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漠寒闭上眼睛, 静静躺着。

  简烁在她旁边疯跳着,弹起,又落下, 尖尖的高跟鞋跟,一下、一下,就落在阮漠寒莹润光洁的脸边。

  简烁问:“你不怕我踩着你?”

  她跳累了,说话就微微喘着气, 但还在疯跳。

  阮漠寒闭着眼睛淡漠回答:“你试试。”

  简烁翻个白眼, 两脚一蹬, 甩开那双十厘米高跟鞋, 整个人向鹅绒床扑下去:“呼哈!”

  阮漠寒躲也没躲。

  最后落下的一瞬, 简烁双手支撑住自己的身体,没有砸到阮漠寒,只是俯身看着阮漠寒, 低头, 用鼻尖去蹭阮漠寒的鼻尖:“喂,你怎么了?”

  像只撒娇的猫。

  阮漠寒还闭着双眼:“这周工作有点累。”

  “是吗?”简烁妖异笑着:“那你有没有听过, 做那啥是最好补充精力的办法?”

  阮漠寒心想, 你说的那是妖精,聂小倩之流,靠做那啥从活人身上汲取精血。

  简烁的吻却已经落了下来,像狂风暴雨,砸在阮漠寒的眉毛、眼窝、鼻尖和脸颊。

  阮漠寒整个人懒懒的,有一下没一下回应着简烁的吻。

  因为懒, 吻就变得很慢,很轻,也很柔。

  简烁闭上双眼, 吻的节奏慢下来,呼吸的节奏却快起来。

  她是要跟阮漠寒做,这样温情又绵软的吻,算什么?况且阮漠寒还懒洋洋抬着手,抚在她的后脑勺上。

  简烁被激怒,发了狠的去咬阮漠寒的耳垂:“怎么,没了艾咪妹妹,你不兴奋了?”

  阮漠寒面无表情,却突然睁开双眼,一个翻身。

  又变成了她全面控制简烁的姿势。

  她冷冷道:“我说了,放过她。”

  简烁咯咯咯的笑:“为什么?”

  阮漠寒把简烁的手腕捏紧,凑近简烁耳边:“你怎么知道今晚有派对的?”

  “什么派对?”简烁还是笑嘻嘻的,声音里透着天真和无辜。

  阮漠寒的吻,轻轻落下,扫过简烁的耳廓,耳垂,像羽毛。

  “可你知道有派对,又有什么用呢?”

  “简铭会邀请你么?就算一向疼你的柏静娴,又会邀请你么?”

  “你只是这个家里,一个不存在的、需要被藏起来的人而已。”

  简烁一个翻身,再次把阮漠寒翻到鹅绒床上:“你在说什么派对?我tmd根本不知道。”

  阮漠寒一脸淡淡,眸子里兴奋的光一闪而过。

  简烁动作太大,手掌压着她散在床上的发梢,阮漠寒也懒得躲开,感受着那头皮被扯痛的感觉。

  简烁皱眉:“你用的什么口红?”

  “沾到我裙子上了。”

  简烁胸前的薄纱,在她刚才把阮漠寒翻倒时,被阮漠寒的嘴唇扫过,蹭到了浅浅的口红印。

  她逼近阮漠寒:“你怎么赔?”

  ******

  阮漠寒站在窗边,把窗户打开一条缝,莹白纤细的手臂支出去。

  抽着一支烟。

  三月末,已经是彻底的春天了。窗外淡淡飘着雨,天空却也并不阴霾。

  沾衣不湿的雨,伴着吹面不寒的风(备注1)。

  轻轻拂着阮漠寒小臂上的汗毛。

  简烁趴在床上问:“什么花?”

  窗外有一阵阵淡淡的花香气飘进来。

  阮漠寒闻了闻:“玉兰吧。”

  到了玉兰盛开的时节。

  简烁忽然问:“玉兰的花语是什么?”

  阮漠寒抽一口烟,手臂再次支出窗外,纤长手指点点烟卷,把烟灰弹掉。

  她瞟一眼床上趴着的简烁:“你信这个?”

