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夷白头一起这么大气。

  大气的结果就是,第二天时不时揉着腰,大灌了几杯红果子水。

  喝光的杯子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圆圆萌萌哒探头:“殿下,还要吗?”

  苏夷白摸着肚子摇头。煮的一壶都被他喝完了,再喝真的要废了。

  缓慢而迟钝地做了一套广播体操,苏夷白慢吞吞上楼。

  卧房的门半掩着,他轻轻拉开,蹑手蹑脚进去。

  床上,淡蓝色的被子中间鼓起一个小包,阿齐兹金色的头发毛绒绒的,从被角露出几根儿。

  苏夷白悄悄掀开被子,刚沾上床。旁边的雌虫似有所感,一骨碌翻身,落进他的怀抱。

  毛脑袋蹭了蹭,长发凉幽幽的,挠得下巴微痒。

  苏夷白眼含笑意,手心圈住雌虫的后颈。唇贴着他的额头,另一只手帮他细细揉捏起来。

  窗外的晨风悠悠飘荡在窗纱上。

  猫儿一样犯懒的声音响起,热气洒了一点落在脖颈,融化了一朵朵雪中梅花。

  “难受吗?”苏夷白悄声问,也不管熟睡的阿齐兹能不能听到。

  除了呼吸声,卧室安安静静的。

  他唇一合,抿住雌虫脸上细嫩的皮。像糖一样,恨不能化在自己的嘴里。

  抱了一会儿,苏夷白仰躺着,观察着慢慢挪动到身上熊抱住自己的阿齐兹。

  双眼迷离,下巴落在自己的胸膛,就眼巴巴瞧着。也不知道是在发呆还是在犯痴。

  “雄主……”

  “嗯。”苏夷白看他那迷糊样,忍不住抱紧了使劲儿撸。

  “休息几天?”一般出差几天,阿齐兹回来都有休息的时间。

  “不知道。”

  自从那只雄虫去世之后,帝国有十个以上的雄虫开始出现问题。好在提前防范了。

  不过虽不至死,但也影响了精神力。

  现在研究院那边在加紧研制解决的方案,阿齐兹没其他事。所以,休息几天无所谓。

  “雄主,我还困……”

  “继续睡。”苏夷白哄拍着他的后背,“今天肯定没事儿。”

  “嗯。”阿齐兹犯懒道。

  等到阿齐兹熟睡了,苏夷白也起身下床。

  开了大门进到院子,苏夷白看着自己菜园子的一角,脸一黑。

  “阁下,又来?”他声音凉凉。

  老雄虫克雷蒙特嘿嘿一笑,连忙站起来背着手:“苏、苏先生啊,早上好啊。”

  “早上好,克雷蒙特先生。大清早的,不知先生?”

  “那什么,我就来看看,现在的菜总能卖了吧?”

  苏夷白手握了握拳,额角青筋直跳:“嘴上有菜叶子,先生。”

  “哦!哦……嘿嘿,谢谢提醒,味道不错。”

  “啊,不是,不是,我只是尝尝能不能采收了。”

  苏夷白咬牙:“是吗?”

  “诶诶诶!你听说了吗?好多雄虫都生病了,我们家有个不听话的也遭了,他那什么很痛苦,所以我想帮他在临死之前尝尝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

  苏夷白呵呵一笑。

  鬼才信老雄虫的话!

  他靠近那片看着还算好的菜地。克雷蒙特脸一绷紧,几个大步堵在苏夷白的面前。“白白,这边泥多,脏了鞋呀。”

  苏夷白拉开他,目光落到那片菜心已经被吃完,还剩外边的老叶子的菜地。皮笑脸不笑:“要不,叫柏尔元帅过来,算算价钱?”

  “那这么行!”老雄虫道。

  他眉毛拧成毛毛虫,苦恼着捂住脑袋:“这、这样!”

  “你不跟柏尔说,我给你卖怎么样?绝对比你卖的那些起码高个十倍的价钱!”

  克雷蒙特像觉得这是个好点子,眼睛都亮了。

  苏夷白轻飘飘道:“空口无凭!”

  “好好好,咱们走合同!”克雷蒙特带着阴险的笑意,利索地跟苏夷白签订了菜贩子合同。

  “你就不怕我坑了你?”

