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凯伦笑了。

  “利用自己现在的爱, 来对抗自己过去的恨。”姜凯伦称赞:“以毒攻毒么?好办法。”

  阮漠寒看着她:“姜总,这一切,不都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姜凯伦很坦诚:“我想到你会利用简烁, 来陪你一起面对阮天蓉,但我真的没想到,你会敢对自己承认,你喜欢简烁。”

  “你是将计就计, 索性把简烁也拉入了你的计划中么?”

  “姜总, 我不像你, 我没有什么计划。”阮漠寒说:“我也没有利用简烁。”

  “我就是喜欢她。”

  姜凯伦看了阮漠寒一眼:“阮总监, 你很好, 你比十年前的我更敢。”

  她想了想:“这样很好,坦诚面对自己的感情,到时候断起来, 才会更干净利落。”

  “为什么要断?”阮漠寒淡淡问。

  “不断?”姜凯伦笑了:“不断怎么变成一个没感情的人?”

  “这就是我以为你有计划的原因, 你想变成一个没感情的人,怎么能没计划呢?”

  阮漠寒:“我以前, 是想变成一个没感情的人。”

  “但现在, 我不想了。”

  姜凯伦笑得淡定优雅:“为什么?你不怕再痛苦了么?”

  阮漠寒:“我的世界能容下我女儿,就不怕再多一个简烁。”

  “如果我只对她们两个人有感情,我只要护好她们两个人,就不会再痛苦。”

  “其余的大千世界,都跟我没关系。”

  姜凯伦笑一声:“我以为,一个阮清音, 你已经护得够辛苦了。”

  “现在再想加一个简烁,阮总监,你会不会太自大了一点?”

  “毕竟你以前……连你妹妹一个人, 都没护好啊。”

  阮漠寒看着姜凯伦的眼睛:“看来阮天蓉什么都跟你说了,关于我妹妹的事。”

  姜凯伦点头。

  阮漠寒站起来:“不是我自大,而是我长大了。”

  “我妹妹出事时,我才十四岁。现在十六年过去了,我三十岁了。”

  “如果我真的喜欢简烁,为什么……我不敢试一试呢?”

  ******

  下午六点,阮漠寒准时下班,把车开回家里小区门口,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简烁穿着她的白衬衫黑窄裙,低调的衣着,也掩不去她身上的浓墨重彩。

  墨黑的长发,墨黑的瞳仁,连眼尾一颗小痣都是墨黑。娇艳蔷薇般的双颊和嘴唇,在夏日暮色中灼灼盛开。

  当然,阮漠寒明白,路人对简烁纷纷侧目,除了因为她近乎妖异的美貌,还因为她穿着一双十厘米高跟鞋,跟神经病一样,在路边手舞足蹈的跳。

  阮漠寒从排队进小区的车流里出来,滑到简烁附近停车,“滴滴”按两声喇叭。

  简烁看到她的车,笑嘻嘻跑过来。

  阮漠寒打开车窗,淡淡问她:“你干嘛呢?”

  简烁“哼”一声:“我在对付一只蝴蝶。”

  “蝴蝶居然停我头上,我把它赶走,它飞了一阵又回来停我头上,调戏我似的。”

  简烁气忿忿的:“哼!哼!哼——!”

  阮漠寒想,大概是因为简烁身上,有妖冶的大丽花香气,所以总引来蝴蝶吧。

  她淡淡说:“一只蝴蝶而已。”

  简烁怪叫一声:“什么叫一只蝴蝶而已?”

  “一只蝴蝶怎么能停我头上呢?难道你一点不生气?”

  她嬉笑着俯身,趴在阮漠寒打开的车窗上:“我可是你的啊,蝴蝶怎么能碰呢?”

  阮漠寒面无表情瞥她一眼。

  简烁:“反正如果蝴蝶停你头上,我肯定不干。”

  她唇角的笑意更深,露出唇边的尖尖牙齿:“因为你也是我的。”

  “等你。”

  “有事?”

  简烁笑嘻嘻拉开车门钻上车,墨黑瞳仁转来转去,像只打坏主意的猫:“你带我去趟超市。”

  “干嘛?”

