁养在最安全的芥子中,偶得空闲,才能陪崽崽玩上一会儿。其余时候,小小的崽崽只能独自在偌大的芥子中自己探索。

  魔患结束后,夏歧习惯带着雪灵鼬去这去那,看得出崽崽很开心,但两人毕竟不是能交流修行的同族。

  还没等清宴的回答,听懂话的雪灵鼬急得吱吱叫起来,爪爪趴在他的手臂上,黑豆小眼睛浮起一层晶莹水色。

  夏歧一愣。

  如今岁岁修为高了一些,他已经能大致明白崽崽的意思,此刻崽崽是在激动地说,很喜欢很依赖他们,不想离开他们身边。

  他心里软成一片,抱起湿漉漉的雪灵鼬亲了亲小脑袋,雪灵鼬也舔了舔他的脸颊,吱吱轻叫。

  身后的人声音含笑:“阿歧不用担心岁岁孤独,岁岁有不少小伙伴,只是更喜欢跟着我们。”

  夏歧蹭了蹭毛茸茸:“那便好,我们也很喜欢岁岁在身边。”

  两人陪雪灵鼬玩了一阵,岁岁觉得温泉有些热,想去其他地方看看,收集不同花瓣。

  夏歧用术法将崽崽的毛烘干,又放在岸边,目送崽崽哒哒跑走。

  一个姿势坐得腿麻,他挪动换了个姿势,被坐着的龙身纹丝不动,身后的人却呼吸一乱,稳稳扶着腰间的半兽爪稍微一紧,没有伤人分毫,却让他贴得更近,低沉声音随着温热呼吸落在耳廓里。

  “想继续?”

  他一愣,才反应过来无意识地“惹”到自家道侣了,有些好笑,不由侧头看向清宴:“我没听说龙身上哪儿都是敏感处,怎么蹭到何处,柏澜都……”

  这几天来,两人住在没有外人的宅子,可谓过得毫无节制。

  温热亲吻落在夏歧面颊上,身后之人嗓音低柔:“阿歧说过,道侣之间该多一些增进感情的事。”

  夏歧轻轻哼了哼,默应了对方。他反手抚着对方腰腹处与龙身交界的龙鳞,近几日与半妖形态的道侣贴近,他知晓此处最为敏感,果然令耳畔呼吸重了几分。

  他喃喃出声:“如今我回到了二十岁……唔,二十岁便是我与柏澜认识又在一起的时候……柏澜,柏澜……你说那个时候,我们怎会没想过行此事,好歹也决定结为道侣了……”

  没有停下动作的人回答了他:“阿歧怎知我没有想过?”

  夏歧呼吸有些不稳:“……清仙尊那时克制得很。”

  耳畔逐渐发烫的气息低笑了一声,缓声解释:“那时候,阿歧还在为贴近而害羞,我便想与你夜夜如此,我对你总是更为贪婪些。虽然你不说,我却知晓你对我的身份很在意,若我执意行此事,你不会拒绝,却会因此受惊,但凡让你有一点不适,我都不会去勉强。”

  他红着脸听完这些话,想说点什么,意识却逐渐被另一种感觉占据,只觉得心里欢喜,不由微微阖眼,不再言语。

  一夜繁花似锦,水雾迷离。

  *

  及至除夕。丰雪镇。

  夏歧悬在边秋光家的大门前,拎着沾满浆糊的刷子贴对联,还不忘回头瞪几眼傅晚:“你别公报私仇,要是溅到我,你明年的休假没了……”

  傅晚刚才被甩了一刷子浆糊,夏歧说是意外,他才不信,这小子莫名回到十五岁的模样,矮矮瘦瘦的,看起来一脸无辜,这一天可没少干这种事。

  他慢悠悠拆着一大卷鞭炮,眼角眉梢都挂着不怀好意,拿着鞭炮在夏歧身边比划威胁。

  不提休假还好,想起这种从未有过的东西,他的怨气上来了,便冷冷一笑:“五年来我的休假何时作数过?还不如图这一时之快,先把说话不作数的夏门主炸一顿。”