  好歹是当初帮自己说了话的雄虫,苏夷白没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不过看老雄虫乐在其中的样子,苏夷白想了想,还是七三分账。

  “嘿嘿嘿,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罢,他低头在光脑上啪啪一顿操作。“好了,好了,快点出单!”

  “什么?”

  “呐。”克雷蒙特把光脑转向他。“定金已经转了哦。”

  “地址给我,我让圆圆打包。”苏夷白点点头。

  “行啊,那些菜我可以拿回去不?”克雷蒙特指着被他薅了菜心的那一片。

  苏夷白无奈一叹:“嗯,都记载你的账上了。合同上的事儿完了,你这笔账才算勾销。”

  老雄虫只听了前面一个字,立马振奋起来。

  “快把你家圆圆叫出来,给我拉回家!”他嘀嘀咕咕背着手,像巡逻领地一样:“嗨呀,这回总不用每次往这边跑了。”

  苏夷白只能招手让圆圆过来。

  “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克雷蒙特嗖地一下乘着飞行器回家。

  苏夷白看着露出红色泥土的正方形的地儿,背着手锤了锤腰:“可以收了。”

  他只划了雄虫吃的那一边地旁边的那块给他,所以剩下的十分之一,是苏夷白要按照已经预定的客户给送过去。

  剩下的就是自家吃。

  苏夷白这边正收割着,冷不丁被红色的菜叶汁溅到手上。他甩了甩,一股新鲜的菜叶子香味儿弥漫开来。

  “白白!”院子外有声音在喊。

  苏夷白起身,刚想喊着回。想来阿齐兹在楼上睡觉,只好走出去。

  “加提?”苏夷白看清门外的雄虫。

  加提平时说话轻言细语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加提能喊这么大声。

  加提眸中含笑,脑袋微垂:“嗯,德利卡不在家,来你家玩儿。”

  还是那个柔和的样子,但没了以往的虚弱感觉。

  苏夷白鼻尖动动,了然地笑了笑:“我正在收割菜地,你家要了二十颗,刚好等会儿给你送去。”

  苏夷白说着,领着加提往菜园去。“今年种了这些,你看看,你要哪些。”

  后背一阵风,苏夷□□神力直接像绳子那样绞了上去。

  “乔,你别闹。”

  “哼哼!我都没有!”乔弄开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闷红了的脸。

  “谁说没有。”苏夷白新奇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

  真的加提才牵着诗安也从门后跟着进来。

  “这是什么?”

  “这个?”乔捏了捏手上橡皮泥一样的东西。“就是我收藏的小玩意儿。”

  加提摇摇头:“我都被他骗了。”

  乔笑得贼兮兮,压低声音靠近苏夷白:“记忆金属做的,我们来打算弄成你家阿齐兹的样子……”

  一阵风扫股,乔被加提一把抓住后退。

  苏夷白手臂张开,下一秒,手感极好的身子嵌入怀抱,连带着眼前的视线都被封锁了。

  加提撇过眼看向乔:“看吧。”

  乔默默挪到加提的身后:“他家阿齐兹可真是会吃醋。”

  加提抱着诗安细细一声:“你要是得逞了,怕是会被阿齐兹活刮了。”

  乔搓了搓整个手臂的鸡皮疙瘩,看着大金翅膀在苏夷白的安抚下收回。心有余悸。“好凶!”

  “哪儿凶了。”

  苏夷白将阿齐兹公主抱好,侧脸蹭蹭光滑的额头。“我们家阿齐兹可是最乖的。”

  乔:“切!”

  加提默默抱着诗安转过身。

  “对了,我们过来是想问问你,你家的菜怎么被放到拍卖会去了?”

  “我没放啊?诶,不是,我看看。”

  苏夷白单手抱住阿齐兹,一边艰难地打开光脑。阿齐兹顺着看去,眼睛微眯。

  为什么搜索栏全是雌虫的信息……还都是未婚的雌虫!

  他不露声色,一个一个记在心里。

  气呼呼地埋头,一口咬在雄虫的脖子上。

  苏夷白猛然一顿,差点把光脑关了。他深吸一口气,快速打开乔说的拍卖会。

  “还真是。”

  “不过不是我,应该是克雷蒙特放上去的。”

  “那……我们去看看?”乔问。

  苏夷白控制自己忽略脖子上在磨牙的阿齐兹,稳住声音:“好,那……后天见?”