  简烁摇摇头,把脸埋进鹅绒床里:“不信。”

  简烁今天的一双高跟鞋,显然是全新的,从地下停车场直接上来房间,连鞋底都没怎么脏,刚才床上一通疯踩,床上也没怎么脏。

  阮漠寒收回目光,再次望向窗外。

  简烁又把脸从床上抬起来一点,露出一只眼,瞄着阮漠寒的背影。

  阮漠寒今天的丝绸衬衫,料子格外软。胸前一条柔柔的飘带,早已不知什么时候扯散了,此时长长的垂在胸前。

  伴着窗口吹进来的风,一下、一下的飘荡。

  飘带散了,衬衫的领口就松开,阮漠寒纤瘦的锁骨露出来,连带着胸前,莹白一片。

  她单手支在窗台上,薄而透的丝袜下,是一双黑色高跟鞋,重心放在一只脚上,另一只脚微微弯曲,鞋尖点地。

  好像鲜少见到阮漠寒这样放松的姿态。

  可是这样的姿态,也只流露了一支烟的时间。

  阮漠寒掐掉手里抽完的烟,转身的时候表情早已冷漠如昔,顺手拿起搭在沙发上的风衣,穿上。

  “你要走了?”简烁问:“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再找个目标对象?”

  阮漠寒不答,理了理头发,往玄关方向走去。

  “喂。”简烁爬起来:“你可不可以不走?”

  阮漠寒的声音从玄关处传来:“你今天心不在焉的,我为什么不走?”

  简烁从床上弹起来,往玄关处扑过去。

  阮漠寒开门的声音已经响起了。

  简烁跑的太急,被她刚远远甩出的高跟鞋绊了一下,整个人扑倒在地上,咚的一声。

  阮漠寒回眸看了她一眼。

  简烁笑嘻嘻的,顺势抱住阮漠寒修长小腿:“不要走,我多给你钱。”

  “就今晚,多少钱都行。”

  毛茸茸的发梢,毛茸茸的皱褶薄纱,全透过薄薄的丝袜,蹭在阮漠寒小腿的皮肤上。

  阮漠寒低头,看着她。

  简烁抬头,脸上的笑容艳丽又天真,整个人坐在地上,陷在盛大的蓬蓬裙里,像暗夜花园灼灼盛开却无人理会的花。

  那么孤单。

  阮漠寒目光冷冷,凝视简烁妖冶异常的墨黑瞳仁。

  简烁魅惑的声音响起:“你答应了?”

  阮漠寒拉开门:“服务员。”

  简烁抗议:“喂!”

  “你之前把我当褚行云的替身,我不在意。”阮漠寒语气冰冷:“可你现在,不要把我当柏静娴的替身了。”

  简烁一愣。

  阮漠寒的手,轻柔落下,在简烁的头顶滑过,轻轻梳过她浓黑乌亮的发丝。

  阮漠寒轻声说:“想让我宠你、疼你?”

  “做梦。”

  她轻踢小腿,甩开简烁,走了。

  简烁独自坐在地上,脸上浮出一个玩味的笑。

  缓缓爬起来,光着脚往床边走,把手机摸在手里,嘴里哼着刚才的那支圆舞曲:“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四点整。

  阮漠寒是四点整走的。

  阮漠寒早知道简烁今天会如何反应,所以提前了两分钟开门。

  简烁捏着手机,脸上的笑容越发玩味:“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她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酒店房间里旋转,旋转,越转越快,艳粉的蓬蓬裙摆飞扬起来,浓黑如墨的卷曲长发飞扬起来。

  发梢,还余有阮漠寒刚刚抚过的香味,冷杉的香味。

  简烁拎起发梢闻了闻,一把塞进自己的嘴里。

  ******

  阮漠寒准时抵达医院,接到阮清音。

  回程的路上,阮清音问她:“妈妈,你在想什么?”

  阮漠寒收回望着路边一株玉兰的视线,摇头:“没什么,发呆而已。”

  红灯过去,阮漠寒一脚油门,载着阮清音离去。

  ******

  回到家,两人吃过晚饭。

  阮清音发现阮漠寒换了一身衣服:“妈妈,你还要出去?”

  阮漠寒点头。

  阮清音打量一下阮漠寒,一身黑色礼服,极简的剪裁,包裹着修长身姿。

  没有装饰,没有暗纹,什么都没有。配上淡淡浅棕色的眸子,浅棕色的发,整个人像要隐于暗夜之中。

  阮清音:“你穿成这样去做你的医学研究?”