  “阮清音说今晚想吃番茄蛋面,但你肯定买的是青椒和瘦肉。”

  阮漠寒训练简烁,完全套用训练学渣的方法,一道题弄不懂,就反反复复的做。

  一道青椒肉丝面做不好,就反反复复的练。

  简烁悄悄瞟阮漠寒一眼,阮漠寒面无表情的开车。

  简烁扒在车窗上,像猫憋久了,难得出来放风,心情很好的样子,嘴里哼着:“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夏天到了,窗外不仅有蝴蝶,偶尔还有不明品种的小虫飞过。

  简烁极为凶狠的伸手去打:“让你来!让你来!让你来!”

  “别想飞进来!”

  阮漠寒语气淡淡:“你坐好。”

  简烁回头,勾起嘴角妖冶一笑:“怎么,你担心我啊?”

  阮漠寒一脸淡漠:“想多了。”

  简烁“嗤”一声,又狡黠一笑。

  她把手伸出窗外:“那我这样呢,你担不担心我?”

  阮漠寒冷漠转动方向盘,她又把手伸得更向外:“这样呢,你担不担心我?”

  上半身往外探:“担不担心我?”

  头伸出去:“担不担心我?

  “担不担心我?担不担心我?担不担心我?”

  阮漠寒看准一个超车机会,一脚油门轰上去。

  上半身探出车外的简烁,被车的惯性一甩,又被系在身上的安全带一缚,老老实实被按回座椅上,后脑勺撞在座椅靠背上,轻轻“咚”的一声。

  她大叫:“阮漠寒!”

  阮漠寒保持面无表情:“要是你还有兴趣,我可以再来一次。”

  简烁气闷闷哼一声:“……不用了。”

  她老老实实坐在座椅上,手指伸出来,玩着自己卷曲的头发梢。

  浓黑的长发,缭绕在白皙的指尖,是一种粗而坚硬的触感。

  不像阮漠寒的头发,软软的,水一样,在她的指尖流淌。

  就是昨晚,就是在这辆车上,后座。

  简烁玩着自己的头发梢,就又笑起来啊:“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指尖也在跳舞。

  超市到了,阮漠寒停好车:“鸡蛋家里有,我去买番茄,你就在车上等我。”

  简烁抗议:“我也要去,我都在家里闷一天了!”

  “我一个人去比较快。”

  阮漠寒下车,简烁马上跟着跑下车来。

  跑到阮漠寒前面,转身,笑嘻嘻对住阮漠寒一张清冷的脸。

  阮漠寒往左一步,她就跟着往左一步。

  阮漠寒往右一步,她就跟着往右一步。

  狡黠笑着拦住阮漠寒的去路:“就不让你走。”

  幼稚程度,绝对比九岁的阮清音更厉害。

  阮漠寒淡淡开口:“那一起去吧。”

  反而是简烁一愣:“你这么容易妥协?”

  阮漠寒:“这时最有效率的办法,是不要跟你做无谓纠缠。”

  她自顾自往前走,黑色高跟鞋敲击着超市地面的白色瓷砖,连脚步声都清冷。

  简烁笑嘻嘻跟上去:“就缠着你,就缠着你,就缠着你……”

  ******

  阮漠寒头脑清晰,逻辑缜密,这家超市就在她家小区附近,她偶尔过来,对超市地形很熟,脑中已经规划出最优路线。

  径直走到蔬菜区,挑了两颗番茄。

  叫简烁:“走,结账。”

  简烁:“等一下啦。”

  阮漠寒淡淡看着她。

  “我要去个地方,你去收银那儿等我。”

  一溜烟跑了。

  阮漠寒叹口气,走到收银处,不想浪费时间无谓等待,拿出手机处理工作。

  “啪”一声,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扔进阮漠寒的购物车。

  阮漠寒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冷冷问:“这么小一间超市,你能去二十分钟,是迷路了吗?”

  简烁点头:“对,就是迷路了。”

  阮漠寒面无表情推着购物车,排队结账。

  收银员给番茄扫码以后,拿着一双粉色拖鞋问阮漠寒:“请问这也是您的么?”

  简烁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开口想辩解:“我……”

  阮漠寒淡淡开口打断她,告诉收银员:“对,是我的。”

  收银员“滴”一声扫码,阮漠寒拿出手机,翻出二维码付钱。

  收银员:“小票需要吗?”