  加提眼睛在夫夫俩身上一转,赶紧拉着乔溜走。

  “诶诶诶!干嘛?我还想吃顿饭呢!”

  “走了走了,去我家吃,白白再见啊!”

  苏夷白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像话:“再见。”

  雄虫一走,苏夷白脑袋偏着。“阿齐兹?”

  阿齐兹叼着不放,抱着雄虫脖子的手越来越紧。眼眶绯红,弥漫着杀意。

  苏夷白手微僵,抱着阿齐兹进屋。

  “阿齐兹,怎么了?”

  苏夷白担忧伸手,轻轻摸摸阿齐兹的脸。

  牙齿一下子没控制住力气,直接破了皮。鲜血流入嘴里,带着极其浓郁的雄虫信息素的气味。

  苏夷白轻叹,将阿齐兹放在桌上没动。

  脖子边刺痛,他还抱紧了阿齐兹的背脊,轻拍着安抚。

  伤口带血,湿漉漉的。

  他垂着头,发丝遮住脸看不清表情。

  苏夷白担心他出了什么事儿,焦急地捧着他的脸抬起来。“阿齐兹,有哪里不舒服吗?”

  阿齐兹抬眼,双眼巴巴看着苏夷白。手指悄然捏住他的衣角,指尖用力得泛白。他开口,声音嘶哑……

  “雄主,你不要我了?”眼眶通红,眼中的情绪像千丝万缕纠缠在一起的麻线。

  苏夷白一怔,手指摸上雌虫的眼角。“说什么呢……”

  他轻轻笑了笑,圈紧雌虫。手指贴着发丝,瞬间覆了下去。

  咬住阿齐兹的唇,苏夷白将自己强烈的独占欲望释放出来。雄虫划定了范围,在阿齐兹的身上留下深刻的痕迹。

  “阿齐兹,我没想过其他的雌虫。”

  躺在桌上的雌君气喘吁吁,苏夷白咬住他的脖颈不放。像大猫叼住猎物的脖颈,莫名强势。

  “你身上,哪一寸,不是我的。”

  “别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恨不能把你吞进肚子里。”

  “知道吗?我的,雌君。”

  苏夷白用力咬了一口,又心疼似的轻轻摩挲。“有什么事跟雄主说。知道吗?”

  阿齐兹脑子被吻成浆糊,睫毛濡湿,巴巴地伸手:“抱——”

  苏夷白温柔笑着,掐着他的咯吱窝重新抱起来。“嗯,现在可以说说,刚刚怎么了吗?”

  阿齐兹眨眼,长睫扫过雌虫脖子上刚刚被自己咬出来的伤口。金眸闪烁,蔫了吧唧地重新贴了上去。

  “雄主,你看雌虫,你在看别的雌虫。”

  这一说,苏夷白了然。他哭笑不得偏头撞了一下自己吃飞醋的雌君。

  “那是帮乔看的。”

  “我们家,阿齐兹当家做主,有你我就够了。”苏夷白叹息似的出声,“我们阿齐兹一个,就让我招架不住呢。”

  阿齐兹对着伤口舔了舔,鼻音咕哝:“雄主,我错了。”

  “知错就好。”苏夷白顺下他的长发,“我还忘了跟你说,乔想找雌君,让你帮忙留意着。”

  阿齐兹抬起头看看他,黑眸中满是真诚。阿齐兹又耷拉下脑袋,鼻尖嗅着血腥气,有些闷闷的。“知道了,雄主。”

  苏夷白被他搞得痒痒。“好了,等它自己好了就行。”

  阿齐兹轻嗯,将自己往苏夷白的身上塞。

  苏夷白浅浅后退了点。出口的声音像被挤压着的,暗哑干涩:“我亲爱的雌君殿下,你再弄,会忍不住的。”

  阿齐兹闻言抬头,双掌撑着苏夷白的肩膀,将脖子往他唇边送。“雄主,不忍。”

  冷白皮白得晃眼,想别开头都不行。

  “精.尽人亡你信不信?”

  阿齐兹莞尔,默默压低了声音,尾音轻勾。“雄主,不会的。您现在是雄虫哦……”

  苏夷白一顿。“阿齐兹,知道啦?”