  傅晚是说做便做的性子,指尖一捻鞭炮引线,除夕清晨的冰冷气息里便窜起了一股焦味。

  夏歧刚好完工,把手中装着浆糊的碗往院内一扔,稳稳落在桌上,同时矮身扫出凌厉腿风,连带扬起一阵飞雪,将即将燃放的鞭炮踹向不远处的傅晚。

  傅晚挑眉,不退反进,旋身掀起厚雪挡住。

  两人在门口的空旷街道上将鞭炮踢来踢去,鞭炮燃放了多久,两人便你来我往地打了多久,红色纸屑混着飞雪,于满天地扬扬洒洒。

  两人的衣襟未曾沾染一点白与红,回自己家的人却差点被糊了一脸。

  于是两人还未分出胜负,便被边秋光双双拎进屋里,丢进厨房帮顾盈择菜。

  来边秋光家过除夕的,都是霄山熟识的同门。前些天夏歧替边秋光问了周临,得知对方已经答应了同门一起置办除夕用品,并决定留在霄山。昨日周临特意选了人少的时候别别扭扭来拜访边秋光,只是未曾多留。

  神医谷谷主秋颂也来凑热闹了——半月前,一直忙于南奉重建的秋颂抽空回了霄山,嚷嚷着不能把他忘了。此人治好了顾盈与边秋光,想向霄山索要任何报酬都不为过,对方却只是铁了心要挂上霄山随军军医的名号,夏歧便给人分了一间阁楼。

  秋颂开心无比,这几天来把阁楼布置了一番,还去领养了只小灵兽,今日喜滋滋地随众人一起来丰雪镇过除夕。

  边秋光家第一次这么热闹,从清晨到傍晚都喧嚣不止,院中坐不下的人,便毫不讲究地上了屋顶,吵得前门主不仅一次脑门青筋暴起,又碍于这大好日子不兴打人。

  傍晚时分,清宴也过来了。

  虽说清宴决定与夏歧一起到边秋光的过除夕,还是需得在苍澂与灵影山的除夕宴露上一面。

  清宴的外貌已然恢复人形,看得到的地方不再有原身特征,只有夏歧知道,自家道侣身上还有一些没有褪去的漆黑龙鳞。

  夏歧开心迎了上去,想去抚摸自家道侣肩上的雪灵鼬,伸长手才堪堪够到爪爪,又想起自己如今是十五岁的瘦矮身形,不由无奈叉腰,气鼓鼓地仰视着自家道侣。

  清宴眼里浮现温柔笑意,在他面前矮身蹲了下去。

  夏歧一愣,便见对方替他整理着凌乱的袖口,仔细拂去衣摆碎雪,岁岁也爬到他的肩上,蹭了蹭他的脸颊。

  岁岁今日一直跟着清宴,清宴手中拿着的一小篮点心吃食,似乎也是岁岁的。夏歧在岁岁开心的吱吱声中,知道了是小伙伴们送给岁岁的礼物。

  雪灵鼬用爪爪把小篮推给夏歧,是想全部给他吃,他心里一暖,拾起一颗蜜果尝了尝,直夸好吃,崽崽开心地晃起尾巴。

  他又把小篮放入芥子中,煞有介事地和雪灵鼬悄悄耳语:“等到晚上,我们三偷偷吃,不给别人……”

  雪灵鼬也生怕别人听到似的,放轻声音叫了叫,觉得他说得对,那些东西真的很好吃。

  清宴伸手摸了摸一人一鼬的脑袋,眸中蕴着关爱孩子的和蔼。

  夏歧:“……”

  此时此刻有道侣和崽崽在身边,夏歧觉得满足极了,牵起人走进小院:“我刚刚把师父珍藏的酒翻出来了,差点被他们抢没了,还好我手快,给柏澜留了一些……”

  院中灯火辉煌,菜上了满桌。

  众人对着天地,向魔患中逝去的同门祭了酒,才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顾盈见十五岁的夏歧矮矮瘦瘦的,十分可怜,有些心疼,忙给他盛了一大碗饭,还盖上一勺红烧肉,生怕他饿坏了。

  夏歧兴奋地拿起筷子,吆喝道:“那边的几道菜是我亲手做的!大家快尝尝!”