  阮漠寒又点头。

  阮清音嘟囔:“奇怪的医学研究。”

  阮漠寒:“我也觉得。”

  她叮嘱阮清音不要给任何人开门后,自己开车出门。

  晚风徐徐,一路上都是玉兰花的香气。

  天色暗下来以后,就有点像在墓园遇到杨海宁的那一天。

  杨海宁说:“阿烁,就拜托给你了。”

  阮漠寒摇摇头,让杨海宁的声音从她耳旁退开。

  不,她并不把简烁当成自己的责任。

  任何人都不该是任何人的责任。

  ******

  车开近简宅,已听到隐隐舞曲乐声传来。

  独栋别墅前一片空地,今天特别借用为停车场地,此时已经停满了豪车。

  阮漠寒把车停过去,踩着六厘米高跟鞋,走近大门,叩响。

  即便参加派对,她也只穿六厘米高跟鞋,从不改变自己的习惯。

  柏静娴亲自来开门,见到阮漠寒,显得很惊喜:“阮总监,你来了,请进。”

  阮漠寒走进去。

  觥筹交戳,衣香鬓影,攘攘人群中,阮漠寒一眼就看到姜凯伦站在那里。

  一身浅金色鱼尾礼服,加一对方钻耳环,卷曲的长发在脑后盘一个髻,优雅得体的打扮。

  一堆人围在她身边,与她搭话,她显然应对得宜,言笑晏晏,围着她的众人,也不时发出笑声。

  姜凯伦一双像貂的眼睛,却越过人群,直直向阮漠寒这边看过来。

  笑着冲阮漠寒举了一下杯,并没有走过来搭话。

  围着姜凯伦的众人,顺着姜凯伦举杯的方向,都朝阮漠寒这边看过来。

  阮漠寒一脸淡漠的走开。

  她避开姜凯伦,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没有一个穿艳粉色蓬蓬裙的身影。

  阮漠寒的推测是对的,简烁是这个家里需要被藏起来的那个孩子,她太妖异,即便柏静娴疼她,也不会邀请她来这个热闹的派对。

  况且杨海宁言明,不让简烁曝光在众人面前。

  看来柏静娴无意违背。

  柏静娴请来帮忙的服务生,手持托盘走到阮漠寒面前,一鞠躬:“女士,请用酒。”

  阮漠寒在那托盘之中,顺手拿起一杯樱桃伏特加。

  淡淡的粉色,被冰块激发出娇艳色泽,如今天简烁的一张脸,埋在纱裙层层叠叠的褶皱中,比纱裙更艳丽,像春天灼灼的玫瑰花瓣。

  她想起简烁用这样的面孔,带着天真却妖冶的眼神,抱着她的小腿,望向她。

  简烁会乖乖不来了?

  这时,阮漠寒敏感的耳朵,听到穿过悠扬乐声和嘈杂人声,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

  阮漠寒端着酒杯的手指紧了紧,望过去。

  是谁呢?

  ******

  柏静娴周到体贴,每一位客人前来,都是她亲自去开门。

  阮漠寒越过柏静娴的背影望过去。

  是钟韵丽。

  穿一身红裙,和简烁灼灼盛放的妖冶不一样,钟韵丽的红,是世俗而浓艳的。

  却越发衬的她一张脸,越是浓妆,越显灰败。

  恰好这时,褚行云路过阮漠寒身边,见阮漠寒的视线望向钟韵丽,压低声音道:“我听办公室的人都在议论,说许久没在公司附近,见过钟总监的小男友了。”

  阮漠寒只微微点一下头,收回目光。

  她对其他人的事,确实不感兴趣。

  派对过半,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姜凯伦带领的英国团队入乡随俗,依次与聆音的中高层们互相敬酒。

  先是简铭和柏静娴,即便悠扬的舞曲声、嘈杂的聊天声始终萦绕,阮漠寒敏感的耳朵还是可以听到,姜凯伦在对简铭说:“简总年轻有为,杨老夫人虽然只有您一个孙子,也很满足。”

  简铭抿了抿嘴,不置可否,只道:“谢谢姜总认可。”

  柏静娴在一旁笑得温和,主动举杯:“我以果汁代酒。”

  她一手抚着孕肚,一手端一杯树莓汁,笑得一脸满足。

  姜凯伦笑望一眼柏静娴,与她碰了一下杯,杯里琥珀色的液体应该是上好威士忌,姜凯伦一口干了。

  阮漠寒忽然觉得,穿过跌宕起伏的音乐声,穿过沸沸扬扬的人声和脚步声。

  她的耳边,传来一声极其妖冶、却极其轻微的笑声,轻不可闻的。

  阮漠寒马上回头,向窗外望去。

  窗外是跃然枝头的海棠,和匆匆盛开的郁金香,花园里一派春色。

  并不见那个一身艳粉红裙、比春日更明媚的人。

  这时,姜凯伦带着她的团队,像阮漠寒这边走过来:“阮总监。”

  阮漠寒回头,抬眸。

  姜凯伦敬完简铭夫妇后,直接来找她敬酒?跃过董事会?