  “不用了谢谢。”

  走出超市,阮漠寒把番茄拎在自己手里,粉色拖鞋朝简烁怀里丢去。

  简烁一下子笑了起来:“喂……”

  “别说话。”阮漠寒面色冷冷:“明天再拖两遍地。”

  “不是吧阮漠寒。”简烁跟在阮漠寒身边,一会儿左边转转,一会儿右边转转。

  她不让蝴蝶靠近自己和阮漠寒,这会儿她自己,倒像一只绕着阮漠寒乱飞的蝴蝶。

  “你这也太黑了阮漠寒。”简烁:“阮漠寒我们再商量一下嘛,一遍,拖一遍怎么样?”

  阮漠寒:“吵死了。”

  “真的,商量一下嘛,这双拖鞋才多少钱啊……”

  ******

  简烁跟阮漠寒一起回到家。

  她把抱了一路的新拖鞋放到地上,又发现一根透明的塑料绳,把两只拖鞋绑在一起。

  又把拖鞋拿起来。

  她真像只小兽,第一反应不是找剪刀,而是亮出唇边尖尖牙齿,用力,把透明塑料绳咬断。

  又“啪啪”两声把拖鞋放到地上。

  穿上去,鞋底很软,明明是夏天凉拖,简烁还是有一种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她旋一个圈,再旋一个圈,嘴里哼着“嘣嘣嘣”,穿着新拖鞋跳进客厅。

  阮清音正在看电影,看到她和阮漠寒一起回来,问:“你刚突然跑哪去了?”

  简烁嬉笑:“你不是说想吃番茄鸡蛋面么?”

  “我什么时候说了?”

  “你就是说了,你忘了啦。”简烁一屁股在阮清音旁边的沙发上坐下,两只拖鞋的鞋跟着地,脚翘起来,摇摇晃晃,欣赏着自己的新拖鞋。

  阮清音敏感,她当然也注意到了:“你怎么有新拖鞋?”

  阮漠寒走过来,面无表情:“那双客用拖鞋坏了。”

  “是吗?”阮清音不感兴趣,又转过头,去看电视上放着的老电影。

  “喂。”简烁不满:“你多看看我的新拖鞋啊,你不在意么?”

  “我为什么要在意?”

  “之前你有粉色拖鞋啊,现在我也有了。”

  “那又怎么样?”

  “客人只能穿灰色拖鞋啊。”

  “那又怎么样?”

  “你怎么这么不在意?你必须在意!还有你看我的粉色拖鞋是不是比你的粉色拖鞋好看?”

  阮清音大喊一声:“吵死了!”

  她叫阮漠寒:“妈妈,你明天把客用拖鞋也换成粉色。”

  阮漠寒点头:“可以。”

  “那怎么行?”简烁一下子站起来,跑到阮漠寒身边:“那可不行!那可不行!那可不行!”

  阮漠寒冷冷问:“还不去做面?”

  简烁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聒噪鹦鹉般强调:“绝对不行!绝对不行!绝对不行!”

  ******

  深夜。

  简烁洗完澡,把头发吹到半干,拉开阳台的玻璃门,走到正在抽烟的阮漠寒身边。

  “好看么?”她晃晃自己脚上的粉色拖鞋。

  “丑死了。”

  简烁翻个白眼:“你懂个屁!”

  阮漠寒抽着烟不说话,简烁就双手肘支在阳台栏杆上,双手撑脸,一条修长小腿翘起来,脚尖上挂着粉色拖鞋,哼着“嘣嘣嘣”的旋律,摇摇晃晃。

  阮漠寒瞥她一眼:“你一直在这干嘛?”

  “想做?”

  简烁不屑的“嗤”一声:“别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

  她又哼了一阵“嘣嘣嘣”的旋律,开口问:“阮天蓉明晚会来家里?”

  阮漠寒:“应该会。”

  简烁:“那我明天还是不去聆音,在家等?”

  阮漠寒淡淡“嗯”一声,吐出一缕氤氲的烟。

  简烁本来没觉得阮漠寒有什么异常,可此时她看着阮漠寒吐的烟,总觉得零零落落,散乱一片。

  她舔舔嘴唇问:“阮天蓉明天来找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了不给她钱么?她还有什么办法?”

  阮漠寒又吐出一缕散乱的烟:“简烁。”

  “你去把客厅书架上的相框拿过来。”

  “不是放音音照片的那个相框,另一个。”

  简烁愣了:“我……可以碰么?”