  众人怀疑的起哄声此起彼伏,却挨个夹了一筷子,又在夏歧期待的目光下陷入欲言又止。

  夏歧见没人吱个声,不甘心地问道:“大家喜欢哪道菜?”

  秋颂抢在傅晚的讥诮前指了一碟酱牛肉:“这个吧!真的好吃!”

  念念附和着点点头,竖了拇指表示很棒。

  谁知这一巴掌拍到马腿上了,夏歧沉默了一息,才面色空白道:“这是我在街上买的。”

  秋颂:“……”

  众人终于没忍住,哄堂大笑。

  夏歧不信邪地撸起袖子去尝自己的作品,他的手艺可是师承清宴,就算是临阵磨刀,也是师出名门,怎么可能不好吃……

  只有早已辟谷的清宴把他做的菜挨个细细品尝,认真评价道:“进步很大。”

  他委屈地看着众人再也不碰他的菜,筷子纷纷转向其他,还在庆幸顾盈做了不少菜。

  “明明步骤都一样,怎么连一分都不似柏澜做的?”

  清宴给他夹了点蔬菜:“第二次便有如此程度,阿歧已经学得很好了。下次我陪阿歧一起做,我们找找原因。”

  夏歧闻言又开心了,拿出藏在芥子里的酒,馋得众人立马放低态度求分一杯,夏门主幼稚又“记仇”,只与自家道侣分享。

  除夕宴快散时,夏歧已经和同门推杯换盏得快失去意识了。

  院门口,自家道侣耐心扶着他,他啰啰嗦嗦和同门们告别,才被清宴带进了芥子中。

  也不知是回了何处,他浑身没骨头似的,迷迷糊糊中知道自己被清洗完毕,躺到了柔软的床上。

  几息后,又被拥进枕边人的怀里,他沉在温暖木香中,喃喃道:“这副身体……十五岁时酒量不行……柏澜,我算了时间,等我们下次醒来,便……便能完全恢复了……”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只察觉自家道侣落在耳上的温热呼吸,却没听清对方所说的话。

  *

  夏歧再醒来时,察觉衣袍宽松敞着。

  难道昨晚醉酒回来,还与清宴温存了一番?

  倒是完全想不起来了。

  不过那酒的余劲太大……他摸着冰冷的额头坐起身,脑中一团困意模糊。

  他一动,衣服便自肩头滑落下去,他心里浮起一丝怪异,随之环视四周……这床有这么宽吗?

  门被无声推开了,穿戴一丝不苟的清宴进了屋,走来坐在床边:“阿歧有何处不适?”

  夏歧“唔”了一声,仰头望去,竟发现要看到自家道侣的脸,头需得比前几日还仰得高……

  ……而且对方目光中的慈爱笑意是什么回事?

  心中惊疑越来越深,夏歧再因困意迟钝,也冒出个十分荒唐的猜测。

  他倒抽一口气,颤巍巍地抬手,果然看到了一双肉肉短短的手,那是约莫四五岁小孩的手……

  夏歧愣了几息,不可置信地掀被下床揽镜,谁知腿脚太短,平日闭着眼睛都利落万分的动作,如今仿佛缺胳膊少腿,一头载下。

  他动得太猝不及防,清宴伸手来接时已经来不及,他一头磕在床边上了,发出不小的声响。

  他立马被自家道侣抱进怀里揉着额角,他仰头与清宴担忧自责的目光对视,兀自陷入异常的沉默。

  要说体型变化后没有一丝影响,那是不可能的,修为与记忆倒是没什么改变,只是心性略有不同。

  二十岁时青涩,与清宴亲近时总是容易害羞。十五岁时跳脱,喜欢新奇事物和上房揭瓦。又比如此时年幼——

  ……在疼痛下,只剩满脑子委屈伤心。

  于是眼中迅速聚起水雾,他轻轻一抽鼻,眼眶慢慢红了,小声哭了起来。

  清宴一顿,看着怀中小小的人哭得伤心万分,思绪无措地停滞了几息,给对方额角运起治愈术法的手也僵住了。

  他轻抚着小夏歧的后背,从芥子中拿出糖饼,放柔了声音:“阿歧不哭……术法已然接近尾声,只剩一点残留,明日便会恢复。”