  阮漠寒看到姜凯伦端着酒杯,穿一双浅金色高跟鞋,盈盈站在她面前,隔着一人的距离,即不过分亲密,也不过分疏离。

  她浅笑着冲阮漠寒举杯:“一周以来,已经见识过阮总监的工作能力,我很欣赏。”

  又瞥一眼阮漠寒手中的酒杯:“你喝的什么?”

  阮漠寒:“樱桃伏特加。”

  “我没想到阮总监会挑一款粉红色的酒。”姜凯伦笑问:“好喝么?”

  阮漠寒淡漠回答:“并不。”

  姜凯伦笑着跟阮漠寒碰了一下杯:“还是干杯。”

  碰杯的时候,修长手指轻触到阮漠寒的手指。

  一时之间,说不上谁的手指更凉。

  阮漠寒望向姜凯伦的时候,她正仰头喝酒,扬起纤细天鹅颈,下颌的线条越发优雅,乌黑的发髻扫在她浅金色的礼服上。

  喉头微动,威士忌下肚。

  她旁边的英国男女也都在仰头喝酒,只有阮漠寒捏着自己的酒杯,发现姜凯伦喝酒的时候,一直在睨着她。

  貂一样的眼睛,带着笑意,却没有丝毫感情。

  和简烁不一样,姜凯伦眼底没有感情的光,是不带任何攻击性的。

  没有焚毁一切的疯狂。没有天真无措的孤单。

  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彻底的虚无。

  阮漠寒忽然觉得,如果简烁像大丽花,那姜凯伦像的则是罂粟。

  姜凯伦发现阮漠寒一直淡淡望着她,眼神也不闪躲,放下酒杯问到:“阮总监不喝?”

  阮漠寒只浅浅抿了一口:“不好意思,我酒精过敏。”

  姜凯伦点头:“理解。”

  便带着她的团队走开去了。

  丝毫没有逼阮漠寒喝酒的意思。

  阮漠寒留意了一下她敬酒的顺序,中层总监、高层董事,基本都是穿插着来。

  好像先遇到谁,就先给谁敬酒,没有彻底遵照中国人敬酒一板一眼的规矩。

  众人联想到姜凯伦有长年美国留学的经历,只道她随性惯了、不拘小节,也没人把这个细节放在心上。

  就连她敬完简铭夫妇之后、第一个找阮漠寒敬酒这件事,都没引起任何人的议论。

  只有阮漠寒自己知道,姜凯伦是故意的。

  用那双貂一样的眼睛看着她,带着笑,却没有感情,像罂粟。

  派对七点开始,此时已到十点,聆音团队和GS团队,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已经逐渐熟悉起来,勾肩搭背,笑声不断。

  平日清雅宁静的简宅,此时只让阮漠寒觉得吵嚷不堪。

  她端着酒杯溜上二楼。

  二楼是书房、茶室一类,唯独简铭夫妇的一间卧室在走廊尽头,阮漠寒走到楼梯转角的平台就止步,不算逾矩。

  她只是想躲躲清净,走到窗口,推开那扇厚重实木边框的窗。

  窗外是一颗巨大的玉兰树,枝干遒劲,盘根错节,不知已在这里静静生长了多久,好像这幢老房子的守护神。

  阮漠寒从手包里摸出一支烟,又摸出打火机。

  点了烟,莹白手臂从窗口支出去。

  简宅这栋老房子,铺满老旧木地板,人踩在上面,时时响起很微妙的吱呀声,像房子在跟人对话。要是烟火火星落在上面,不说引发火灾,至少灼出一个难看的洞。

  阮漠寒抽一口烟,手臂再次支出窗外,纤长手指轻点,把蓄积的一点烟灰弹掉。

  带着一点寒意的夜风,拂在她小臂的汗毛上,一点点痒。

  这样抽烟的姿态,总让她想起下午在W酒店,也是这样对着窗口,抽着一支烟。

  那时简烁一直躺在床上,懒洋洋跟她说话,光洁的脚踝高高翘起,一晃,一晃。

  两只十厘米的高跟鞋,早已被她疯子一样甩开,一只远远甩到玄关那边,一只甩到床头柜上。

  阮漠寒扭头看简烁的时候,还能瞥到床头柜上那只湖蓝色的高跟鞋。

  “你在这里。”

  身后,一声优雅女声响起。

  阮漠寒没有回头,对着窗外抽着烟:“姜总。”

  姜凯伦并没有走过来,只是站在楼梯转角,像是倚着楼梯转角,闲闲的与她聊天:“喜欢抽烟?”