  她每天在客厅旋进跳出,无数次露过书架上的相框,泛黄照片上的小女孩,有一张和阮漠寒类似的瓜子脸,她已经看得很熟了。

  可从没碰过,也从没摸过。

  她像兽,所以有一种本能的直觉,知道那张照片,一定跟阮漠寒内心最深的隐痛有关。

  现在阮漠寒却叫她,去把那相框拿过来。

  她不确定的又问了一次:“我真的……可以碰?”

  阮漠寒抽着烟:“可以。”

  “去拿吧。”

  简烁走回客厅,走到书架边,小心翼翼把相框拿下来,捧在怀里。

  低头偷偷看一眼照片,上面的女孩眉目清淡,真的跟阮漠寒很像。

  她捧着相框回到阳台,把相框递给阮漠寒。

  阮漠寒把手里几近抽完的烟掐了,才接过相框。

  低头看了相框一会儿。

  阮漠寒看着相框,简烁就在一旁看着阮漠寒。

  浅棕色的眸子,像一汪泛着雾气的湖。

  阮漠寒看了一会儿,并没有像简烁想象的那样,用她的手指去抚摩照片,只是淡淡开口,叫简烁:“你靠近一点。”

  简烁靠过去。

  阮漠寒看着照片说:“这是我妹妹。”

  “我以前的名字你知道了,叫阮夏,我妹妹的名字,叫阮秋。”

  “阮天蓉明晚来找我,要说的就是阮秋的事。”

  简烁问:“什么事?”

  阮漠寒阖了阖眼睛:“等阮天蓉明天来了,你就知道了。”

  好像很累的样子。

  简烁伸手:“相框给我。”

  阮漠寒沉默的把相框递过去。

  简烁小心接过,像刚才一样捧在怀里,回到客厅,把照片按照原样放在书架上。

  伸手调了调。

  嗯,这下正了。

  简烁走回阳台,看到阮漠寒又给自己点了一支烟。

  朦胧夜色中,整个人罩在一片淡淡氤氲的烟雾中。

  她纤瘦,整个人看上去就很单薄。

  简烁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肩:“阮漠寒,你别怕。”

  阮漠寒纤长手指夹着烟,右手拇指,不自觉在食指的指甲盖上按了一下。

  “我没有怕。”她说。

  她拍了拍简烁:“放开,好热。”

  简烁不放,把她纤瘦肩膀抱得更紧了一点:“阮漠寒,你别怕。”

  阮漠寒抽着烟,沉默不语。

  良久。

  简烁摊开掌心,阮漠寒就像以前很多次做过的那样,把烟灰弹进简烁的掌心里。

  一阵风起,烟灰就从简烁手里飘出去,像一只只极小的灰色蝴蝶,在风中根本无法振翅,只能随风逐流。

  阮漠寒的长发,也被突如其来的一阵风,吹着纷乱飞舞。

  简烁从背后,帮她把头发理好,怕又被风吹乱一般,把阮漠寒垂顺柔软的发尾,含进自己嘴里。

  含着阮漠寒的发尾说:“真的别怕,知道吗?”

  阮漠寒把手里的烟掐了:“好。”

  “知道了。”

  ******

  周三晚上六点,阮漠寒准时下班。

  今天不用买菜,昨晚临时改做了番茄鸡蛋面,今晚可以用昨晚买的青椒和瘦肉,做青椒肉丝面。

  简烁把三碗面端上餐桌。

  青椒依然有点糊,肉丝依然有点硬。

  阮清音:“为什么做了这么多次还这样?一点进步都没有!大笨蛋!”

  简烁:“你才大笨蛋。”

  说了这么一句,又低头吃面,不说话了。

  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兴高采烈的跟阮清音怼起来。

  阮清音觉得奇怪,看看阮漠寒。

  阮漠寒倒是面色如常,一脸淡漠,大口大口吃着面。

  阮清音开口:“妈妈。”

  “嗯?”

  “我想吃奶油千层蛋糕。”

  “好,明晚下班给你买。”

  阮清音就也不说话了,沉默的低头吃面。

  这太异常了。

  如果是平时的阮漠寒,此时一定会说:“吃糖太多会刺激睡眠神经,糖分消耗后反而让人昏昏欲睡……”

  于是阮清音知道了,今晚会有大事发生。

  吃完面,阮漠寒叫简烁去洗碗,又叫阮清音:“早点洗澡,回房间去看绘本吧。”

  阮清音很聪明:“因为上次那个老女人要来家里?”