  夏歧小小的手拉着自家道侣的袖子,抽抽搭搭,不哭了,眼泪却一直滚落,奶声奶气开口:“我……我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停不下来,可能得缓缓……”

  他只觉得小孩体型是所有体型里最麻烦的了,想向自家道侣诉苦,谁知委屈抬头,却看到那双蔚蓝眼眸中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更憋屈了,又小声呜呜起来。

  清宴暗自咳了一声,敛起眼中笑意。

  所爱之人掉眼泪……除却某些情难自制时候,都让他不自主地揪着心。

  而思及夏歧这个年纪,正被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中,每日被邪修炼取灵根,是最痛苦绝望的时候……那时定如同此时一般,即便伤心得不行,哭声也小小闷闷的,生怕惊扰来可怕的事物。

  夏歧才哭了几息,察觉手背有毛茸茸擦过,睁眼一看,是清宴把雪灵鼬唤来了,正放在他的怀里。

  他顾不上哭了,忙抱住看起来比平日大的雪灵鼬,岁岁的爪爪趴在他怀里,担忧地吱吱叫了叫,又舔了舔他的脸颊。

  他低头蹭了蹭毛茸茸,立马开心地笑起来,终于接过糖饼啃了一口:“柏澜你看,岁岁是不是又毛茸茸了很多?”

  清宴见怀里的小人一双眼亮晶晶,心里叹了口气,酸软成一片。

  自家道侣变小了,岁岁才显得有些大,但实话会刺激到对方,他仔细轻柔地将对方的眼泪拭去。

  “岁岁近来很开心,毛色也更好了。阿歧,今早陇州有新年早市,我带你和岁岁去玩,可好?”

  夏歧双眼一亮,福至心灵地一合掌:“岂不是可以不顾门派脸面,把小孩的东西尽数玩一遍?”

  清宴笑道:“即便阿歧平日想玩,也伤不了门派脸面。”

  夏歧开心得不行,亲了几口毛茸茸的小耳朵,又亲了几口自家道侣的脸颊,扯住对方袖子催促:“柏澜我们走,吃的玩的我全部要试一遍!”

  晨曦散去时,两人进入陇州主城。

  陇州主城坐落在星罗群山之下,巍峨壮丽,繁荣中蕴着历史沉淀的古老韵味。

  新年早市寓意辞旧迎新,万物生息周而不怠。

  开心的夏歧抱着同样开心的毛茸茸,迈着小短腿哒哒往前冲进早市的烟火气息里。

  清宴在后面负手跟着,唇角含笑,看着那十分兴奋的一人一鼬。

  片刻后,夏歧抱住自己道侣的大腿,哼哼唧唧撒着娇:“柏澜……抱着我和岁岁,我走不动了……”

  于是他被抱起时,假装没看到自家道侣眼中的玩味笑意,破罐破摔地扶住清宴的肩膀夸道:“这视线真是不一样了!一览无遗!”

  之后的时间里,夏歧只需指着方向,要吃什么要玩什么,自家道侣都会把他带过去。

  清宴不仅会给他与岁岁买一堆好吃的,还会陪他画糖人捞小鱼,虽然他的手速实在不像普通孩子,几息之间捞完所有小鱼。

  小夏歧在全场呆滞的小孩里洋洋得意,看起来像是去砸场的……

  片刻后,老板见这天赋异禀的小孩依然嚣张,想劝父母管管,但孩子身后的那人和仙人似的……老板实在生不出胆前去说话,只能继续憋着。

  玩了半条街,夏歧终于有些累了,又回到自家道侣的怀里。

  清宴买了两只彩色风车,一只给他拿着,一只小小的风车给岁岁,系在了红绳上,风一来,两只风车便一起吱悠悠地转着。

  临近用午饭时,清宴带他去了一家酒楼,是清宴尚未辟谷时偶尔去歇脚的地方。

  逢此佳节,酒楼热闹非凡,苍澂弟子更是不少。

  在清宴踏入大堂的那一刻,有一半声音瞬间隐了下去。

  这并非清掌门威势摄人,相反,清宴在外向来不显威压……只是众弟子无声持礼时,震惊的目光都落在清掌门怀中的小人身上。

  夏歧耳尖,已经听到不少人小声而激烈地讨论起来——

  “没人能看错吧,那孩子和咱门主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这是猎魔人。

  “可这夏门主再天赋异禀……男人怎么能生孩子?”