  阿齐兹轻哼,轻轻挪动着,将距离拉得更近。“雄主从来没有瞒过阿齐兹。”

  鼻尖溢出轻笑,苏夷白张开唇抿嘴脸上的软皮。“那,雌君多担待。”

  “……雄主,快点。”

  行吧,比流氓,比不过直白的阿齐兹。

  ……

  两个小时后,圆圆欢快地放着舒缓的音乐,在楼下浓郁的信息素中穿梭。

  又是圆圆勤快的一天啊!

  只要阿齐兹在家,苏夷白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二楼度过的。在哪儿运动不是运动,锻炼的效果不一样罢了。

  下午,苏夷白神清气爽抱着保温杯,在菜地里查看圆圆的进度。

  甩手掌柜当得像模像样的。

  “现在除去预定的菜,就只剩下一块地了。圆圆,剩下的那块菜地也收回来,放在库房。”

  圆圆将包裹递给边上一个跟他长得差不多,但是红色小圆球的快递机器人。声音欢快,“殿下,知道了。”

  苏夷白面上平和,慢慢揭开盖子吹了一下热气,轻抿一口。

  “嗯,麻烦了。”

  圆圆转向苏夷白,亮起来的双眼弯弯:“殿下,你现在的精神状态很好呢。”

  “我也觉得。”他又唆了一口红果水。

  现在能直接剃度出家当和尚。

  苏夷白幽幽飘回家。

  二楼,一上去。阿齐兹闻到味儿就往苏夷白的身边滚。

  苏夷白仔细感受了下,嗯……

  我还行。

  他将阿齐兹裹着被子抱起,温柔像晨雾,眷恋地在怀中的阿齐兹身上缠绕。他低头,亲吻落在阿齐兹的眉心。

  轻抱着,带他出去晒晒。

  院子里,乳果树生长极快,枝丫伸展,远看像一个大型的棒棒糖。现在已经能挡住大半个头顶。

  苏夷白让圆圆将摇椅搬出来放在下面,抱着阿齐兹坐上去。脚一蹬,摇椅轻晃。

  像剥皮儿一样从被子里剥出阿齐兹,方便他到处找人的手能挨着自己。被子换成毛毯,拉下去一半。

  微风携着暖光偶尔散落,映在树下相拥而眠的夫夫身上。显得异常的和谐跟美好。

  圆圆打包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苏夷白偏头,脸颊抵着阿齐兹的额头,胸膛上贴着的纤长五指抓握住。对着树叶的落下来的光线细看。

  指尖修长,没多少肉。即便是掌心带着些茧子,捏起来,也是软乎乎的。

  怀中的阿齐兹微动,后背的手又开始轻轻动了起来。

  一觉睡到光线落下,苏夷白才重新抱起阿齐兹回家。喂了几口饭菜,苏夷白想到那天晚上突袭自家的雄虫,还有阿气质难看的脸色。

  或许,阿齐兹以前,过得并不怎么好呢。

  不过,苏夷白暂时不想去揭开他的伤疤。谁都有秘密,苏夷白不打算让自己的伴侣去回忆一段可能不愉快的记忆。

  这事儿,就算了。

  .

  几天后,拍卖会举办的日子。

  家里的雌虫都去上班了,所以这次是三个雄虫一起去的。

  乔对这东西熟悉,他算是半个导游,带着苏夷白跟加提熟练地领牌进门。嘴上飞速地介绍:“这地方,是穆安元帅跟我家老头一起搞出来的。”

  “一般是一年举办五次,时间根据搜罗到的东西数量质量来定的。”

  说着,乔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苏夷白:“你家菜拿来拍卖,我是没想到的。”

  “不过经过了品鉴师的检验,那肯定还是有这个资本。”

  苏夷白提了提嘴角,也不知该不该笑。

  加提两边一拍:“行了,预祝我们白白将菜打出名声。”

  即便是拍不出什么价钱,也当做是个宣传了。

  苏夷白干笑:“谢谢。”

  乔、加提摆手,谦虚:“不谢不谢。”

  “走,带你们去我的包厢。”乔说着,带着雄虫们走过黑金色装饰的走廊。“这里一共五层。一到三层的席位按钱分,四楼是某些常客定制的包厢,五楼嘛……”

  “如果你们想,我可以带你们去看看。”

  苏夷白一看他那贼兮兮的眼神就觉得心里一麻。忙道:“别了。”

  “嘿嘿,怕雌虫的雄虫!没出息!”

  苏夷白无奈,背着手道:“你还小,你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