  阮漠寒点头:“对。”

  阮清音:“为什么我不能待在客厅?”

  “她要说的事,小孩子不该听。”

  “什么是小孩子不该听的事?”

  阮漠寒想了想:“就是如果我是小孩,我宁愿永远不要听到的事。”

  ******

  阮清音早早洗了澡,阮漠寒给她吹干头发,阮清音就先回了卧室。

  阮漠寒照常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

  简烁不知道,阮漠寒这时还能不能集中注意力工作,只是听着她敲击电脑键盘的节奏,一如往常。

  简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看之前阮清音看过的那部,《海上钢琴师》,一辈子不愿下船的1900在说:“上了岸,你能何去何从?”

  悠扬钢琴声中,简烁想了想,站起来,走到厨房,拿了一盒冰淇淋和一个勺子。

  把冰淇淋放到阮漠寒面前:“吃么?”冰淇淋是阮清音的,她决定先借用一下。

  阮漠寒摇头。

  “你该吃点甜的。”

  阮漠寒还是摇头。

  简烁:“那我吃给你看。”

  阮漠寒就把笔记本电脑合上了,沉默的看着简烁,盘着一条腿坐在她对面,一口一口的挖冰淇淋吃。

  “好吃么?”她问简烁。

  简烁点头:“好吃。”

  一盒冰淇淋吃了三分之一的时候,门铃响了。

  阮漠寒一下子站起来:“我去开门。”

  简烁放下冰淇淋,跟着她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大门打开,阮天蓉带笑却尖酸的脸,出现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更显得面目可憎。

  她笑着招呼阮漠寒:“小夏。”

  好像格外亲昵。

  等看到出现在阮漠寒背后的简烁,脸色一下子又变了:“她怎么在?”很畏惧简烁的样子。

  阮漠寒让开门口,面无表情的说:“你进来。”

  阮天蓉虽然怕简烁,但不拿到她想要的钱,显然不愿轻易罢休,于是走了进来,还在问:“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简烁扯起嘴角,笑得妖异又鬼魅:“都跟你说了,我是她养的蛊。”

  “跟她一辈子那种。”

  阮天蓉给自己打气:“你胡说八道什么?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牛鬼蛇神的……”

  简烁笑得越发诡谲:“那你这几天,就没遇到什么不好的事?”

  阮天蓉转转眼珠,回忆一下,脸上再次露出迟疑惊惧的神色。

  阮漠寒在一旁冷冷看着。

  阮天蓉不明白,但她明白,简烁这是一种很简单的心理暗示法。

  就很容易觉得,自己这几天真特别倒霉,好像真跟什么邪恶力量扯上了关系似的。

  简烁妖异笑着,身姿轻盈妖魅,像一根柔软的藤,绕到阮天蓉身边,伸出纤长手指,好像要向阮天蓉的额心点去,

  阮天蓉吓了好大一跳,赶紧躲开:“你别过来!”

  简烁“呵”的一声:“怕我啊?”

  她收回手指,绕着自己卷曲的发梢,一双墨黑的瞳仁,闪着妖冶光泽,瞟一眼阮天蓉:“怕我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小心点。”

  她放开自己的发梢,举起手,五指并拢,又像火舌爆裂灼烧一样,五指猛然张开,嘴里发出一声:“砰!”

  像是真能引来地狱的烈火。

  阮天蓉吓得浑身一抖,指着阮漠寒:“你、你妈妈也放过火……”

  阮漠寒冷冷道:“我妈妈早就去美国,十几二十年了。”

  “既然再没传回过半分消息,就说明她现在过的很好。”

  “你今天来,应该不是想说我妈妈的事,而是想说我妹妹的事吧。”

  阮漠寒提起阮秋,好像让阮天蓉想起了,她那唾手可得的一大笔钱。

  金钱的力量,让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等谁邀请,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冲阮漠寒一笑:“你不是一直都不知道,你妹妹死的那一天,是什么情况么?”

  阮漠寒抱着双臂,冷冷站在她对面:“去世。”

  “啊?”

  阮漠寒语气冷漠的说:“那叫去世。”