  这是某散修。

  “若是万妖王……也不是没办法……”

  这是另一位散修。

  “我们王,果真神通广大……”

  某灵影山居民露出一脸仰慕敬佩。

  苍澂弟子和其他门派的弟子虽大气不敢出,目光也八卦得很。

  诸多离谱猜测,让夏歧笑得差点抱不稳怀里的岁岁。

  清宴巍然如山,沉静从容,捡了个远离吵闹的地方落座,神色淡然地端茶。

  夏歧实在没忍住,抱住清掌门蹭了蹭,奶声奶气地撒娇:“爹爹,我要吃这个……”

  整个大堂瞬间被掐哑了,整齐划一地倒抽了一口气。

  清宴:“……”

  口中的茶久久才咽下去。

  然后接过菜单,淡声把小夏歧随手指的那道菜点了两份。

  夏歧只觉得众人不动声色的惊奇目光比道道珍馐还有趣,而清宴更是如若无人——两人都没在这般气氛下有什么不适。

  反而是敏锐的岁岁警惕万分,吃几口便看看四周,明明感觉到了窥视,却又没什么动静……疑惑又迷茫。

  两人结账离开酒楼,来到门口时,吃饱喝足的小夏歧在清宴怀里打了个哈欠。

  他看到满大堂的目光八卦又遗憾,肚子里汪了坏水,转头啵了自家道侣一口,软软道:“亲亲爹爹,爹爹最好了。”

  清宴:“……”

  于是在他们离开的瞬间,酒楼的屋顶差点被激烈的讨论声掀翻。

  夏歧在自家道侣怀里笑了一路,只觉得今日过得太有趣了!

  直到回到星回峰,他才撑了个懒腰,靠在清宴肩上,轻声道:“柏澜,我今天很开心。”

  他如何不懂清宴想带他将孩子时期该有的快乐一一补上,这一天在自家道侣的相伴下,的确过得十分满足,也很难忘。

  清宴唇畔含笑,把犯困的小人放在床上:“看得出来。以后若是阿歧想去玩,无需要任何契机,我们可以随心去任何地方。”

  夏歧心里温暖,对这一天回味无穷,凑过去亲了亲自家道侣的脸颊,慢慢往下移,想去贴上嘴唇——

  却被清宴伸手轻捏住小小的脸颊,止住了他的动作。

  夏歧迷茫地看着自家道侣,委屈地眨了眨眼。

  只见他的道侣轻咳一声,才道:“阿歧,待你恢复……再如此。”

  夏歧震惊又愤怒,气鼓鼓地瞪大眼。

  即便他的身体缩小了一些,心智可是三十岁的成年人!就算别的不行,亲亲嘴唇也不行了?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家道侣眼中的慈爱,赌气地躺平在床上,还重重一翻身,在离清宴最远的地方缩成沉默的一小团。

  清宴眼里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又不能藏得太浅。

  他也躺了下去,把小团子拥进怀里,低声唤他:“阿歧。”

  小团子一动不动,还在生气。

  清宴轻轻揉着小脑袋,耐心地哄:“今天的奶酪酥好吃吗,明天给你做成岁岁形状的,好不好?”

  小团子一动,似乎想起了那酥酥脆脆的味道,小心地咽了下口水,终于闷声开口:“真的?”

  小夏歧终于开心地翻身过来,双眼亮晶晶:“还要龙形状的,爪爪和龙角都要有。”

  清宴笑着一一答应着小团子的要求,终于把对方哄睡着了。

  他没有立即入定,久久凝视着怀里蜷缩着的人,轻轻摸着小小粉粉的耳朵。

  其实他知晓,不好的记忆无法彻底改变消除,它无论漫满心脏,还是蜷缩角落,都会永远留在心里。

  但往后的岁月,他会在对方的人生里一一作陪,他们会拥有更多美好的记忆。

  心里会慢慢长出簇拥的花,细心栽培便会繁盛蔓延,待缤纷的鲜活占满心房,便再没有其他事物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