  “并不。”

  姜凯伦笑了一下,忽然说:“我在中国期间租住的房子,在丽泽路333号。”

  阮漠寒对着窗外问:“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姜凯伦笑了:“就如我知道你是什么人。”

  “只是先把地址告诉你一声。”姜凯伦轻声说:“因为总有一天,你会来的。”

  说话的时候,姜凯伦修长的手指,指腹似在摩擦威士忌杯沿,阮漠寒能听到很细微的摩擦声。

  接着,又在摩擦楼梯扶手的旧红木。

  徐徐缓缓的节奏,姜凯伦像在把玩一切。

  “是吗。”阮漠寒淡淡应一声,不置可否。

  姜凯伦笑道:“不打扰阮总监抽烟的时间了。”

  她走了。

  “你躲什么?”阮漠寒对着窗外淡淡说。

  一阵妖冶又狡黠的笑声响起。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从推开窗的第一刻。”

  “不会吧。”简烁不信:“我藏的这么好,你怎么看到的?”

  她攀着那棵巨大玉兰树的树干,整个身体藏于盘叠枝桠的掩护中,加上暗暗的夜色,的确很难发现她的踪迹。

  “我不是看到的。”阮漠寒淡淡:“我是听到的。”

  在阮漠寒推开窗的那一刻,攀在树干上的光脚,缩了一下,柔嫩的肌肤摩擦过粗糙的树皮,发出细微声响。

  穿过楼下的盛大乐声,鼎沸人声,鼓噪着阮漠寒的耳膜。

  “好吧。”简烁一张妖冶又艳丽的脸,从树干后挪了出来,笑望着阮漠寒。

  夜色很黑,天空一片瑰丽的暗紫,简烁一张脸莹白闪烁,在暗夜里反而显得格外醒目,

  “刚才姜凯伦过来,你躲什么?”

  阮漠寒觉得她像只缩在树上的猫,整个身体蜷成一团,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

  “我是树上的妖精。”简烁笑了一声:“只能被你一个人看见,不然我就……”

  她攀着树干,绕了一圈,身体就离阮漠寒更近,伸长脖子。

  “砰——!”她对着阮漠寒的耳朵方向,故意大声,连嘴里喷出的气息,都带着妖冶的大丽花香气,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不然我就砰一声消失了。”

  阮漠寒毫无反应。

  “伸手。”她淡淡说。

  “干嘛?”

  阮漠寒不答。

  简烁看她一眼,警惕的伸出手,像只试探反应、随时会逃走的猫。

  阮漠寒面无表情把一点烟灰弹在简烁的掌心里。

  “喂!”简烁怪叫抗议。

  “你又要把姜凯伦引上来了。”阮漠寒继续面无表情,抬起右手,五指绽开:“砰。”

  意思是那样的话,简烁就要砰一声消失了。

  简烁眨巴眨巴眼睛,扭着脖子看着她。

  阮漠寒看着简烁,穿一身巨大华丽的蓬蓬裙,跟只猫一样挂在树上,有点好笑的姿势,不知她能坚持多久。

  简烁问:“你在这派对干什么?”

  阮漠寒:“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

  简烁“哈”一声:“那出来找我。”

  她顺着树干滑下去,在暗夜中,身影消失的几乎悄无声音。

  过分灵巧,不似人类。

  阮漠寒静静抽完最后一口烟,转身,走下楼去。

  她找到正在应酬客人的柏静娴:“柏女士,我先告辞。”

  柏静娴惊讶:“这么早?”又像是想到她家还有女儿,表示体谅:“喝了酒别开车,回家路上小心。”

  阮漠寒点点头。

  辞别柏静娴,阮漠寒走到玄关处,拿起自己的风衣套上。

  一个优雅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不跟我说再见?”

  是姜凯伦。

  “没这个必要。”

  “那你是知道,会跟我很快再见,还是说,你不想跟我再见?”

  阮漠寒转头瞟了姜凯伦一眼。

  姜凯伦捏着酒杯站在那里,带着笑意:“怕不怕我跟着你?”

  阮漠寒轻轻摇头:“不,你不会。”

  姜凯伦早已得道,是那种只会等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我是她的猎物吗?为什么?阮漠寒想。

  当下得不到答案的问题,她觉得没有纠结的必要。

  撇下姜凯伦,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